陳煬施展夜影術，隱身閃縱到雷堅身前。他眼睛閃動，雙眸中金色的指紋漩渦轉動，眼前所見的世界有一瞬變得血紅。
陳煬看見了雷堅身上的一道光線。
這道線從雷堅的頭部，斜掠著延伸到他頭顱下一根蚯蚓的身上。這根蚯蚓呈現暗紅色，被其它蚯蚓隱藏保護在最里面。
“死！”
夜風之刃劈出！
雷堅的頭顱炸開，無數蚯蚓亂蹦。但轉瞬，蚯蚓重塑，又一個雷堅在蟲群中出現。
竟然殺不死。
這一幕，陳煬之前已領教過一次。用斬殺的形式對付雷堅，果然沒用。
蟲族的特點，就是繁殖與重生的效率驚人。對于很多蟲子而言，只要身體的任何一部分活著，都可以迅速重生并繁衍出若干同類。
“小朋友，你太鄙陋了，”雷堅鐵青著臉，“好好跪下，讓我好好教你什么是圣人之道。”
雷堅一聲呵斥，整個石窟中氣勢陡然一變。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雷堅一出口，就是古圣的《勸學篇》。
陳煬的腦袋陡然轟鳴，耳朵里像是同時有兩萬名和尚念經、兩萬只鼓同時敲響一樣，無數讀書的聲音在腦袋里同時炸響。
《勸學篇》中的字句飛舞著，像鋒利的匕首，沖進陳煬的耳朵，在他的體內亂竄。
他的眼睛和鼻孔，同時流出數道鮮血來。
雷堅，生前是菁榕書院院長，變成蟲王后最喜歡賣弄學問。聽石康說，雷堅抓住任何敵人，都會強迫敵人聽他念經講課，足足折磨四十九個小時后，才讓蟲子將敵人吃掉。
陳煬心驚：難道這就是雷堅的大招嗎？還真的難以對付。
陳煬跌滾在地上，站立不穩。還好，黑舌從影子中鉆出，四面拍擊，避免了蟲子的圍攻。
雷堅身上的紅袍飛舞起來，他身下的蚯蚓沸騰一樣扭動著。
雷堅雄渾的聲音再次響起：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
石窟外圍的蟲群，受到召喚，從紅草甸中蜂擁而入。
圍繞王座的蟲群，如風雨驟起，又如海嘯山崩，鋪天蓋地朝著陳煬咬下。
蚊子、蜈蚣、蟑螂、蚜蟲、螨蟲、跳蚤、螞蝗、蟑螂、鐵線蟲、蝸牛等蟲群，從地面、空中同時發動攻擊。
石壁上的寶石光芒都被遮蔽，大廳黑沉沉的。
陳煬猛咬舌尖，恢復了頭腦的清醒。他身后的影子中，黑舌全力發揮，不保留一絲余力。
呼！
黑舌迎風而漲，寬達三米、長十數米的巨舌將陳煬圈在中心，然后橫掃四方。
所有蟲子，觸之即粘，粘之即溶。一旦粘上黑舌，所有蟲子三秒之內沒掙脫，就會被黑舌溶解吸收。
黑舌的吞噬能力在陳煬的影子有了質變后，也有了增益效果。
但黑舌的攻擊是粗暴的物理攻擊，他對付不了無孔不入、源源不絕的蟲群。
在幾個呼吸的時間中，趁隙進入的跳蚤、螞蝗就糊了陳煬一臉，衣服里更是蹦跳不止的各種爬蟲。
陳煬擔心蟲子進入體內，連忙施展夜影術，身體變得虛幻后，附著在身上的蟲子沒了依托，紛紛掉落地面。
他一隱身，黑舌也沒了立足之地，隨之收回體內。
雷堅見這一招依然拿不下陳煬，心中焦躁，看來不得不放出終極絕招了！
雷堅嘶吼道：
“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
他話音剛落，身下的蚯蚓紛紛從他的脖子處脫離，無數細小的蚯蚓從地面嗖嗖鉆出。
上食埃土，下飲黃泉。
無論是再細小的塵埃，還是地底黃泉幽魂，都在蚯蚓的攻擊范圍內。
呼！
蚯蚓從地面冒出，陳煬躲無可躲，隱身的他立馬被細小的蚯蚓纏住雙腿。
五條碩大的蚯蚓，一條纏住陳煬的脖子，其余四條纏住陳煬的手腳。它們同時向四周拉緊，陳煬頓時被五馬分尸一般被蚯蚓四扯而起。
好痛！
陳煬痛呼出聲。
頸部、手腕、腿腳，全身每一處關節都被拉扯得要脫臼。
陳煬想要施展夜影術隱身，但被能下食黃泉的蚯蚓拉住，身體根本不能虛化。
雷堅用惋惜的眼神俯瞰著陳煬，嘆道：“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
“我雖然想給你留一個全尸，但眼下是不可能了，你太不爭氣了。”
雷堅搖搖頭，似乎很心痛，然后他猛一揮手：“處死吧！”
那五條蚯蚓同時發力。
陳煬被縛著雙手，情急之下五指連點，雙手五指間凌亂射出黑色的夜力，只一指就將勒住脖子的蚯蚓切斷。
陳煬同時左指點向右手，右指點向左手，一瞬間又將勒住雙手的蚯蚓切斷。
最后，在雙腿差點要被裂劈分叉的瞬間，將雙腿也解救出來。
好險！再晚幾秒，可能屁股就要裂了。
陳煬揉了揉酸麻的手腕，看向雷堅道：“相鼠有體，蟲而無禮；蟲而無禮，胡不遄死？老雷，你雖滿腹詩書，卻是個十足的蟲豸。”
陳煬一邊詈罵雷堅，一邊思考著對策。
雷堅陰毒，又善于鼓動群蟲，非常難以對付。與這樣的敵人對陣，無論是夜風之刃，還是黑舌都不好使，陳煬不禁有些懷念鄭羽的符篆槍陣了。
若有那樣的陣法神通，又何愁收拾不了雷堅的蟲子？
想到這里，陳煬暗暗瞥了一眼腳下的影子。只見影子里面，綠色的螢火蟲已被“噬”字符篆完全消化吸收。
只要陳煬意念稍動，影子中血色的噬字符便會顯現出來，溫潤如玉，流動著巖漿一樣的紅色。
一只只綠色的螢火蟲，像琥珀一樣在紅色巖漿中沉浮。
這個血色符篆與陳煬之前見過的符篆都不一樣。之前陳煬見過的符篆，都是一次性的，一旦使用便會漸漸法力消散。
但岳承臨別前畫的這個符篆，卻是融合了他一生的才學，最后他的整個神魂與符篆融為了一體。
甚至可以說，這個符篆就是岳承本人的意志。
陳煬嘀咕道：不知能不能催動符篆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