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吧。”
……
茲霧的天際翻轉為冥夜,不見群星;幽藍的火焰于蒼穹炸開,張牙舞爪的模樣恍若渴求嗜血的獸。景像稍縱即逝,冥夜與幽火僅僅的曇花一現,真如煙花般,消散得迅速。而這世界的色彩也好像隨二者一同褪了去般,變作滿目的黑白。
腳步聲踏在黯淡的蒼穹上,走一步,便要在虛空中激起些許的波紋。一層層的波紋之上,腳步的主人緩緩顯現,是此間唯一的色彩。待完全現身,才看出是元策塔內的那只白貓,夜曦。
眼前的景像可謂狼藉,大半個小息韻已然消弭,只剩下土塊沙塵,懸浮于空中,在這黑白的世界里靜止不動。不只是小息韻,放眼整個蒼穹,被這黑白籠罩的一切都陷入了絕對的靜止之中。
夜曦微微皺眉,倒吸了一口冷氣,閉目恨道:“又是這火,能救回來嗎?”
話音未畢,夜曦身后一道人影飄出,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是個女子,頗有些隨性地慢悠悠道:“日月替,萬物歸塵,寒暑變,新芽猶生。”
夜曦有些不耐煩道:“到底能不能救。”
還未等夜曦說完,那女子竟是側身躺在了這空無一物的虛空上,枕著一支手臂,有些迷糊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嘍。”一揮手,那消弭了大半的小息韻竟瞬間恢復了原狀。
可看夜曦神情卻沒有絲毫舒展,反而越發緊皺,有些慌亂道:“等等,怎么看不見我那兩個孽徒了。”似有懇求之意。
一回頭,見那女子已翻過身去,此刻正背對著自己,懶洋洋道:“大概沒了吧。畢竟是戮世之火誒,萬一真死在火下,也不是我能救得了的。”
話未畢,夜曦卻聽不得了,忽閃至其身前,揪著領子便將她拽了起來,二者對視,女人沒有反抗,隨口出聲道:“怎么了嗎,小貓咪。”
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沖動,夜曦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慢慢松開了手:“沒事,把領域關了,我再找找。”
“不要。”女人應聲道,十分的干脆,有些撒嬌道:“好不容易出來一下的。”
聞言夜曦眼神一凜,似乎在思考著些什么,沉默著往后退了幾步,下一刻身形消散。女人見狀慌忙爬起,慌亂四顧,一回頭,一只巨大的白貓正張著大口以撲食的姿態對著自己襲來,貓越來越大,而自己的身形卻顯越小,短短的瞬間變作只倉鼠,下一刻便落入了這白貓的腹中。
白貓恢復人形,緩緩顯露出夜曦的模樣,卻仍留有貓的特征,毛發,耳朵,鼻子,爪子,尾巴,睜開眼睛一雙豎瞳仍是獸眼的形態。大約一會,腦子里響起提示音,“已綁定成功,銀兔渺渺。”
“啪!”一記響指,獸的特征同這世界的黑白一起散去。
夜曦還未來得及重新好好地看看這彩色的世界,耳邊便炸開了一陣只有他能聽到的咆哮,一時間被迫歪下了頭。
“他媽的,老娘剛修了一半的肉身啊!”
夜曦緩緩將耳朵旁的手放下,正過頭來,面無表情,早已習慣的樣子,總算也輪到你這女人發狂了。視野中剛彈出的幾個界面似乎因為剛剛的咆哮而變得歪七扭八,支離破碎的。指尖一點,一撇,自其中甩出一張,轉瞬化作微塵,融入指尖。
指尖于空中幾下勾勒,卻是將這微塵再次灑出,于虛空中凝成模糊的字樣。一彈指,便如流星般飛去。
“喂喂喂,找人而已,用得著這玩意兒嗎?話說你這當師傅的,就沒給徒弟們弄個魂牌什么的嗎。”
“哪有這閑錢啊。這玩意兒不也用得挺順嗎。”
“不是我說啊,就你那幾個徒弟的底細,你真不怕別人順著這東西兒找過來啊。”
“呵,要真被找過來,那也是沖你來的,老子怕什么。”
羅里吧嗦間,夜曦已踏入了小息韻山中。
“嗯?不找你徒弟了。”
“查過,活得好好的,由他們浪去唄。”
幾步小走,已踏幾里地,至先前麟耀所在妖府。此時此地已沒了晴宣留下的破壞痕跡,那夜曦將手一起,一掌重新轟碎了墻壁,顯露出其背后的空間。腳一勾,將地上那透明金屬投于手中。頃刻間金屬破碎,夜曦手中多了一面小巧的銀面龍紋鏡。
虛影閃現,女人的身影現于鏡中,與先前相比,清晰可辨。五官端正,容貌姣好,黑發正披肩,未有束發,卻有許多精小發夾整理。膚若凝脂,只是有幾分嬰兒肥,將臉色一甩,背過身去,癱在了不知從哪搬來的長板凳上。腰間長裙垂落,在鏡中虛無的空白里,也不知是否沾著了地。
夜曦見狀,知是惹得美人不快,舉鏡,輕聲道:“魔鏡,魔鏡告……”
“你敢。”
夜曦話未落便被鏡中的銀兔渺渺打斷,鏡中人極為輕淡地吐出兩個字的威脅后,一只手已比了個手槍姿勢指著鏡外的夜曦。
夜曦聳聳肩,做了個舉手投降的姿態。鏡子沒了支撐,一下摔落在地上,沒碎,像個皮球一樣彈了彈又被夜曦抓到了手中。
“行了,干正事吧。”
夜曦手腕一甩,手中鏡子飛出,在落地前定格。夜曦伸出拇指比了比距離,此地先前所發生的一切盡皆入眼。
“差不多了。”夜曦喃喃道,另一手舉起,似乎抓住了什么東西。眼中忽多了幾分狠厲,沉聲道:“枉道三天.欺天。”
……
“哎呦!”麟耀剛從地上爬起,還沒來得及揉一揉摔疼了的屁股,就又被不知什么東西砸了頭。正想看看那砸了自己頭的東西,一張臉卻先闖進了視線中,當即被嚇得往后縮了縮。
“尊,尊上。”
對面的淵疑惑地歪了歪頭,提了提懷中抱著的小白虎,引起一陣清脆銀鈴聲。麟耀才注意到其懷中小虎左爪之上掛滿了以銀鈴為主的細小銀色飾物。其中的一塊特別顯眼的虎紋白玉之上,鐫刻著一個小小的“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