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聲音,林期張望四周,發現了沈遙遙。
幾近崩潰的沈遙遙。
“阿遙,阿遙?”
沈遙遙的內心好像沉到了一處看不見光的地方,她只是覺得好冷,好黑,好害怕。
她聽見了父親的聲音,還聽見了哥哥的聲音,更有母親的訓斥聲,正在責怪她又亂跑。
聲音越來越小,沈遙遙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阿遙?阿遙?”
好熟悉,是誰啊?
渙散的眼神總算是聚起了光,看到了托著她身體的林期。
“混蛋哥哥。”
“我在,我在。你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
“你問的太多了,我頭疼。”
“好,好,不問了。”
沈遙遙轉著眼睛,看到了盛啟燁。
他正在看著原本在沈遙遙手里信件。
思緒瞬間清明,沈遙遙想要站起身奪回信件。
可是腿麻的她站起之后就又跌回了林期懷中。
“混蛋,把信拿回來。”
“我看完了。”
盛啟燁看完信,抬頭看著沈遙遙。
“看來段將軍的死有線索了。”
抖了抖手上的信件。
“你要如何?遞給皇帝嗎?”
沈遙遙的語氣之中一絲對皇族的敬畏都沒有。
“已經不是段將軍身死那么簡單了,更何況,我以為你會是最想查詢真相的人。”
“真相一定要查,可是不能交給皇帝。”
沈遙遙恢復了些氣力,走近盛啟燁。
兩個人對峙著。
林期趁機奪回信件,看了起來。
“你在懷疑……?不可能,父皇沒有理由害沈將軍。”
盛煜和沈徹從小相識,相伴學習了那么多年,更何況沈徹守著黎城好幾年根本沒有功高震主之過。
“他不是執刀人,他是旁觀。”
盛啟燁皺眉。
“可如今朝中并沒有誰可以讓我父皇忌憚啊?”
“你怎么知道沒有皇帝沒有忌憚的人。朝堂的水,你趟過嗎?”
“我沒有,你就趟過嗎?”
“這世間戰死沙場的家庭有多少?有誰獲得了像我家這般的殊榮?你可別說是皇帝厚待我父親。”
“你早就在懷疑了?”
盛啟燁聲音一下子提高了。
“是。”
沈遙遙也吼著。
互不相讓。
“我告訴你盛啟燁,我當年能揍你,如今也能。”
眼圈發紅,猶如困境之中的小獸。
“沈遙遙!”
“夠了!”
林期沉著聲音打斷著兩人。
看見沈遙遙氣的呼吸不順,連忙上去撫著她的后背,給她捋氣。
沈遙遙也逐漸冷靜下來。
“盛啟燁,我覺不會拿他們的命做賭注!我既同你說了,就已經肯定了七八分,信與不信,都由你。可一旦你輸了,我們就滿盤皆輸了。”
兩年多了,這是沈遙遙第一次在人群落下眼淚。
“你何時開始懷疑的?”
林期試探的輕聲細語的問著。
“在一次次經歷皇帝對我看重,就已經覺得不對了。一開始只是覺得我自己多想,可人一旦有了念頭,就會去查證。”
“我后來發現,安國公府的附近有許多明面上做著活計,實則觀察府中情況的探子。我就越發肯定。”
“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的。”
林期有些責備,這么危險的事怎么能讓獨自去做。
“我們?我自己死還夠,還要帶上誰啊?”
沈遙遙轉身看著林期,眼中含淚。
“林期,我要用什么心才能將你們拖下水啊?”
“可是一切都晚了,為什么我一定要失去什么才能悔悟呢?”
“為什么啊?為什么不肯放過我啊!殺死段叔叔的人是我啊!”
沈遙遙已經崩潰了,眼淚一旦決堤,就無法在收回。
老天爺總在用她身邊重要之人的性命來警告她做錯了。
林期將人攬到自己懷里,感受著懷里姑娘因為痛哭而顫抖的身體。
盛啟燁更是把頭別了過去,沈遙遙的痛哭和那日很像,他一下子就回到了當初血色彌漫的戰場。
她忍耐力兩年多,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能露出破綻的內心實則已經裂縫遍布。
被堅硬包裹的軟弱已經透著縫隙探出頭來,一個接著一個,一發不可收拾。
沈遙遙這場哭泣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才堪堪停了下來。
林期一直都在輕拍著她的后背哄著,沒有一絲的不耐。
哭已經用盡了沈遙遙身上所有的力氣了,更讓她的腦子混沌了起來。
人是被林期抱回去的,一路上都避著人。
有了然和墨玉照顧,林期和盛啟燁自然是沒什么用處的了。
兩個人一起出了房門。
“你會去嗎?”
“都哭成那樣了,我要是敢去,你能把我揍趴下吧。”
盛啟燁深知林期笑面虎的性格和他不凡的身手,并不打算冒險。
“不過她能忍耐這么久還真是讓我難以相信。我記得,她以前總是明火執仗,莽莽撞撞的。”
盛啟燁不禁想到那個時候唯一敢喊他名字的沈遙遙,還真的有點懷念。
“因為她覺得沒有人再可以不顧一切的護著她了,自然要小心翼翼的才能平安度日。”
林期轉身看著沈遙遙的房間,眼圈微紅,眼神卻是堅定且歉疚的。
“五殿下,你又為什么參與進來啊?”
“說出來可能會有些冒著傻氣,可我的志向就是站在權利之巔護著天下安寧。”
“做父皇沒能做到的事情。”最后一句盛啟燁實在心里說的。
“挺好的,并不傻。”
林期一邊的嘴角上揚著。
“你能把嘲笑的神情壓下去嗎?”
盛啟燁臉黑如鍋底。
兩個人轉身準備出府。
并肩而行。
“你的志向是什么啊?”
“我的志向可沒有你的遠大。”
“說啊!”
“護著她這一世平安喜樂。”
“沈遙遙?”
“嗯。”
“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嘖嘖!”
“把你的鄙夷壓下去。”
拳頭在盛啟燁臉前揮了揮。
“好的。”
“唉,你只是打算護著她嗎?不打算娶她啊?”
“……”
“你不會真不打算娶她吧?你這也太不是人了。”
盛啟燁嘖嘖嘴點評著。
“只要她喜歡,嫁給誰都行。”
這句話聲音很小,更像是自己在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