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米這一動,豬哥兩人齊刷刷望了過來。
“完蛋了。”小米緊張到動彈不得。
無數個不利的因素飛過腦海:面相不善的陌生人,孤身一人的自己,地處偏僻的公園……
更加危險的是,這兩個家伙剛才一直盯著自己的照片胡思亂想!
還有他們的同伴——那個叫做黑娃的小子——剛剛作出了重色輕友的惡劣行徑。想必這兩個男人正有一口惡氣無處發泄呢!
就像電影橋段里只有開頭,沒有過程的那段戲一樣,這兩個人極有可能見色起意……
張小米后悔了。
后悔自己為什么偏偏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公園?后悔自己在產品說明會上大出風頭。
當然,更加讓她懊悔的是——自己為什么選擇輕信一個不知底細的網友和他送給自己莫名其妙的寶典?
如果還有選擇,她寧愿回到當初膽戰心驚、渾渾噩噩的日子。
那樣的話,每天累成狗的自己就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公寓里睡大覺,而不是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公園里散步、遭此劫難……
天啊!
我的命……好苦!
張小米仰天長嘆,悔恨萬分。眨了眨眼睛,兩地清淚便灑落下來。
“喂,姑娘。”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
“別過來。”張小米強打起精神,冷冷地看著晃晃悠悠走到面前的豬哥和瘦巴巴的同伙。
“姑……姑娘,你……你咋哭……哭哭了?”豬哥的同伴,身材瘦小的男子說到。
張小米鼻子里輕哼一聲,并未搭話。——甜美的嗓音也許會成為面前兩人犯罪的誘因。
“巴子,你咋又結巴了?”豬哥道。
“我……我我……我一看見漂亮女人,就……就……”巴子附在豬哥耳邊,小聲地說著。
“行了行了,沒出息的樣子。”豬哥不耐煩地揮揮手,同樣附在巴子耳邊悄聲嘀咕:“要我說啊,這個姑娘雖然姿色不錯,但遠遠比不上廣告牌上的大明星。”
“豬……豬哥……我咋覺得,這個姑娘和那……那大明星……還挺像的。”巴子又道。
“廢話,美女不都是一個模樣嗎?大眼睛、小鼻梁、蛇精臉、臥蠶眉……”豬哥抬頭,一邊暢想著心中的美女形象,一邊搜腸刮肚地說出一些形容詞。
“哦,還……還是豬哥,你有見識。”巴子豎起大拇指,小聲笑道。
“那是當然。”豬哥得意地翹起下巴。
巴子眼珠子轉了轉,又附在豬哥耳邊說到:“給小弟露……露兩手唄……豬……豬……豬豬……哥。”
“哼,遇事一不要慌,二不要緊張,三不要亂,這第四嘛……你就瞧著吧。”豬哥又嘀咕了一句,大搖大擺地朝張小米走近幾步。
直到距離已經超出了陌生人之間的警戒限。
張小米將左手伸進衣兜,心想一旦情況有變,兜里的防狼噴霧可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至于呂月月,鬼知道她在廁所里干啥呢。
“姑娘……請問……”豬哥撓了撓頭,訕笑著道:“有紙嗎?”
“哦?!”張小米以為自己聽錯了。
“兜里有紙嗎?”豬哥又說了一遍。這次的聲音夠大,夠響亮。“事情是這樣的,我的伙伴——就是我身后畏畏縮縮的叫巴子的小伙——他突然拉稀,而我平時又沒有隨身帶紙的習慣……”
“嘶……我明白了。”張小米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包紙巾。心想自己是錯怪眼前這兩個面相敦厚的男人了。
“哎呦,謝謝姑娘,這下有救了。我的這個伙伴啊,他自己不好意思和美女搭訕,非要讓我出馬。這不……”豬哥拍了拍胸脯,豪氣云千地道:“只能義不容辭了。”
“哦,呵呵……您還挺……仗義啊!”不知為何,張小米也結巴起來。
豬哥說話的時候,身后的巴子那叫一個恨啊!五官完全扭曲在一起,顏色也變成了紫紅色。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炸了似的。
可豬哥不知道啊,他的眼睛里現在只有張小米。“說對啦!為朋友就要兩肋插刀。別說借紙,就是借錢……誒……那個……”豬哥面露難色,支支吾吾了一會后,突然大吼一聲,唱了起來:“路見不平一聲吼啊,風風火火闖九州哇……”
張小米嚇了一跳,蹬蹬蹬后腿了三步,伸手指著豬哥身后的巴子,提醒道:“大……大……大俠!你的同伴好像……好像有點兒挺不住了……”
豬哥剛唱了兩句,回頭一瞧,果然如同張小米說的,巴子的脖子臉整個黑了。“哎呀媽呀,我咋把這茬給忘了。”豬哥大叫一聲,沖上去扶住了自己的伙伴。
“失陪,失陪了啊。”進廁所的時候,豬哥抱歉地敬了個齊眉禮。
……
豬哥兩人進去的時候,呂月月邁著輕巧的步伐走了出來。“小米,沒等久吧?”
“我以為你掉進去了,正打算報警呢。”小米沒好氣地道。
“那你得叮囑人家,一定要女警,否則不讓進。”
“我說正經的呢,可沒跟你開玩笑。”
“呵呵,別生氣了嘛,剛才補了個妝,耽擱了不少時間。”呂月月撒嬌似的搖著張小米的胳膊。
“你少來這一套。我又不是直男。”
“那你還是大明星呢。”呂月月道。“我要是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兒,以后怎么好意思跟你一塊兒溜街呢,對吧?”
“哼,這還差不多。”
“說到你心坎里啦?”
“嗯。”張小米點頭。“不過,我剛才倒是有了新的發現。”
“什么?”
“好像我這個大明星,并沒有想象中的知名度和辨識度。”
“別氣餒。”
“什么呀,這是個好消息。我正巴不得大家都不認識我,好讓我消停消停呢。”
“凡爾賽!凡爾賽的味道。”
“隨你怎么說,也隨便大家怎么看,反正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好好上班,埋頭苦干。”
……
新的一天,新的周一。
張小米今天起得挺早,還不到九點鐘,就出門了。
房東大叔似乎起的更早,張小米剛剛出門,便看見他手拿玫瑰花站在樓下。
“嗨,美麗的小米女士,今天起得夠早啊。”
“你也好早啊,房東大叔。”
“這支美麗的玫瑰花,終于等到了它未來的主人。”房東大叔說著,彎腰鞠躬,將玫瑰花雙手奉上。
張小米閃開身子,道:“大叔,謝謝你好意啦。可我急著上班呢,沒有時間照顧它呀。”
“果然是這樣……”房東大叔搖搖頭,欲言又止。
“大叔,有什么話就直說唄。”
“就像我兒子說的,你現在成了大明星,只怕再也不把我房東大叔放在眼里了。”
“這是哪里的話?不管是大明星還是小租客,我張小米永遠都是張小米。”
“那就好,那就好哈!”房東大叔激動地連連點頭。
……
張小米前腳剛走,身后的花叢里就鉆出幾個老太太來。
“怎樣啊老房,姑娘答應你了沒有?”
“哎!以前還對我笑瞇瞇的,這兩天就有點兒冷淡了。”
“看看,我怎么說的,這女人一旦上了臺面,那心就野了,再也收攏不住了。”
“找您老這么說,我只怕是沒有機會了?”
“機會倒不是沒有。”老太太上下打量著摳門的房東大叔——來這里好幾年了,除了拖鞋、背心和棉大衣,沒見他穿過其他衣裳。
這樣既能發財又能守財的男人,真的不多了。
房東大叔見老太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看,便將手中的玫瑰花苗遞了出去:“快說啊,要是真的靠譜,這支玫瑰花就送給你。”
“哼,本來想著你還有點機會。但現在看來,你是一點兒機會也沒有啊。”老太太搖搖頭。搖搖晃晃地走掉了。
……
十點鐘,張小米才來到鬧哄哄的小組辦公室。
一見到張小米進來,大家很有默契地住了嘴,目光在張小米身上打量著。
只有眼鏡哥走了過來,道:“姑奶奶,我以為你失蹤了呢。”
“大家剛才在討論什么呀,怎么我一來就不吭氣了?”張小米悄聲問道。
眼鏡哥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大家為什么不吭聲,但我知道他們剛才在討論什么。”
“說說唄。”
“上周產品說明會的銷售業績和獎金分配方案已經下來了。”
“啊,這么快?”
“是啊,據說財務那邊已經把獎金領取表打印出來了,只等著上面領導蓋章簽字,我們就可以去領錢了。”
“不知道會有多少?”張小米一只手撐在下巴上。
“反正不會少,尤其是你。這一下,你可就成了咱們部門的明星員工了。”眼鏡哥道。
“但愿吧。”張小米噘著嘴,趴在桌上,輕輕撩撥著額前的幾根頭發。
對于眼鏡哥的說法,她實在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
“胡一偉!我看到她了,你說怎么辦吧?”主管辦公室里,艾菲像往常那樣倒在皮質沙發上。
“這次就不勞煩你動手了,我自己來。”胡一偉咬咬牙,伸手在自己胸前撓了幾把。
那里立刻多出了幾道殷紅的指甲痕。
“別以為這樣我就能放過你。我現在恨不得將你扒皮抽筋!”艾菲反而更生氣了。
“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主管大人。”胡一偉面如死灰。
“你說過讓張小米在說明會上出糗,最后反倒把她包裝成了公司的代言人?是不是故意的?說!”
“陰差陽錯啊!真的是陰差陽錯啊。”胡一偉連忙解釋。“上次的情況你也是親眼看見的,會場里一團亂,員工們都走掉了。只剩下一群坐了小半天的老頭老太太。可沒成想,張小米居然成了銷售業績最高的一個人,還引起了其他部門負責人的注意。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就算你又一萬個理由,也要趕快讓她給我消失,我一天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嘿嘿……你放心吧。現在的情況是,就算我們什么也不做,張小米也會很快被趕出老來俏的。”
“你說什么?難道……你在她推銷的藥上動了手腳!?你這個混蛋!”
“嘿嘿,飼料丸子而已,死不了人……”胡一偉陰險地笑了起來。“這下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讓所有員工回避呢?張小米這次可是栽定了。什么銷售明星,什么形象代言人?爬得夠高,才能摔得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