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新開的還沒正式營業的水上游樂園坐落于海濱。
因為蘇佳廣大的人脈,第二天周幸就拿到了試玩票。
雖然不能像普通情侶一樣,手牽著手穿過擁擠的人潮,而周幸也不想鐘運澤一路戴著黑超墨鏡,戴著鴨舌帽和圍巾,大熱的天一副猥瑣模樣,更不想去一個地方就被一群人圍觀。
老周說的對,有一好無百好。
為了明天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周幸仔細將游樂園的項目又研究了一遍,把離地超過三十米的項目全部剔除,鐘運澤一邊給她榨葡萄汁,一邊道:“其實你也不用刪掉,如果你想去玩的話,我也可以……”
“不可以。”周幸拿著筆將大喇叭劃掉,然后一本正經地道:“如果要去玩,我希望是你也開心,我也開心,要不然勉強你去的話,你不開心,我也不會開心的。”
一通關于開心的理論,說的鐘運澤忽而笑了,“隨你。”
你開心就好。
“得令。”周幸又開開心心地去研究項目去了。
喝上一口明星親自榨的葡萄汁,她又在心里多添加了一筆將來可以跟卓義東和麗麗炫耀的資本。
明天去完游樂園,后天就要去雜志社訪問。
怎么調換回來不被發現呢。
按照周幸的想法,如果是主編出來迎接的話,主編一定會面露驚訝,畢竟沒有人見過周幸的真容,如果發現自己和那個周幸長得一模一樣,那主編肯定會心里起疑,畢竟這段時間那個周幸肯定不怎么會寫稿,業務能力直線下降,主編這個鐵公雞肯定會意識到的自己的投資成本和回報成本不成比例。然后私底下找到主編亮明身份,讓她想想辦法,把自己和那個真周幸神不知鬼不覺地換回來,又或者直接去找那個周幸,然后告訴她發生了什么事情,她必然很愿意換回來的。
畢竟小編輯周幸的日子還是沒法和鋼琴家周幸相提并論的。
想到真周幸可能正在主編的強壓下改稿子,周幸的心里有一丟丟的愧疚,但是想到周幸耍她的事情,小編輯周幸小市民心理又出現了。
體會一下平民疾苦吧,鋼琴家。
因為是提前試玩,又約好了時間,兩個人幾乎是包場。
還沒有正式營業,幾個重點的項目還沒有完全測試完畢也不敢開放,又因為鐘運澤恐高,所有高空的項目都被周幸pass掉了,其實兩個人也只能玩玩劃船啊、小型海盜船啊之類的。
“為什么水上樂園會有旋轉木馬啊?”坐在小馬上的周幸發出了疑問。
“大概是。”鐘運澤寵溺地看向那個正在旋轉木馬上笑得開心的女孩子:“為了你這種來水上樂園還少女心的姑娘準備的吧。”
“這話說得。”周幸歪著頭:“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是啊。”鐘運澤看著笑得一臉開心的周幸,喃喃道:“挺好的。”
玩累了的兩個人,找了個沙灘坐下。
面對著湛藍的大海,一望無際,遠方水天交接處,偶有白鷺飛過。
“喜歡大海?”鐘運澤轉過頭去,看著正對著大海愣愣出神的周幸。
“嗯。”周幸抱著膝,不自覺就說起了以前:“我出生在海邊,長在海邊,但是海,怎么樣都看不膩。”
鐘運澤也看向大海:“大海確實很神奇。”
“對吧。”周幸露出笑容:“小時候,我有不開心的時候,就會自己一個人跑來海邊,沖著大海吼幾句,心情就會很好。”
鐘運澤看著她露出笑容,不自覺也笑了起來:“那你今天開心嗎?”
“開心。”周幸由衷地道。
真的是開心,這幾天她體會到了小編輯周幸從來不曾體會過的生活,豪華的酒店也好,各色各樣的衣服也好,日常見偶像也好,無論是哪一樣,都是她平日里連做夢都不敢夢到的生活。
時光如白駒過隙。
想到明天過后,就要和這里的一切說再見,說沒有不舍得那是假的,周幸看向身邊的人:“你呢,你開心嗎?”
鐘運澤看著大海,“唔。”
這樣就好。
周幸轉過頭來,閉上了眼睛,海風輕柔地拂過她的臉,仿佛是媽媽的手,聞著帶點咸味的海風,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老周和媽媽帶著她來趕海,雖然每次都抓不到什么東西,但是在沙灘上留下了周家一家人歡笑的聲音。
如果這是一場夢,畢竟她還收獲了他的開心。
周幸沒有看到,一旁的鐘運澤轉過頭,看著她釋然的笑,忽然心生不舍。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時光就停留在此刻。
因為白天去沙灘,晚上周幸一直嚷嚷著黑了一層,又怕明天因為不上鏡被蘇佳責罵,所以拉了鐘運澤去吃燒烤填補心理陰影。
鐘運澤似乎也很適應她現在亂七八糟的邏輯了,好在涂峰的人脈廣,很快就找到一家僻靜但是很好吃的燒烤店。
燒烤店老板老陳將烤串端了上來,周幸嘴里還嚼著肉,看到新上來的烤韭菜,想起最近還在拍戲,又陪著自己玩了一天的鐘運澤,大力地拍著他的背,一邊含糊道:“多吃點,補補身子。”
面對老陳略帶有點深意的目光,鐘運澤抽著紙巾給周幸擦嘴,一邊尷尬地笑道:“我不吃,你多吃點。”
周幸一邊將嘴里的肉吞咽下去,一邊嫌棄道:“你不知道,烤韭菜有多好吃,簡直是人間極品。”
鐘運澤喝了點四果湯,周幸隨口道:“你還是喜歡這種甜甜的東西啊。”
鐘運澤點點頭,周幸噘著嘴:“來海邊還是吃點燒烤,多有氣氛。”
說著,老陳又端上來烤生蠔。
對上老陳探究的眼神,鐘運澤握著拳清咳了一聲,周幸已經眼睛發亮地湊了上來:“烤生蠔啊。”
在她說出“補補身子”幾個字前,忙拿了一個到她碟子里:“你好好吃。”
周幸摸著鼓鼓的肚子,牽著鐘運澤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西城城區的夜晚很熱鬧,但是郊區就比較僻靜了。
難得有歇下來的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夏天的風輕輕地吹著,周幸指著那些老房子道:“我們家以前就是這樣的老房子,每到了晚上,就一人搬一張躺椅出來吹吹風,看看星星。”
又指著石板路,“以前最喜歡光著腳走在路上了。”
又說起了小時候和小伙伴們的事情,絮絮叨叨念了一通。
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過去都告訴他一樣。
想和他分享,想讓他知道,最后的一個晚上,她想將小編輯周幸的故事告訴他。
雖然不能明著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小編輯周幸,也或許以后,她只能在茫茫的人海中看到被眾人擁蹙著的他,可是她心底里有一個小小的自私的心愿,哪怕只有一刻,也要用小編輯周幸的身份面對他。
說了半天,周幸覺得口渴:“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鐘運澤在小店里買了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她:“不會。”看著咕咚咕咚大口喝水的周幸,鐘運澤笑著道:“我很開心,阿幸。”
不過話說回來,鋼琴家周幸怎么會住在這樣的破房子里,周幸正想要怎么圓回來,就聽到鐘運澤道:“你從來不和我說這些。”
其實這些回憶就好像昨天發生的一樣,記憶猶新,她時常會記起這些,可是十六歲以后的記憶她好像全然都沒有,有時候她還會想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一些記憶,有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個時候,卓義東他們就嘲笑她韓劇看太多,狗血劇情怎么可能在他們這種小上班族身上上演。
好像也是。
不過,有時候聽卓義東和麗麗他們討論大學生活,她也很想討論,有時候會有一些片段,斷斷續續的在腦子里閃現,可是話到嘴邊了,卻又忽然不知道要說什么。
周幸笑了笑:“這有什么的,你不嫌我煩,我便說了。你呢?你的過去呢?”
鐘運澤忽然沉默下來,半晌道:“沒有什么好說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
誰跟你是天涯淪落人。
你是大明星,明天我就是小編輯了。
這樣想著,委屈的周幸指了指鐘運澤的啤酒:“我想喝一點點。”鐘運澤搖了搖頭:“不行,你還在吃藥呢,醫生吩咐你……”
周幸氣急,不等鐘運澤說完,趁其不備,一把奪過了鐘運澤手里的啤酒,就著玻璃瓶就這樣喝了好幾口,然后得意洋洋地看著鐘運澤。
鐘運澤無奈地嘆口氣:“好了,就這半瓶。”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點啤酒的緣故,周幸的臉上微微起了紅暈,都說酒醉壯人膽,周幸一邊搖著鐘運澤的手臂,一邊撒嬌:“告訴我嘛,阿澤,我也想知道你的過去。”
話剛說完,就落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喝醉了,阿幸。”鐘運澤低沉慵懶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明天我再告訴你。”
明天。
明天我就走了。
周幸喃喃道:“明天,我就走了。”
一滴,兩滴。
淚水從周幸的眼眶流下來,鐘運澤用手擦去了她的淚:“不會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