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幸扶著醉醺醺的鐘運澤,一路扛到了二樓去。涂峰直接趕晚班飛機連夜回東城工作,裴奕這小子不知道從進門開始就躲去了哪里,人都找不著。七月更別提,一進門就說自己喝多了要去睡覺。
兩個不靠譜的人。
周幸好不容易將鐘運澤扔到他自己床上,摸了摸了頭上的一層薄汗。
說什么也不要相信男人說的,喝一點點。
剛剛一路上,鐘運澤仍舊不依不饒地問周幸他和陸辰誰更帥這樣無聊的問題,周幸不由感嘆喝醉酒了的男人真是不能惹,還得順著,一邊在心里抱怨一邊幫他蓋上了毛毯,忙了大半天,周幸這才抽出手來,仔細打量起鐘運澤來。
睡著的時候,毫無防備的樣子就像一個大男孩。
周幸都幾乎忘了這個男人是個全民偶像。
不過平常沒有仔細看,原來鐘運澤的睫毛還挺長的,眼睛是內雙,沒有睡好的時候會有雙眼皮,熬夜久了眼角會微微泛紅,鼻子也很挺,嘴巴呢,有點薄,不好不好,老周說薄唇的人薄情,不過整體加起來看,確實是將玉樹臨風、面盤如玉這些形容詞統統冠在他的身上都不為過。
不愧是可以成為全民偶像的人。
唱歌也好聽,人也長得好看,這樣的人不紅誰紅呢?
看著鐘運澤有些疲憊的睡顏,周幸這才想起來,這個男人這些天為了能多回來陪自己,透支了多少體力和精神。不過想到這可能是因為之前他和這個周幸吵架的原因在于周幸嫌棄鐘運澤陪伴自己的時間太少,所以為了討未婚妻的歡心這才這么拼命工作,努力從繁忙的行程里抽出時間來盡多可能地陪伴自己,周幸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心里有點酸澀。
這樣想著,周幸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將燈關掉,輕輕地將門闔上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房門關上的瞬間,那個剛剛還醉醺醺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清澈的眼睛里不復剛才的迷茫,他翻了個身,仰面看向天花板。
有多少年沒有像今天一樣,高興地喝酒。
上一次,他這般毫無顧忌地喝酒是他的第一張專輯發行量突破百萬張的時候,第一張專輯剛發行的時候,他惴惴不安,不知道粉絲會不會喜歡這樣的風格,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有粉絲,當初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這張專輯石沉大海,他就徹底放棄唱歌這條路,去找個工作就這樣老老實實過一輩子。
前幾天專輯發行的銷量不容樂觀,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都已經寫好了簡歷,每天晚上去酒吧駐唱,甚至害怕回來面對周幸。
他不想讓周幸失望,周幸為了他放棄了一切,只希望他能完成夢想。
是周幸一直鼓勵他,甚至從自己本就為數不多的午餐費里硬擠出一點錢偷偷去買自己的專輯。
結果到了第二周突然他專輯里的一首歌在音樂社交軟件里被翻唱,專輯的關注度直線上升,他也忽然嘗到了一夜爆紅的滋味。
之后呢。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鐘運澤接起電話:“彩云姐?!?p> “阿澤?!彪娫捘穷^是鐘運澤已過世的舅舅的獨生女兒洪彩云,如今和阿公住在一起:“你最近怎么樣?”
“挺好。”鐘運澤直起身,靠在床頭上。
“阿公也挺想你的,只是他這樣的脾氣你是知道的,當初你母親來都被他拒之門外。”洪彩云道:“你也好久沒來了。”
說是好久沒來,每一次去探望阿公都被拒之門外,除了第一次帶周幸去探望阿公的時候,勉強被阿公“接見”了一次,不過后來因為沒有訂下婚期,又發生了許多事,阿公就更不想見到自己了。
鐘運澤的沉默讓洪彩云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立刻轉換了話題:“阿幸呢?還在國外嗎?”
為了不讓阿公擔心,他一直告訴阿公,周幸在國外演出。
他從未告訴過彩云姐,彩云姐是看新聞知道的還是阿公告訴她的呢?
聽彩云姐說了一些阿公近日的情況,掛了電話,鐘運澤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第一次見到彩云姐的時候,他才十歲,那天很冷,母親牽著他的手站在阿公樓下,東城的風刮得他幾乎要站立不住,他揉了揉眼睛,不明白為什么媽媽大冷的天要領著他站在這里吹風,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凍成冰塊的時候,一雙手伸出來,手上是杯熱熱的姜湯。
一個比他只大一兩歲的女孩,戴著細框眼鏡,穿著厚厚的皮毛,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阿公在休息?!毙∨⒄f:“你們改天再來吧?!?p> 騙人,他剛剛還聽到那個叫阿公的人不知道在說什么,聲音大的很。
母親的笑容有些凄涼:“是阿公讓你這么說的嗎?”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挺冷的,你們別在這里站著了?!闭f完話不由分說將手里的姜湯塞進鐘運澤的手里,直接跑回了居民樓。
小小的鐘運澤端著姜湯,看向母親:“媽媽,我們還去找阿公嗎?”來的時候,母親告訴他,是來找一個他該叫阿公的人,這個人很愛母親,所以也會很愛自己。
沒想到站在這里吹了一個下午的風,連那個阿公都沒有見到。
“不去了?!辈恢朗遣皇潜伙L吹的,鐘運澤覺得母親的眼睛都紅了,他心疼地道:“那我們回家吧。”
母親遙遙看了一眼三樓的方向,喃喃道:“嗯,回家?!?p> 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母親當年是鼓起了多少勇氣,才去找阿公相認的,也不知道,從那天之后,母親就賭氣今生再也沒有踏足過東城,再也沒有見過阿公一面。
那天的遙遙相望,成為父女最后最近的距離。
世界上有多少遺憾呢?鐘運澤不知道,可是他卻從母親臨走前的眼神里看出了后悔。
所以他盡量想要完成母親的遺愿,代替母親在阿公膝下盡孝。
但是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也許并不都盡如人意。
周幸靠在床頭查閱鐘運澤的資料。
渣度上放的是鐘運澤第一次拍雜志的硬照,顯得有些青澀,年齡嘛,居然是和自己同歲?可是他顯得這么年輕,她還以為他比她小了好幾個代溝呢。
畢業院校是北城音樂學院,不過專業卻是和聲樂沒有關系的專業。
看不出來啊,這幾天她都有在惡補鐘運澤的歌,覺得很好聽,而且平常看他彈鍵盤的時候也很專業,打起架子鼓也很帥氣啊。
一點都不像半路出家的人。
不過從他第一張專輯開始算的話,他中間空了兩年的時間。
這兩年他都在做什么呢?
幸好現在的粉絲力量強大,很快在論壇里就找到了扒鐘運澤的帖子,說他這兩年時常都在作曲,也在酒吧里駐場。
新專輯剛開始的時候銷量也不好,是有一次被一個著名的社交軟件的達人翻唱之后才爆紅的。
從那以后,鐘運澤才算正式走上了全民偶像的路。
偶像成名也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啊。
好像背后也不是大家看到的都是繁花似錦,也有不為人知的艱辛。他如今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不知道這背后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吃了多少的苦。
很少出緋聞,一直都是靠音樂成績說話,綜藝也上但是很少,不擅長聊天所以也沒有什么話題,唯一的一次緋聞是……
周幸將頁面往下拉,張揚。
不知道為何,看到這個名字,周幸本能地將眉毛一皺,覺得很不舒服。
她立刻將頁面關掉,平復自己的心情。
這么多天下來,周幸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了解這個人,她從來只當自己是個過客,不想要讓自己陷入太深,害怕到時候就出不來了。
可是現在,周幸覺得自己更進一步了解這個男人,好像就覺得更熟悉他一點。
心里也慢慢起了一些變化。
這樣的變化。
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