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生活無趣的人不只陸子昂一個,還有秦曉東。
自從阮佩佩拍屁股走人之后,秦曉東的世界喪失了基本的五顏六色,簡單得只剩下黑白灰,像默片一樣。
對于在情場上順風順水的秦大公子來說,居然一不留神栽在了阮佩佩這個小蹄子上,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年少糾結反復的暗戀,在和阮佩佩確立關系之后慢慢變得寡淡。
沒得到之前的千般好,在得到之后都變成了明日黃花。
因出軌而被迫分開,秦曉東是有過不舍,但他的傷口從來都不深,好起來也快。
無聊地拍個短片,想逗一逗重歸朋友之位的阮佩佩,結果不小心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已經枯死的樹苗,怎么會重新又萌發出來呢?
潛滋暗長的小心思,讓秦曉東恨透了自己的軟弱。
后來的半個多月,失了阮佩佩的消息,秦曉東像遁入了空門。
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心里還是恨我的吧?
這就是永遠不被原諒的滋味嗎?
很好,很好。
我就一個人無欲無求到天荒地老好了。
用活過來形容收到阮佩佩的微信再確切不過,雖然只是一條一看就知道是受友人之托的硬邦邦冷冰冰的問句。
“能不能收超齡學生?”
“可以啊。”
只要能借此和你阮佩佩發生點聯系,當然可以的啊。
“不收錢?”
“沒問題啊。”
我本來教畫也不是為了賺錢啊,你阮佩佩的關系,完全沒問題啊。
“什么時候來?”
“隨時啊。”
是你的朋友吧,肯定是你阮佩佩的朋友,那絕對是越快越好啊。
“謝啦。”
“客氣。”
這點小事太easy了,你阮佩佩何時才能欠下我天大的人情,只有以身相許才能報答呢?
話回答得中規中矩,內心卻在暴走咆哮。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看我怎么一步一步重新踏入你的心中。
重開一局,滿血復活。
這是個好的開始。
滿心期待地盼著那個神秘人物的到來,見到真人的那一刻,秦曉東的預警系統響徹天邊。
這小白臉。
什么時候勾搭上阮佩佩的?
“你是阮佩佩介紹來的?”
“是的,秦老師,還請多多費心了。”
“誒,不用這么客氣,看你年紀應該也不比我小,叫我曉東就好了。”
“哦哦,好的,我叫衣睿文。”
“阮佩佩還好嗎?”
“佩佩?”
佩佩?這甜蜜的稱呼是你叫的嗎?什么時候這么親近了?
衣睿文……以前也沒聽說過這號人啊。
阮佩佩你和安陽分手了嗎?這才多久?這么快就和別人好上了不道德吧。
“嗯。”
秦曉東按下幾百個問號,不咸不淡地回答。
“不知道啊,我和她就見過一次。”
納尼?見過一次就能叫佩佩?什么玩意?阮佩佩你囂張了啊,還跟風玩一夜情了。
你在我這犯錯就可以了,也沒人找你茬,怎么?本大爺還不夠,你還要去外面耍!亂耍就算了,怎么?還把新寵送到我面前來招搖過市?什么意思啊?
合著我真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是我女朋友伊珞的閨蜜,她人太好了,我都沒跟她說過兩句話,她就愿意幫我,還免了我的學費,真是感激不盡,對了,還要感謝你,秦老師,哦,不,曉東。”
“客氣了,阮佩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去后面坐下吧,紙和筆已經給你備好了,先試聽看看。”
秦曉東長吁了一口氣,無意識地摸了下胸口。
我就說嘛,阮佩佩再怎么皮,感情生活還是干凈的。我秦大爺看上的人,怎么會沒有下限呢?哎喲,我這小心臟啊,就像坐了回過山車,太跌宕了……
心歸原處的同時,秦曉東也感到一絲的失落。
就見過一次,那真的只能說認識而已,向他打聽阮佩佩消息的計劃又泡湯了。
哎,要想辦法搞到他女朋友的微信就好。
伊珞?這名字這么陌生,沒聽過啊。
她阮佩佩什么時候背著我交了這么多朋友啊。
果然是給她太多自由了,慢慢就脫離我的掌控了。
秦曉東的戲永遠那么足,身兼導演編劇演員,即使一個人,也可以過得風生水起。
上課還是這么無聊,看著教室里的初中生,有的筆法稚嫩,有的勤能補拙,但要說起天賦,不幸的是還沒遇到過一個。
他也不是個有繪畫天賦的人,一筆一畫練就的只是扎實的基本功罷了,但要創作出什么驚天畫作,他還是不缺乏自知之明的。
當個老師挺好,正確就好,無需創造。
畫家?從未想過。畢竟所有后面帶“家”字的都是千萬里挑一的角兒。
有事干就好,反正繪畫這件事,不想著出名的話,秦曉東還是很享受其間的。
咦?這是什么?
秦曉東在畫室里踱著步,突然被眼前的畫驚得停了下來。
簡單的畫像,粗糙的構圖,笨拙的筆法,但莫名地有股迷人的味道,就像調酒師擠下的那幾滴檸檬,似有若無,卻非同凡響。
“曉東,我亂畫的,獻丑了。”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秦曉東的震撼,他轉過頭看見了衣睿文略顯局促的臉。
“你以前學過畫畫嗎?”
“沒有。”
“以前都沒畫過?”
“讀書的時候倒是胡亂畫過一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賦?秦曉東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果然畫得有點奇怪吧。”
衣睿文察覺出了秦曉東的沉默,誤以為他在斟酌怎樣說出實話又不傷害到他的面子。
與其等著他人的批評,不如自己搶先一步說出來吧,這樣誰都好受。
“是有點奇怪,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挺好的,是好得有點奇怪。”
好得有點奇怪?那是好,還是不好呢?
“那我……”
衣睿文有點不知所措。
巧合?還是等等再看吧。
“你接著畫吧。”
“好。”
大多數時間畫室里只有鉛筆接觸紙張的沙沙聲響,秦曉東總是能回憶起高考前自己孤身待在畫室的往事,那時候可真是孤獨啊。
放著家里的生意不接,讀著沒有發展前景的研究生,兼職教著參差不一的中學生,秦曉東覺得日子這么平順也蠻好。
不管是一個人的畫室,還是很多人的畫室,都讓人平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