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推算著冷場的時間和陸子昂無奈退場的理由，蔣萍萍一邊毫不留情地放飛了自我。
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沒想到竟然聊出了不一樣的效果。
這個人好像也不壞。
蔣萍萍的內心有點松動。
當聽到陸子昂說“沒有正確的選擇，只有適合的選擇”時，蔣萍萍的腦中居然第一時間跳出不可理喻的一個問題——那你適合我嗎？
對一個有婦之夫動了邪念，蔣萍萍你腦子瓦特了吧？
還好有太多亂七八糟的聲音擋在外面，讓陸子昂沒法聽到她的心聲。
這是一顆罪惡的種子，要及時把它掐滅。
先吃吧，可不能浪費了這一大桌好飯食。
蔣萍萍停止了講話，開始撲哧撲哧地吹氣，哧溜哧溜地進食。
反正出門以后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怎么舒服怎么來吧。
戛然而止的談話并沒讓陸子昂覺得尷尬，因為他覺得很完整。
就像開會時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最后得出結論一樣的完整，更何況這個總結還是由他親自來做。
本以為蔣萍萍只是個普通得有些俗氣的女孩，沒想到像挖到寶藏一樣。
三觀契合。是經過這段短暫的聊天后，他對她的肯定。
陸子昂抬眼，看到心無旁騖致力于咀嚼吞咽的蔣萍萍，心里暗嘆一聲：真實！
就像避免了卸妝先后的判若兩人，蔣萍萍從一開始就以最原生態的樣子出現，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嗎？
太實在了！
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對自己多么自信，對他人的眼光多么不屑，才能做到這樣心懷坦蕩啊？
陸子昂在心底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
要是蔣萍萍知道此時陸子昂的內心活動，她的腦中會飄滿問號。
What？這是我嗎？沒搞錯吧？你的戲會不會太多了啊？你是眼瞎還是心瞎啊？
所幸我們還不是能通過腦電波直接交流的神奇物種，不然這個世界該是多么的……詭異啊。
自從將陸子昂劃分到“過客”的群組，蔣萍萍就失去了探尋他的動力，也就懶得進行一問一答的游戲了。
人與人的頻率就是兩道雜亂無章的波，相互來回震蕩，因為自我本身就缺乏可用公式表達的規律，雙份的無規律之間的疊加，能同時達到峰值的機會也就少之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上一下，距遠偏離。
就像他倆。
當蔣萍萍剩下的任務就是一口一口光盤的時候，陸子昂反而覺得吃應該僅僅做為交談的點綴。
反客為主就在一瞬間。
“你們那業績很難完成嗎？”
“嗯，挺難的。”
“怎么呢？是數額太大了嗎？”
“數額大還好，問題是它每個季度都要考核，不是你完成幾筆數量一加就行了，你要一直一直增加業務，就像分鐘秒鐘轉圈一樣，沒完沒了的。”
“我的天，這么恐怖，那完不成怎么辦？”
“大多數時候都得求助親朋好友咯，還好我家世代定居在此，關系網足夠龐大，多少能叫熟人填上點。”
“聽著怎么有點像……”
陸子昂識時務地住了嘴，還是不要說得這么露骨吧。
“傳銷？”
“是有一點點那個意思。”
“還好咯，反正大多數銷售類的崗位靠得不就是關系嗎？不管是你出生以前通過家庭建立的關系，還是后天你努力跑出來的關系，都是關系咯。人生來就要跟一堆的人發生關系，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倒是，雖然我們都嫌麻煩，但不得不說，熟人多了好辦事這句話是至理名言。”
“嗯呢，平時沒覺著，一遇到事了才發現它大有所為。”
“小城市沒什么不好的。”
“哦？難不成你還想回來？”
“也不是不可以。”
“鄴城待習慣了，能適應這邊？”
“不知道，但習慣都是培養出來的，忍過初期的不適之后，也許再改變又反而不適了。”
“你要回來那你女朋友怎么辦？一起回？”
這個時候提起陸子昂的女朋友完全就是破壞和美氣氛的刀刃，可蔣萍萍就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陸子昂仿佛不怎么在意。
“她不太喜歡平城，但我希望她能想通。”
“嗯，這樣你們結婚生子壓力也比較小。”
“是，鄴城房價太虛高了，對我們這些小工薪階層太不友好了。”
“要享受大城市的福利嘛，總歸要付出點代價的咯。”
“嗯，還是那句話，選擇嘛，無所謂對錯，就看適不適合了。”
完美。
陸子昂沉浸在總結者的角色中沾沾自喜。
杯盤見底，交談甚歡。
不管是和誰，只要有過這樣的經歷，都是可以作為底片收藏在記憶里的。
陸子昂提議送蔣萍萍回家，蔣萍萍也沒有客套地回絕。
結賬，穿衣，出門。
外面的天黑得徹底，即使套上棉襖，也顯得清冷，好在胃里存得滿滿當當的，消化食物的同時散發出熱量，這才讓倆人有了在初冬夜里的大道上行走的本錢。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平城的變化，尋摸尋摸幼時雷同的回憶，路也就走得快了起來。
走到小區門口，蔣萍萍禮貌地道謝再見，陸子昂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這才安心地轉身準備往家走。
因為繞來繞去和太久沒回來的緣故，陸子昂的生物GPS沒法搜出到家的路線，于是開了導航，步行才半個小時，原來兩家離這么近嗎？
粗略地看了下路線，手機電話鈴響了。
陸子昂一看，是曲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