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這都幾日了，連吃刺客的影子都沒有看見！”一聲咆哮在大理寺的后堂爆發(fā)。
底下幾個捕頭、衙役都是噤若寒蟬，眼中帶著無奈。
“大人，我們走訪了幾日，查遍了朱雀街上所有的商販、酒樓、茶館，凡是有嫌疑的、來歷不明的都在牢里了。審問了所有人，一無所獲。我們也查問了當(dāng)時在場的所有人，只是當(dāng)時事發(fā)突然，周世子的馬突然驚了，目光都在周世子身上，對于刺客沒有一點印象。如今要把藏在滿是權(quán)貴之家的京都的刺客找出來，難上加難啊?！鄙瓴额^硬著頭皮為自己底下的兄弟說了話。
“這可怎么辦？平西候遇刺，事關(guān)重大，圣上又限期破案，如今一無所獲，你讓本老爺怎么向圣上交代？”大理寺卿黃大人雙手抱著拳頭，用力地捏著，來回不安地走動。
“大人，尋常的人命案，要么尋仇，要么為財?，F(xiàn)在有人要置平西候于死地，劫財是不可能的，那是不是平西候得罪什么人了？”申捕頭分析道。
“平西候常年在軍營練兵，這次也是回京述職，再有兩月就得回軍營。在京都他有什么仇人？”黃大人愁眉不展。
“難道是外敵？”
“那為何不刺殺主將？要知道，當(dāng)日是大將軍府老太君的壽辰。若混入大將軍府毒殺一朝重臣，絕對比刺殺一位猛將要容易地多?！秉S大人也是腦袋一團漿糊，怎么也理不清頭緒。
“這毫無頭緒，那只能再問問周世子，讓他再想想刺客的容貌了?！鄙瓴额^沒有辦法只能這樣建議，但是他知道周玄海已經(jīng)把知道的都說了，再讓他想，也是無濟于事。
這時，屋外一個小廝稟報：“老爺，皇上讓您進宮面圣。”
“哎！老爺這頭上的烏紗帽不保了?！秉S大人一下就頹廢了下來，眼神暗淡。
申捕頭看著這位老大人，心中滿是惋惜，謹慎一生，臨了出了這件事。忽然申捕頭咬咬牙，對黃大人說道：“大人，屬下有些要緊話想私下稟報?！?p> 黃大人原本已經(jīng)心灰意冷，沒有心思再聽什么事，但是看到申捕頭眨眼示意，還是沒有拒絕：“你們再去查查，再去問問。興許能得到點有用的線索，都去做事吧?！?p> “是。”
等屋里只有黃大人和申捕頭兩人時，黃大人問道：“還有何事？”
申捕頭小聲道：“大人，小人有一計策，可以解大人眼下的燃眉之急?！?p> 黃大人眉眼一挑，急聲問道：“你且說來！”
“大人，侯爺遇刺事出突然，刺客又行蹤渺渺，在限時內(nèi)破案顯然不現(xiàn)實。若在接下來的時日內(nèi)，尋得線索，那就萬事大吉；如若不然，大人官運也就到頭了。但是大人，就是因為所有人對這刺客一無所知，我們?nèi)羰钦覀€人代替，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覺?！?p> 黃大人眼睛一亮：“申捕頭說的有理。到時弄個替死鬼，對所有人都好。只是，如今圣上急招我入宮，我該如何回復(fù)？”
申捕頭也是一陣為難，忽然有了主意：“就說大人有了線索，但是需要查實再稟報。若是皇上詢問，就推給太子?！?p> “事關(guān)重大，此事決不可讓第三人知道，不然你我人頭不保。你親自去辦！切記小心?！秉S大人下定決心孤注一擲。
申捕頭堅定地點點頭：“大人放心。小的明白?！?p> 黃大人看了一眼申捕頭，然后帶著忐忑、沉重、堅定走向了皇宮。
“老師，為何不去清風(fēng)樓，而在這街邊茶座喝茶？”古靈古怪地看著眼前的老師。
“古靈，你跟隨為師多久了？”陸大師淡淡的看一眼古靈。
“回老師，十五年有余?！?p> “以你的才學(xué)，在野可名滿天下，在朝足可為相，但是為何為師沒有讓你出山？”
“不知?！?p> “你是持重有余，機巧不足；大局在心，小處爾爾。然而天下大事，必作于細。望你切記。為師已是花甲之年，看顧你們幾個，也力不從心了?！标懘髱焽@了一口氣。
“老師！”古靈急了，連忙說道，“老師老當(dāng)益壯，龜年鶴壽?！?p> “可為師不想當(dāng)老烏龜！”陸大師瞪了古靈一眼。
古靈有些小怨念：“老師……”
“好了，不說笑。這市井街頭，雖人員混亂，但卻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這幾日京都發(fā)生的事不少，可這朝堂上風(fēng)平浪靜，委實有些詭異。”
“老師說的是平西候遇刺，遠郊書院招生，老師收女徒？”
“哼，說到這個就生氣！那個混賬東西到現(xiàn)在還躲著不肯出來，讓老夫無處發(fā)泄！”陸大師咬牙切齒道，可又轉(zhuǎn)了語氣，“她在將軍府鬧了一通估計也夠她受的，哼，活該！”
“老師，你這樣說師妹可不好。小心她不讓你去一味樓?！惫澎`很認真的說道。
“她就是這樣吃定我的，這不，拿為師擋箭了?！?p> “可是，師妹這是什么用意？”
“哎！古靈啊，你可千萬別學(xué)孟丹，她一個人鬧已經(jīng)夠了，若是再來一個，老頭子受不住?！标懘髱煾锌艘痪洌S后給出了答案，“她想讓女子入學(xué)?！?p> “??！師妹真是大膽啊！怎么可以……”古靈心里很震驚，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何老師突然要收女弟子，原來都是師妹的緣故，而且還要收女學(xué)生。雖然自己從小就喜歡這個機靈可愛的小丫頭，萬事都護著，但是此刻古靈卻對自己的師妹有了一絲不認同，也對老師的縱容有了怨念。
“所以就推老夫出來了。算了，老頭子在晚年的時候，再陪著鬧一鬧也好。誰讓她是老夫的弟子呢，得護著啊。”
“只是你聽聽街上的人在說什么。就好像這些大事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平西候遇刺，就讓大理寺探查；遠郊書院招生，也沒有人來為難老頭子，委實讓人擔(dān)心。當(dāng)今的皇上建樹有限，但也是聰慧之人，為何就沒有一點動作？”
“是不是奪嫡……”古靈點到即止。
“嘿，剛說你機敏不足，想不到，你也機敏了一回。”陸大師贊賞的看著古靈，眼中透著欣慰。陸大師對這個徒弟最是看重，人品才學(xué)都是一流，只是不拘小節(jié)的性格，放到如今暗潮洶涌的朝堂到底是福是禍？
“古靈，你且說說三位皇子如何？”
古靈看了看周圍，不確定道：“老師，在這里合適嗎？”
“無妨，小聲些就是?！?p> “太子是長子，雖然占據(jù)太子尊位，可都知道太子式微，有些岌岌可危了。二皇子是嫡子，為人聰慧又尚武力，外家是朝中重臣，勢力不可小覷。三皇子素有賢明，廣交賢才，深得皇上喜愛?！?p> “誰可為君呢？”
古靈沒有說話，用手指在桌上寫了阿拉伯?dāng)?shù)字“2”。其他人都不認識這個符號，但是陸大師明了。
古靈看著沒有說話的陸大師，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自己的選擇遭老師反駁。
其實陸大師心里也沒有確定人選。誠然古靈說得都是對的，但是太子雖然式微，可不顯山露水，讓人琢磨不透，再加上還有一個太傅在旁輔佐。二皇子為人聰明睿智，可有些妄自尊大，雖勢力龐大，可如今去輔佐，未必是條佳路。三皇子是七竅玲瓏，若為臣必是賢臣，可為君卻未必。所以陸大師一時也不好說古靈的選擇是對是錯。
就在這時對面一桌傳來一陣對話聲。
“哈哈，到現(xiàn)在我想起來都想笑。你是沒見到那戶部侍郎的臉有多黑！哈哈……”一個褐色粗衣的男子夸張地笑著。
“如果你是孟大人被個門房羞辱，你也黑！哈哈”另一個矮小的回道，然后遺憾道，“不過，孟大人真不容易，都放低身段來道歉，可是別人不給機會?！?p> “怎么回事？”胖胖的那個好奇地問道。
矮小的立刻露出羨慕的神色：“都怪他生的女兒太出色?！?p> “這還不容易？如果我家那丫頭好看點還不高興死?！迸峙值牟唤?。
“這你就不知道了。據(jù)說寫了一詩一詞，我也不懂，反正寫地很好，都得了老太君的賞?？赡抢顕姆蛉?，說她卑賤寫不出好東西，結(jié)果自打嘴巴，突然就暈過去了。這不，孟家夫婦一早就來道歉了。”矮小的說道。
“還有這事。我說那孟大人沒事一大早拿著禮物去國公府干嘛呢。呵，只能算他倒霉，這巧的?！贝┖稚路幕腥?。
“嘿，不會是覺得太丟臉，裝的吧？”
“那誰知道。國公府，孟家又得罪不起，自認倒霉唄。不過那詞惹大麻煩了！”矮小的神秘兮兮的說道。
“不會是犯了忌諱了吧？那孟大人真要倒霉了?！迸峙值牧⒖桃庾R到害怕的東西，問道。
“那倒不是，中午我在畫舫那邊路過，聽里面快打起來了，就因為這詞?！卑〉幕貞浀馈?p> “不是，畫舫里打架和這詞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這詞是一個庶女寫的，又寫得太好，所以有人不信啊?！?p> “不信就不信唄，干嘛打起來了？”
“有人信啊，說天下沒有這詞，不可能抄的。你瞧，這不打起來了。”矮小的兩手一拍一攤，一副無奈的表情。
“這些個公子哥真是閑的，你信不信有什么關(guān)系？”
茶鋪的小販正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你們說這事??！巧了，狀元樓那邊正鬧著呢！前幾天掌柜的得了一副好字好對聯(lián)笑得彌勒佛似的，這會兒，估計哭的像淚人了。呵呵……”
“為啥？”
“還能怎么的，生意做不成，還得賠上桌椅碗筷?！毙∝溒财沧臁?p> “這還得了，不報官？”胖胖的詫異道。
“哎，就是這么巧！大理寺的衙役都在辦案，沒人！”
“嘿，這年年有怪事，今年特別奇?。∈裁创蟀缸?，能讓大理寺空了？”穿褐色粗衣的奇道。
“還不是朱雀街那事。”胖胖的小聲道。
“刺客還沒抓到？”
“別說了，我都差點出不來?，F(xiàn)在都不敢過去叫賣?！迸峙值男挠杏嗉?。
“你們喝著?！辈桎佇∝溭s緊離開了，招呼其他客人。
“你們還別說，老太君是真的有福氣！”穿褐色粗衣的說道。
“老太君的太孫太孫女都一大群了，當(dāng)然有福氣?！?p> “不是說這個，聽說老太君不僅得了那篇好詞，還得了一件寶物！”
“又是太子，又是國舅的，哪個送的賀禮不是寶物啊?！?p> “不是，據(jù)說是一本寶書，就連陸大師都贊不絕口，自愧不如?！?p> 陸大師聽到這里頓覺不好，立刻站起身：“古靈，快走！去將軍府?！?p> 古靈知道那本寶書是一張紙，心道：師妹又惹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