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燈火燃了起來,這宮城逐漸冷了,人心各自沉寂。
“今夜官家去哪一宮了?”喬貴妃失落地問道。
“許是……清云宮。”
“如今皇后也看重她,我瞧著她倒不是愛爭寵的,入宮這許久也未曾獻媚幾時。”
“那瑾美人是個性情寡淡的,到底是琴師,心靜平寧。奴婢聽聞她當初可是不愿入宮的,著實在宮外演了一場大戲。”
“也是可憐人。”
“娘子今日怎么了?如此感慨這無關之人,娘子是官家心尖上的人,和官家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喬貴妃說完苦笑了幾聲。心里有許多話也未說出口,她其實想說的是,我也并沒有多愛官家,那不過是個高高在上的冷漠君王,一時伴君,幽寂一生。費勁心機,圖謀半世,所求無非是保得一身榮華,讓自己日子好過些。但有時,也會嫉妒,嫉妒那些更加年輕的軀體可以輕而易舉得到官家青睞,而這些都是自己曾經擁有,卻一直流逝的。
“對了,那月貴人的手好了嗎?”
“聽說是落下了些疤痕,也不好意思再彈琴了。”
“狐媚惑君,我瞧她不是個好東西。”
“娘子當日……也是過了些。還好官家沒有追究。”
“她們三人各有所長,集聚勢力必對我們不利,加之我委實看不上這個月貴人,教訓一番,不曾料倒是有幾分手段,怕是想著臥薪嘗膽呢。”
“那娘子,我們可要……”
“無妨,我入宮這些日子,什么沒見過,看她能翻出什么大浪來。”
就在此時,倒是有一樁大事。月茗有孕了。
王太醫跪在地上為官家賀喜。
“官家大喜,娘子大喜。”
“可是……”月茗嬌弱地問道。
“娘子已有兩月身孕了。”
趙佶上去抱起月茗,歡心雀躍,“月貴人,待產子后即刻封為月美人。”
滿宮盡知月才人入宮數月欲連升兩級,都道是個人才。
溪音在閑逛著聽到幾個宮女議論著:“你們聽說了沒有那月貴人要升做美人了。”
“那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狐貍精,頗有手腕。”
“可是聽說那月貴人,哦不對,是月美人,容貌并不十分出色。”
“聽說是,禮儀人……”
“哎呀青天白日的。”
溪音皺眉道,“這是何意?”
幽若附耳答道:“就說指那方面……功夫了得。”
溪音紅了臉不再追問,月茗如今過的好,她也理應為她高興,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進來月茗言語之間都同之前在閣中大有不同,多了幾分戾氣,但也不像阿瑜的爽利,總是讓人不太舒服。又想到入宮前,月茗那一番舉動,不免生了幾分疑慮,于是來尋阿瑜。
“坐吧,今日得閑來看我了?”
“我哪日不閑。”
“可是為了月茗有孕一事?”
“現在滿宮盡知,她近來也不大與我來往,一門心思獲寵。雖說是好事,但是總覺得姐妹生分了許多。”
“她本就是這樣的人,你聽她那宮里,日夜載歌載舞,也是沒功夫同我們閑扯。要說入宮的我們幾人,倒是她還是認真在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阿瑜,你既無心做官家娘子,何苦……”
“這世間事,安能事事如意,閣主對我有恩,他讓我入宮保護你,我定是不能辜負他,必定要護得你平安。好在迄今為止,你不惹事,也不爭寵,倒是讓我落得清閑了。只是,前些日子,聽聞你同那明月樓的畫師,可是真有些什么?”
相較于月茗,溪音更信任阿瑜些,她思索了下便坦言告知了,“他是我的知己,如果不是進了宮,我與他,興許別有天地。”
“那他對你呢?”
“也是如此吧,他護我,助我,當日我被下毒,還是他托鐘太醫來救治我。但說來也是陰差陽錯,我也是因他畫的美人圖入宮。”
“什么?那圖……這臭畫師。”阿瑜怒目圓睜。
“阿瑜,都過去了,那畫也是被人盜取,我不怪他。”
“你這事可不少人看見了,你最近小心些,少與他來往。”
“我拜師學藝,官家也知道的,我會謹慎的,而且……我真的很想見他,見不到我心里特別難受。阿瑜,我想出宮。要是我能出去,一定帶你走。”
“別天真了,我自打近來就沒想著出去了。”
“若是能呢?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們姐妹一起游歷江湖,一琴一笛,子末為我們作畫,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阿瑜看溪音一臉向往,忽然就笑出聲了,“我和你們二人一起,干嘛,找虐?”
“阿瑜,我是認真的,皇后娘娘說過往也有娘子出去清修的。”
“那也得有個名目,況且你出去了也是那人的娘子,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溪音失落地坐在一旁。
“別傷感了,我們多久沒合奏了,今日不妨一起合奏幾曲,看看是否還一如當日默契。”
“阿瑜,我們一起去明月樓吧,我帶你見見他。”
“這……好吧,反正官家最近心思也不在我們這。”
“我再去叫下鐘太醫,他也是個大好人,幫了我好多次。”
就這樣,幾人齊聚在明月樓,倒是讓子末措手不及。
阿瑜見到子末,細細打量,果然是個標致人物,難怪能讓溪音如此癡迷。
“見過…還不知是哪位娘子?”
“你叫我阿瑜吧,同溪音一樣好了。”
子末笑著行了常禮,鐘良提著小藥箱匆匆趕來。一掌拍在子末背上,“哎呀,這大好事,我可是丟下一攤子事了趕來了,這熱鬧可是宮里不常有的。”
溪音笑著遞了一杯茶,“大人辛苦,今日我們關起門暢談,大家可要守口如瓶才是。”
“是是,以后我們這小團隊就算是成立了,不如起個名字?”
子末推了鐘良一下,“你是不嫌事大,老實些。”
“怎么,這清音閣鼎鼎有名的兩位都在這了,若是別處,可是難見一面。”
溪音道:“既如此,我和阿瑜為大家演奏一番,可好?”
子末上前答道:“某不勝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