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混球狗改不了吃屎,又拐上哪個村的姑娘了。”
村里的二道販子崔撇子搓著胸口的膩子說到,然后又壓低聲音故作正經的說:“俺這幾天在小柳莊倒貨的時候,聽說那里丟了女娃子。”
眾人恍然大悟,哦!肯定是被耗子拐來了。
“俺看不像,石頭不說了么,那女子穿的怪羞人的,肯定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娃,莫不是耗子又去找小姐,沒錢讓人給追回來了。”
說話的是媒婆花嬸兒,說完又激動又害臊的咧笑了起來,一把粗手捂著滿嘴黃牙,下巴的痦子都快扯到了耳根上了。
“對對,俺覺得花嬸兒說得對,誰家女子能跟了耗子呀,準不是什么干凈人兒。”
“是嘚是嘚,準是這么回事,這種事那混球十七八的時候就做得出來,更別提現在了。”
花嬸兒的猜測立馬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
坐在地上歇緩的劉石頭不高興了,為啥明明自己是一手信息源,現在反倒讓花媒婆掌控了場子,于是站起來一甩帽子說:
“你們猜個甚么,我領你們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么,走走。”說完拽著大伙兒就走。
雖說大伙兒都不待見耗子,但他離開的這幾年村里少了太多閑碎雜談,本來就窮的叮當響的鷹崗村更加寡淡的沒有一點味道,現在一個個像要去看大戲一樣跟著劉石頭去了。
......
在鷹崗村這片一年也沒個外地人踏足的土地上,一對男女正徒步進村,男子看著二十五六歲,俊朗挺拔,白白凈凈,眉宇間憂傷伴著剛毅。
同行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上身一件寬松的T恤,下面是運動短褲,身材高挑纖細,漂亮的看起來和這里一點也不搭,像是干裂的土地上開出了一朵不可思議的花
“林哥,你老家可真熱,比南方還要熱呀。”那女子擦著額頭的汗水說到,頭發被汗水貼在臉上。
男子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天上的日頭,曾經將他曬得活似個泥鰍,在深圳打拼這幾年,終于白回個人樣兒了。
“太旱了,這里一年的降水量都趕不上南方一個禮拜的。”說完又低頭看著地下,黃泥土路上全是干裂紋路,像是一個巨大的龜殼。
確實,這鷹崗村氣溫高,干旱的太厲害,往東五十里的文縣,往西五十里的賀州都還過得去,唯獨中間這個鷹崗村旱的要命,莊家產量全靠運氣,就是天上的鷹來了,也得餓死在這里。
村里沒有通公路,全村兩百來戶沒幾個人離開過這里,世世代代與世隔絕的活著倒也不覺得苦,畢竟也不知道啥是個好日子,終歸是餓不死,也沒什么奢求。
村外面的人有順口溜編排這里:
“鷹崗村里懶漢多,不出村來不挪窩,日頭曬的干枯裂,撿起黃土當饃饃。”
男子撿起一塊干裂的黃土塊,一捏便碎成渣土灰飛煙滅。
“太窮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把這里變個樣兒。”
......
“快看,那個穿白襯衣的就是耗子。”
劉石頭帶領著一幫村名像是游擊隊一樣,躲在坡上的黃土壩后面觀察著路上的兩個人。
“咦~,你認錯了吧,那耗子黑的和個泥鰍一樣,咋能那么白?”
“就是就是,你看這人穿的工工整整的派頭,我看比文縣的城里人都有錢,咋能是耗子那個熊樣子哩?”
鄉民們都不相信眼前這個得體的人是五年前被趕出鷹崗村的耗子,這可急壞了劉石頭。
“唉呀~,你們都是甚球個眼神了么,這就是耗子,小時候俺天天被他按著打還能認錯了?不信他們走近了你們再看。”
說話間二人已經從土壩的坡下經過。
“快看快看,好像真的是耗子。”
“是呀是呀,這可是變了樣啦,穿的比咱們村陶旺都精神。”
村民們都認出來了,這就是當年那個人人喊打的耗子,只是現在換了套皮,看起來高端了許多。
“你們看那女子多羞人,穿個褲衩子就出門了,那腿白的晃眼,一看就不是正經女子。”
劉石頭可不關心發小耗子,注意力全在那隨行的女子身上,嘴上雖然貶低著,眼睛卻誠實的不肯從那女子腿上挪開。
“可不是嘛,你們看她那領口子,里面的白肉都快抖落的跳出來了。”花嬸兒嗑著瓜子說到。
村里的漢子們如獲至寶,紛紛把眼睛從女子的腿上挪到了領口,是啊,和她比起來,自家娘們兒簡直就是地里的枯樹皮,灶臺的黑鍋底。
“啪!”
“看甚了看?”
悍婦楊二妞朝自己爺們兒后腦勺上就是一鞋底拍兒,拍的那爺們兒大叫一聲,頭昏腦轉不識東西,差點從黃土壩上掉了下來,又被二妞揪著耳朵扯了回去。
這一叫不要緊,正好讓耗子看見了,便帶著那女子走了過來,熱情的說到。
“鄉親們好呀,我回來了。”
鄉親們沒有回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耗子和女子的某些部位,或是呆若木雞,或是羞臊難掩。
“是花嬸兒吧,幾年不見還是那么漂亮。”
耗子在外打拼多年,學會了城里人的客套,竟然昧著良心說出這話。
花嬸兒堆脂抹粉的臉上立馬綻開了花兒,露出一嘴黃黑斑駁的牙,嚇得那隨行的女子躲到了耗子身后,男人們聚光燈般的目光也讓她感到渾身灼熱。
大家還是沒有人回話,耗子搖搖頭不再繼續自討沒趣,繼續向村里面走去。
一路上村民們都在兩旁夾道參觀,你若上前打招呼他們便后退,你若繼續向前走,他們便又跟在你身后,好似一條隨時切換正負極的磁鐵。
和耗子同行的女子也納悶兒,不是說村里人都樸實厚道,熱情好客嘛,這里的人咋都這么奇怪,就會盯著自己露出詭異的笑容。
......
“爹、娘,我回來了。”
耗子一回到自家院子便壓制不住的哭了出來,離家五年,家里竟然比五年前更窮了,院子里連只下蛋的雞都沒有,房上的瓦片像花嬸的牙一樣破破爛爛,大門的縫寬的能進人了。
“五兒,五兒回來了呀!”
林大娘聽聞腳不著履的跑了出來,即顫顫巍巍又健步如飛的朝耗子跑來,耗子趕緊甩下手里的提包沖了上去,一把抱住老娘痛哭了起來。
“你個死娃子跑哪里去了,這么些年也不回來看娘,娘還以為你早就餓死了呢!”林大娘一邊哭一邊用力拍打著耗子的后背。
“娘,俺錯了,俺應該早點兒找人給家里來個信兒的。”
耗子越哭越厲害,他懷里的老娘,五年前還是個里里外外操持的好手,現在已經是個干枯佝僂的老人了。
耗子心疼的捧著老娘的臉說:
“娘,你的頭發咋全白了,臉上連一點肉都沒有?”
“娘害怕呀,這些年你可不知道呀...”
大兒媳婦兒梁嫻也站在偏房門口抹眼淚,跟耗子同行的女子也已是個淚人兒。大門口站滿了人,都看這鷹崗村年度第一苦情大戲呢。
正房的門推開了,林老大扶著林老憨走了出來,林老大怒目圓睜,林老憨手持鞭子,看到耗子身后站著的“風騷”女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