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表白
徐槿容嘆了口氣,坐到他旁邊。
這人平時牙尖嘴利的,怎么現(xiàn)在就虛弱成這樣了。
宋成也看著她,又說道:“我只是發(fā)燒而已,影墨他拿了藥還要熬煮一會兒。”
徐槿容“嗯”了一聲,又道:“對了,我給你帶了點我做的白菜填胃。”
說著,徐槿容便走到桌邊,從食盒里拿出那道芋煨白菜。
“你發(fā)燒了,就吃些清淡的吧。”
宋成也沒說話,看著她端過來的那道菜。他看著有些眼熟,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事來。
“你自己做的?”宋成也挑眉問道。
徐槿容:“那不然呢?”
他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又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這味道實在太熟悉了,如果他沒記錯,以前那人好像也只會這道芋煨白菜。
雖然只給他做過一次,但是也足夠記一世了。
火爐的光映在她的臉上,她的蛾眉輕皺。宋成也似乎輕輕笑了笑,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其實之前他就早有所懷疑,便找云風(fēng)查過徐槿容跟趙家的一些事。冥冥之中,宋成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加之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太像那個人了,讓他不得不那樣想。
若不是他察覺得快,可能又要錯過。
說著,他伸出手,“姐姐,你手涼,幫我降降溫吧。”
徐槿容微怔,看在他可憐兮兮的份上,她便只好同意了。等握住他手的一瞬,感覺到滾燙的溫度從手心傳來。
“姐姐,你在擔(dān)心我嗎?”
“對啊,聽說你發(fā)燒了,我就趕緊過來了。”她不假思索道。
宋成也微微笑笑,望著她,眼里都是溫柔,“那你吃飯沒?”
她點點頭。
看她乖巧的模樣,他輕挑眉稍,“今晚你是不是很想我來?”
“啊?”
他蒼白的嘴唇浮現(xiàn)一抹笑意,“看你的表情,你很期待我過來。”
徐槿容避開他的視線,“你多慮了,今天晚上你沒來,大家都很擔(dān)心。”
宋成也“哦”了一聲,忽然伸出胳膊給徐槿容。
“?”
“拉我起來。”
徐槿容剛準(zhǔn)備握住他的手腕,沒想到下一刻這少年就反手握住她的。
盡管病了,他力氣卻不小,徐槿容壓根兒沒預(yù)料到,一下倒被他帶了過去。
宋成也躺在床上,而她則穩(wěn)穩(wěn)地跌入他的懷中,兩人瞬間離得太近,徐槿容都能聞到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
少年的氣息包裹著她,宋成也的手涼冰冰的,而她的倒是溫?zé)岬摹P扉热萘ⅠR把手撐在床上,阻止自己再往前傾斜。
他年紀(jì)明明那么小,眉眼之間確有成年人的捉摸不定的偽裝和沉悶。長而直的眼睛黑如寒潭,臉上的輪廓隨著一天天長大越發(fā)清晰,眉似遠(yuǎn)山。
他笑著,兩道睫毛纖長,遮住了眼中的一部分光。
徐槿容陡然之間就感覺到了悸動的心跳,血液轟隆隆地流遍全身,渾身上下都繃緊了。
彼此的臉咫尺天涯,在若有若無的暖黃色光里凝視著對方。徐槿容有些不知所措,而宋成也只是對她微笑。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門口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影墨把門輕輕關(guān)上,腳上因為踩了雪,在地上走著有悉悉簌簌的聲音。
徐槿容立刻起身,躲開他打量的眼神,手里緊緊握著手絹。她感覺到了臉上滾燙,幸好光線不佳,根本看不出。
影墨走過來,看到徐槿容時有些詫異。
“小姐,您,您怎么過來了?”
“我來看看。”
她差點說話打結(jié),索性就說了四個字。
影墨沒追問,點點頭,把藥端過來。
“少爺,奴才剛剛?cè)グ阉幖搴昧耍赛c吧。”
徐槿容不知為何,有些想出去透透氣,離開這個地方。
她剛想走,床上的那人已經(jīng)好整以暇。
宋成也坐起來,將頭靠在床頭。他的衣服扣子解了一顆,露出鎖骨來,這人似乎沒發(fā)覺,抬頭委屈地看著她。
“姐姐,你別走,你走了就我一個人了,我臉還燙著呢。”
影墨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只覺得這人奇怪。
好端端的,非要在院子里穿一件淡薄的外套站半個時辰,再好的身子也禁不住外面這么冷的天啊!
也不知怎么想的。
影墨嘆了口氣,說道:“少爺,奴才陪著您呢。要不,再把云風(fēng)叫來。”
宋成也:“……”
他轉(zhuǎn)頭看了影墨一眼,漆黑的眸子里倒映著幽幽的燭光,示意他閉嘴。
“姐姐,其實剛剛我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徐槿容冷靜了一會兒,把頭轉(zhuǎn)過來,努力看著他的眼睛,“什,什么事啊?”
宋成也朝她勾勾手指,然后看向影墨:“你把藥端給姐姐吧,我一會兒喝。還有,后院的雪沒掃干凈,你去再掃掃。”
影墨撓撓后腦勺,委屈道:“上午不是才掃過嘛……”
他說到一半,自動閉嘴了,然后提著掃帚默默走了出去。
徐槿容端著藥,一邊幫他攪動,一邊道:“你要說什么?”
宋成也忽然又欲言又止了,他指著她手里的藥,說道:“我先把藥喝了吧。”
徐槿容想了想,確實,藥冷了喝下去還鬧肚子,于是便把吹好的藥遞給他。
宋成也撅著嘴,搖頭,“太苦了,你喂我。”
“你……”
簡直得寸進尺!
“我都發(fā)燒了,姐姐,你就喂我喝吧。”他滿臉真誠,祈求道。
無奈之下,徐槿容嘆了口氣,舀起一小勺,然后放到他嘴邊。
宋成也笑瞇瞇地看著她,心滿意足地喝下去,連眉毛都不皺。
“姐姐喂的藥都不苦了。”他笑道。
徐槿容扯扯嘴角,難道他還能喝出甜味嗎?這小子真是狡猾成精了,她根本束手無策嘛!
沒一會兒功夫,宋成也就把滿滿一碗藥全部喝完了。
他伸手把嘴角的藥汁擦去,忽然漫不經(jīng)心地來了一句,“其實,今天是我的生辰。”
徐槿容轉(zhuǎn)過身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說什么。
那模樣簡直跟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和他有婚約時一模一樣,呆呆傻傻的。
宋成也慵懶地靠在床頭,忍俊不禁,“你這是什么表情呢?”
“今日,真的是你的生辰?可你為何都不告訴我們。”
他呵呵一笑,無所謂道:“生辰而已,有什么不得了的。再說我如今寄人籬下,這些東西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活的好好的。”
他抬起手枕在頭下,凝視著她,“不過,我告訴姐姐你了。所以你是徐府第一個知道的人。”
徐槿容想了想,“那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這個年紀(jì)的孩子,能想要什么大不了的。徐槿容大致猜也能猜到半成。
宋成也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會兒。
“你陪我今晚看看煙花吧。”
徐槿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啞著嗓子說話,聲音帶著絲絲縷縷的笑意。
除夕之夜,長安城的煙花是少不了的。黑漆漆的天空之中,彩色的火光瞬間綻放,又很快消失于黑暗,如曇花一現(xiàn)。
徐槿容看向窗外,這時已經(jīng)有人出來放煙花了,院子里忽明忽暗,是煙花投下的光。
“好,我陪你看。”她點頭道。
宋成也勾唇一笑,然后麻利地從床上起來。
月光灑到地上,影影綽綽的,勾出他挺拔的輪廓。他如今又長高了一些,徐槿容得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涼風(fēng)吹來,凍的人打一個寒顫。宋成也把暖爐踢過來,放到她腳邊。
她轉(zhuǎn)過頭來,突然很正經(jīng)地看著他,“成也,你認(rèn)真回答我,你那日為何要對三姨娘說不想讓我嫁的事?”
宋成也手撐在下巴上,嘴角浮現(xiàn)懶洋洋的笑意來,他漫不經(jīng)心道:“因為就是不想啊。”
“……”
“你不也不喜歡他么?那為何要委屈自己呢?”
徐槿容默了默又道:“我不喜歡是我的事,但你為何要勸說姨娘呢?”
真是個死腦筋,跟上一世一樣,宋成也幽幽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
“姐姐,”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若要這樣說,那我只好告訴你,我不想讓你嫁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娶你。”
徐槿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對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直到外面煙花傳來的響聲才打破了這片寧靜。
“宋成也”,她很嚴(yán)肅地說道,“你還小,感情這些事……”
“姐姐,我已經(jīng)十五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他打斷道。
徐槿容搖頭,意味深長地說:“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個小孩子。”
宋成也垂眸,眸子里像是灑了層灰。他憋了好久才悶聲道:“其實你可以不用一直把我當(dāng)?shù)艿艿摹!?p> 停了一會兒,徐槿容看著他,只聽他繼續(xù),“因為,你可以依賴我的。”
這時,窗外的煙花盛開,耀動八方。整片天幕都是星光璀璨,火光從天上傾瀉而下,五彩斑斕。橙紅色的光在他臉上跳躍,徐槿容看到他眼里似乎有星星。
“依賴?”徐槿容笑了笑,看著遠(yuǎn)方,眼神縹緲,“我從未想過依賴誰,我只信我自己。”
她這一世披荊斬棘,就是只想好好地為自己活一次。
宋成也擰緊了眉,眼波流轉(zhuǎn),黑如寒潭,不知所想。
“好,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他陡然嚴(yán)肅起來,一時間恨不得自己大了她十歲,讓她可以自在地活在自己的羽翼下。
既然上一世她可以為了他義無反顧,那這一世就換他來護她無虞。
徐槿容沉默良久,臉上劃過一絲很淡的笑意,不經(jīng)意甚至?xí)雎缘哪欠N。
他年紀(jì)尚輕,未曾經(jīng)歷情事,以后說不定會再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的姑娘,但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自己。
此時,一聲尖銳的響聲之后,煙花射入云層,形似大蘑菇,紅黃藍綠交織在一起,流光溢彩。
他看著她的側(cè)臉,徐槿容專注地看著天空。
她好久沒看過煙花了,也好久沒如此自在過了。在趙家的日子,自己都像是戴著面具生活一樣,謹(jǐn)小慎微,如履薄冰。
宋成也看著她,眼神無比堅定。
他覺得自己隔著一千年的時間深淵,遙望著彼端另一段回憶。
其實,一千多年的時光也不過如此,以前的場面他都?xì)v歷在目。
……
……
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才不到十四歲。那時也正是馮家和裴家訂下兒女婚約的時候。
大楚三十二年,是他第一次到長安的日子。
少不更事、風(fēng)流倜儻的裴家三少爺裴靖堯是建鄴人,待到十六歲才跟隨父親裴彥跨入長安。
都說裴靖堯是裴彥一手造就的魔王,少年風(fēng)雅,鮮衣怒馬。
當(dāng)時常有匈奴人擾亂疆土,皇室派朝中大將裴彥前去平復(fù)。裴靖堯年僅十四就上戰(zhàn)場,就跟隨父親打了一次完美的臨漳之戰(zhàn)。
用五萬人馬,擊退了月氏和北狄東西方向的二十萬人。從此,他扶搖直上,成了坐鎮(zhèn)南北的大將軍。
那一年入長安,馮老爺就和裴彥商量著安排兒女的婚事。兩人一直交好,裴靖堯和馮家二小姐馮憶姍從小就有婚約,只不過兩人一直未曾謀面。
上元節(jié),大楚民風(fēng)開放。各家小兒女在這一日可以通宵達旦,逛花會、觀彩燈、猜燈謎、放煙火。
滿城燈火耀街紅,弦管笙歌到處同。真是升平良夜景,萬家樓閣月明中。
東西四牌樓和鐘鼓樓底下全是茶樓酒肆,老長安人熱衷于在門口掛著花燈吸引客人。
除此之外,還有各色各樣的糕點鋪子,喜歡甜口的人總?cè)滩蛔●v足。姑娘們挽著手走在街上,小孩子啃著糖人滿街亂竄,嬉笑聲響遍街頭巷尾……
美女如云,夜夜笙歌,長安城繁華勝過建鄴,宵禁的時間也晚了很多。裴靖堯跟幾個同樣家室的公子哥一起約到酒樓小酌。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和那幾個人說笑著,一邊看著外面路上的景色。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花哨的讓人都看不過來。裴靖堯端著酒杯,忽然眼光鎖定了一個熟悉的人。
河邊欄桿旁,馮憶姍正和一個賣花的女子交談。兩人談得甚歡,都不知過了多久。
樓上的少年陡然來了興趣,喝下一口酒,然后站起身走下樓。
那幾個公子哥攬著美人,喊道:“誒,裴靖堯,你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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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雪思平
影墨:兄弟,你不對勁 宋成也:低調(diào)低調(diào),OK? 漫漫追妻之路開始了(真香) (ps:我最近眼睛腫了,更文太難了555如果你們喜歡,收藏或者評論一下吧,給我一點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