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生病了
三姨娘看她沉思,便提道:“大姑娘,不過還好你不太喜歡李家那孩子,否則我們真是好心辦壞事了。”
徐槿容聽著,附和了一句,“李公子其實就是呆板了一些,倒也沒那么糟糕。”
三姨娘笑著點了點頭,“這可是大姑娘你的婚事,肯定得你喜歡才行。你看看老爺前陣子都煩成什么樣了,他就是擔心你受委屈。”
徐槿容“嗯”了一聲,“爹的心思我懂,他這么急也沒用,還是要等著合適的人出現才對。”
合適的人,她真的會遇到嗎?
三姨娘垂眸,微微地嘆了口氣,“大姑娘,你從小沒了娘,姨娘也是把你當做親女兒來待。如今你長大了,也快到了出嫁的年齡,姨娘自然希望你能找個如意郎君。”
徐槿容有些動容,她沉默了會兒,抬頭看了看三姨娘,有很多想說的卻只是淡淡的一句:“槿容知道姨娘的心意。”
重來的這一世,她根本沒想過感情的問題,一心只是為了復仇。跟趙明勝的婚姻生活已經把她折磨得痛不欲生了,所以如今才對感情無欲無求吧。
三姨娘看她有心事,卻也沒多問,只道:“對了,除夕快到了,大姑娘不如到時候就在家陪陪老爺吧。”
她一愣,難道徐槿容以前都不在家過年的么?
看三姨娘很期待的眼神,她點點頭,同意了。
……
……
徐府的新年過的一向熱鬧非凡。府里一大早便收拾了好幾遍,看上去新嶄嶄的,家具被擦得光潔發亮。一些陳年桌椅一并被換去,添上了新做的金絲楠木長椅。
今日是除夕,長工們也都休假回家了。街道上的店鋪等到下午時分便都打烊。用完晚膳,住在長安城里的人們又都會出來放鞭炮、比才藝。或者貪玩兒的,東家竄到西家,拜訪人戶。
小孩子們在這一天幾乎是唯一能如愿玩到子時。平日里在學堂讀書,也沒有機會跟伙伴出來閑逛。過年這幾天,大人們也不會太約束他們。
對于徐槿容來說,鑒于徐之渙這幾日對自己這么好,她便準備除夕當晚給他做幾道好吃的菜,也算是敬孝吧。
后廚的下人們一看到徐槿容來了,都有些驚訝,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徐槿容繼續洗著菜,從容不迫。
“你們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的。只是我若是多做了幾樣,你們也可以偷偷懶了。”
“小姐,這,這樣不好吧……”廚子看她動作嫻熟,結巴道。
“我的心意而已,你別告訴爹就行。”
她把切好的菜放到籃子里。冬天里洗菜的好處就是幾乎不用擔心有蟲,就算有也被凍死了。
只是天氣冷,水涼,徐槿容的手被凍得通紅。她絲毫不在意,自顧自地淘米切肉,臉上笑微微的。
徐槿容把肘子放到鍋中燉,往其中加了去腥三劍客,還有適當料酒、食鹽、醬油等等。
沒一會兒香味就從鍋里竄出來,整個后廚都是食物誘人的味道,惹人垂涎三尺。
在燉肉的空隙,又做了幾道小點心。有夾著白糖豬油的三層玉帶糕,色如白雪,微糖做餡的運司糕,還有中夾芝麻紅糖的沙糕,以及胡桃大的小饅頭,看著十分精巧。
芋煨白菜,燉煮極爛,入白菜心,加入醬水調和為最佳。而問政筍,要選鮮嫩的杭州筍。泡好切絲,用雞肉湯煨用。
這道菜她自己也忘了什么時候會的,總之后來都帶有自己的風格,是外面吃不到的味道。
她忙活了好半天,外面天也逐漸黑了。灰灰的暗影在紙糊的窗外微微晃動,風吹起了紅色的窗花,屋內燈光如晝,看的人心里一陣暖意。
做好的菜都讓人擺上桌,大大小小約莫有十盤。肉看上去晶瑩透亮,閃著油光。五花八門的小糕點堆得跟小山一樣,吸引人眼球。
等徐槿容收拾好再次來到廳堂時,四姨娘和三姨娘已經來了,兩人說說笑笑。
四姨娘一看到徐槿容,先是對她笑了笑,又道:“大姑娘來的真早。”
徐槿容心里暗暗覺得四姨娘好似已經不再計較之前的事了,遂也笑著坐到了她旁邊。
徐景逸手里拿著撥浪鼓,調皮地扯著她的衣角,“大,大姐來了!”
他乖乖地牽著她的手,三姨娘在后面看著,眼中流著柔光。
徐氏姐妹來的時候,大家都差不多坐上桌了。又過了一會兒工夫,徐之渙才姍姍來遲。
他因為顧衍南的那番話,心里還擔心著,一進廳堂,看到自己的家人正笑著等他來。忽然,心里的包袱也沒那么重了。
“老爺,妾身剛剛還說您忙著呢,結果您這就來了。”四姨娘走到徐之渙身旁,她看著嬌小可人。
徐之渙看著她,笑了笑,“你今日氣色可是看著好多了。”
四姨娘點頭,“多虧老爺體貼妾身,喝了藥調理之后,睡眠也好了。”
說著,大家都入座。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她坐的端正,三姨娘看著徐之渙笑道:“老爺,今日是除夕,你就好好放松放松吧。一家人難得這樣湊在一起過年,別老是想煩心事。”
徐景逸包子似的小臉蛋看著紅撲撲的,他也似懂非懂地附和:“爹爹要好好休息才是!”
徐之渙一聽,立刻樂了,伸手夾了一塊兒鴨肉給他,“逸哥兒如今也一天天長大了,今后要好好聽你娘的話。”
徐景逸一邊吃著鴨肉,一邊使勁點頭。三姨娘在旁邊,忍不住笑了出來。
等下人們把菜都端上來了,徐之渙夸道:“這次廚子做飯上心了!做的著好幾道菜都符合我口味,我很喜歡!”
他夾起一塊兒東坡肘子肉嚼了嚼,表情從平淡到驚異。
徐之渙展眉,指著這肉高興道:“你可別說,這跟我在江南吃的味道一樣,甚至更勝一籌!當年離開江南,最懷念的就屬這道菜了,沒想到今日還能吃到一樣的味道。”
徐槿容看他說的眉飛色舞,勾起嘴角。
徐之渙讓人把廚子請過來,準備夸一番。等那人過來,一見這些菜,解釋道:“老爺,其實這里好幾道菜都是小姐一個人做的,包括您吃的東坡肘子肉。”他指了指徐槿容。
不僅是徐之渙,在座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紛紛看向徐槿容。
“這,這……囡囡,這真是你做的?”徐之渙驚訝地說話都不利索了。
徐槿容點頭,“爹,女兒做這些是應該的,您平時公務繁忙,做這些我也是敬一份孝心。”
徐之渙看著徐槿容,眼里皆是欣喜。光打在臉上,他的笑容漸深。
“囡囡,爹知道你的心意,你當真懂事長大了。”他笑瞇瞇的,兩條又黑又濃的眉毛往上一挑,滿臉的喜悅難以言表。
徐槿容看著徐之渙,心道,雖說是替徐大小姐敬孝,但她也是發自內心把徐之渙當作親爹對待。
“爹,您以后要是還想吃,女兒便給您做。”
徐念薇擱下筷子,從剛剛的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來,她轉向徐槿容道:“大姐手藝怎么這么好?看來以前是深藏不露了。”
徐槿容知道她諷刺自己以前壓根兒不會做,如今會做反而讓人生疑。
她只是一笑,“瞧二妹說的。這些也都是我這幾月學的,有些跟林姨學了一些。不過是現學現賣,比不得大廚。”
徐之渙沒聽出火藥味,他贊道:“哪里比不上了。囡囡,爹發現你有這方面的天賦啊,做的都可以賣了。李氏,你說是不是?”
三姨娘同意道:“大姑娘心靈手巧,不然逸哥兒也不會吃的這么香了。逸哥兒,你說大姐做的菜你喜不喜歡吃?”
徐景逸啃著雞腿,小嘴上都是油,吃得香噴噴的。
“大姐真厲害,這些都很好吃。”
徐槿容聽了,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徐念薇的手在袖中捏得有些緊。還好徐念蕊知道自家姐姐跟徐槿容的矛盾,她伸手在桌下碰了碰徐念薇的,示意她別生氣。
吃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那個少年來,徐槿容下意識地又往外面望了望。
此時,一個身影趕來,原來是個跑腿兒的。
“老爺,奴才剛剛聽說宋小少爺他,他生病了,聽說發燒呢。”
徐槿容一愣,“發燒?請太醫了嗎?”
那人道:“聽說影墨出去拿藥了,少爺一個人在床上睡著呢!”
徐之渙“哎呀”一聲,擔憂道:“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發燒了。得,你去再叫幾個人陪著他,我一會兒看看去。”
那人剛想走,徐槿容就放下碗筷,她對徐之渙說道:“爹,還是我去吧,我吃好了。”
不等所有人反應,她匆匆忙忙地披上斗篷,提著食盒,就推門出去了。
徐之渙想叫住她,三姨娘按住他的手,“大姑娘心疼這孩子,你就讓她去吧,她有分寸的。”
想到宋成也沒爹沒娘,徐之渙心里有些同情,也沒攔住徐槿容了。
……
路上的雪有些鉆進了地縫里,踩著十分滑。徐槿容走得快,險些絆倒。
除夕之夜,大家都在一起說說笑笑,吃飯喝酒。結果他就發燒了,而且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屋里,甚至府上也沒有人去過問。
宋成也畢竟比自己小,而且沒爹沒娘,徐槿容心情有些復雜,她覺得自己應該早一點去問問他為什么不來的。
聽雨閣門口有些蕭索,盡管打掃了一遍,而且貼上新的對聯,但仍然冷冷清清。窗戶半掩著,風吹到屋子里,門是緊閉著的。
屋里黑魆魆的,連燈都沒點,許是宋成也睡熟了吧。
徐槿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她第一次到宋成也的房間,借著頭頂瑩白的月光,里面的陳設十分簡潔。屏風左側放了一個高腳圓桌,上面什么也沒有。右側是一桌兩椅,桌上隔著一個茶壺和四個杯子。
她步子很輕,盡可能不去打擾他休息。
等她把門關上,然后將燈籠掛在屏風外,屋里稍微有了絲絲縷縷的光,但還是暗得不行。
左側的床上,床簾掛著,風吹起下面的流蘇,它們不時擺動。徐槿容躡手躡腳地關上窗戶,來到宋成也床邊。
少年微微皺著眉,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什么血色。細細的汗珠從他額頭滲出,平日里的活潑全然消失,只剩下憔悴。
這是徐槿容看到他最虛弱的時候。
她坐到床邊,將手輕輕搭在他的額頭上,手心傳來一陣滾燙。徐槿容蹙眉,眼中倒映著他的影子。
那樣灼人的溫度,明明臉色蒼白,卻燙人得很。
徐槿容沒有說話,她把手絹沾濕,然后輕輕給他擦了擦額頭和手心。
如此近的距離,光影落在他的臉頰,少年眉眼俊朗,透著一股英氣。他的手也不再是小孩子那種肉乎乎的了,手背上有青筋冒起,手掌比她的略大了些。
她幫他降溫,宋成也的臉色好轉了些。
影墨還沒來,徐槿容替他掩了掩被子,準備起身出去看看。
她站起的一瞬,手忽然被拉住了,徐槿容回頭。
只見宋成也緩緩睜開眼,眼中盡是虛弱和憔悴,蒼白的唇微微張開,他啞著嗓子道:“姐姐,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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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雪思平
宋成也:打出賣慘牌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