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騰森,你說,我們為什么要去找卡彌爾?”科比還在回味迷幻森林里的幻象。
這一路上,無時無刻,他都想回到瓦瓦森林,回到從前那熟悉的生活,繼續做一只愛做夢的兔子,種胡蘿卜,小心地避開捕獵的動物。他想過那種簡單的生活,而不是一路往前走,往前走。
“沒有為什么呀?”邁騰森一臉疑惑地問,“這不是神的旨意嗎?神從來不說為什么。”
是呀,神從來不說為什么。他選中了你,那就是你。他選中你做某件事情,那就是這件事情,而不是另一件。
“神為什么會選中我?”
“我也不知道呀。”科比是不是還在迷幻花的花香里漂浮著?邁騰森想。
“我想回家,邁騰森。”科比認真地說,“我想回到瓦瓦森林。”
“我也想。”
“我們回去好不好?”
“好,可是……”可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卡彌爾,還沒有幫助她戳破天空。邁騰森正想說這些,卻發現科比在輕輕抽泣。
“我想爺爺,想米瑟,想我的咔咔汀……”科比已經淚流滿面。
“我只是一只兔子,一只再普通不過的兔子!我能做什么?沒有羚羊的幫助,我連河都過不了!沒有翠兒挖的洞,我可能淋場大雨就活不下去!”科比絕望地叫道。
“迷幻花迷醉了我,它也提醒了我。我最想做的就是待在瓦瓦森林,過著平常的日子。陪爺爺一起種胡蘿卜,聽米瑟講故事,在森林里游游蕩蕩。為什么?為什么要選中我?”
邁騰森默不作聲。科比在最需要的就是有朋友陪在身邊,聽他訴說,邁騰森深深知道這一點。
我為什么要出來呢,科比?我就是來陪你的。當你遇到危險,我來保護你;當你有了煩惱,我來傾聽你。科比,我很明白自己的職責。我每天也在想念瓦瓦森林,終有一天我們都會回去。
科比,你為什么要出來呢?其實你心里也很明白。你希望我們真的能幫上卡彌爾的忙。陰霾已經將這世界包裹得太久了,植物遠沒有之前茂密,生病的動物也越來越多。如果任憑陰霾肆虐,別說米瑟的病好不了,只怕瓦瓦森林甚至整個世界都會毀滅。
你是只善良的兔子,哪怕如此弱小,只要你知道自己可能幫得上忙,就愿意站出來。也許正因為如此,神才選擇了你,科比。
科比一邊說,腳步卻一邊向前邁著。邁騰森默默陪著他,走出了森林。
杜迪一直盯著科比,她夢寐以求的紫水晶指環和精靈都在他那。塔利遠遠落在后面了,她都沒發現。
塔利也想回家。在瓦瓦森林,他有自己的領地,雖然暫時還沒有妻子和兒子,至少能吃飽喝好,而且遲早也會找到合適的雌獅子。這樣風餐露宿奔波,已經讓他變瘦了。何必出來吃這種苦。
不過,得叫杜迪跟他一起回去。這只老狐貍可以幫他不少忙,讓他的生活變得更輕松。
他加快腳步,追上了杜迪。
“大王,我們離科比已經很遠,快跟不上他們了。”杜迪說。
“唔。”塔利說,“我們為什么一定要跟上他們?那只不過是一只傻兔子和一只笨豪豬。”
“跟著他們才能找到卡彌爾啊,大王。”
“我們回瓦瓦森林吧。我不想往前走了。”
杜迪一愣,這就打上退堂鼓了?不行,得說服他一起走。一只單獨上路的狐貍與兔子和豪豬比沒有任何優勢,何況他們還有精靈幫忙。有只強悍的獅子在身邊才能增加勝算,盡管只是一只頭腦簡單的傻大個。
“大王,我們可不能回去呀。”杜迪語調里用盡百般柔情。
“為什么?”
“你想想啊,大王。”杜迪眼珠子滴溜溜轉著,“科比要是變成最強大的動物,他首先會對付誰?”
“誰?”
“他肯定會先對付你呀,大王。”
“我?”塔利一腦袋漿糊。
“是呀,大王。”杜迪看到自己的威脅奏效了,越說越流暢,“你想想啊,大王。他成為最強大的動物,就會回到瓦瓦森林。你本來是瓦瓦森林之王,他肯定不會放過你啊。而且,大王,他奶奶還是被你吃掉的呢!你說,他能不報仇嗎?”
“嘿,一只兔子,報仇。”塔利不屑一顧。
“大王,如果得到宇宙間最強大的力量,他可就不只是一只兔子了呀。他會成為宇宙間從未出現過的最最強大的兔子。”
塔利的毛發一根根都豎起來了,被一只兔子打敗,可真是宇宙間最衰的獅子了。獅子家族的榮譽也不允許他如此落魄。他怒吼一聲,恨不得現在就一口把科比吞下去。
“大王,大王。”杜迪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別急,現在還不要動他,要等他帶我們找到卡彌爾。”
“唔。”
杜迪暗暗一笑,這傻大個就是她手心里捏著的一個法寶,隨時都可以把科比撕碎。
科比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聽見了奇怪的聲音,像急促的風被狹窄的峽谷擠壓,變成尖銳的呼嘯。這聲音時斷時續,斷的時候感覺聽得他心里憋得慌。科比的心一顫,這像是米瑟喘起來的聲音。
米瑟哮喘發作時,總是關在家里,不和任何小伙伴接觸。但有一次,她是在給大家講故事,講到精彩處一下子發作了。小伙伴們亂作一團,獾奶奶急忙奔進來……他忘不了那仿佛被堵住的呼吸,憋得青紫的臉。
路邊躺著一只野豬,這聲音正是他發出的。他喘得眼珠都快突出來了,涎沫從嘴中涌出,腿一抽一抽的,眼見著氣出也出不了,進也進不了。
科比慌亂地摩擦著紫水晶指環:“菲兒,菲兒,快出來!”
菲兒浮在半空,看著那只瀕死的野豬,無奈地搖搖頭:“我沒有辦法。”
科比的眼淚像泉水一樣涌出來,他絕望地叫道:“救救他,救救他!菲兒,你救救他!”邁騰森知道,他一定想到了米瑟。他輕輕撫摸著他,等著他平息情緒。
野豬最后呼嚕嚕哼了下,閉上了眼睛。
“科比,我們該走了。”邁騰森輕輕地說。
遇到死去的野豬,塔利又撕又咬地飽餐了一頓。他又有力氣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