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早高峰過后，海東站在了交通局門前的三岔路口處停下了。

　　這次是他主動約談高老師，到高老師家面談一件重要的事情。

　　海東是通過“經紀人交流會”被朋友帶去，從那里認識的高老師。剛開始以為就是一個動動嘴的退休老頭，結果人家介紹說是原省級機關的退休干部。不禁讓海東高看了一眼，從此便算是認識了。

　　人老了總喜歡吹牛，有意無意地，海東通過平時和高老師接觸聽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點，然后產生了一個想法，今天就是來摸摸根底。

　　這些年來，海東一直小打小鬧，創業的艱辛已經從海東的服飾和神態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已經顯得很陳舊的衣裳襯著永遠睡不醒的憔悴面容。

　　按照事先的指引，海東按時間來到了高老師的樓下，抬頭看了看二樓的陽臺，里面空無一人，“應該在家？”，滿懷著疑問，海東一頭鉆進了樓道，到了二樓房門前。

　　經過簡短的幾聲敲門后，高老師蒼老的面容出現在了海東的面前。

　　進入室內，與高老師的愛人打過招呼之后，海東落下座來，半搭著沙發的邊緣，沒敢坐實。

　　“把你的計劃說說，我聽聽！”，高老師也沒客氣，開門見山地問道。

　　海東一五一十地講述了起來。

　　“高老師，我最近手頭有個項目，指定有發展，但手頭缺點，想跟您合作，賺點兒快錢，然后抽身去做這個項目，想征求一下您老的意見！”。海東也坦率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高老師儼然一副官僚的神態輕微浮現出來，但隨即又換成了一副坦誠的笑臉，“你接著說！”。

　　海東不緊不慢地述說著自己的想法：“您現在在中介留學機構打工，一來年紀不小了，做不了幾年，二來賺的錢也不夠多，我這方面倒是有一些經驗和竅門，以前幫過朋友做事，現在想借著幫您，多賺一點兒外快，補在我自己的項目開發經費上，大家實現雙贏……”。

　　一邊說著，海東一邊觀察著高老師的眉梢，那眉梢一直在輕輕地跳動著。

　　“我聽您那天說您在首都有個高層的朋友，以前他落難時求過您幫忙批過項目？”，海東沒想到一席話，徹底勾起了高老師的興致，高老師的話匣子被打開了，又重新講述了一遍他與那個現今高官，當年那初出毛廬的小伙子的陳年往事。

　　當年高老師在政府機關就職時，手里的一只筆有審批權，求人辦事的從來都是絡繹不絕。有一天來了一個小伙子，不說送禮，直接問高老師有幾張進口家電的外匯指標要不要。

　　高老師眼睛一亮，終于按捺不住，熱情招待了這個小伙子。

　　在那個計劃經濟的年代，冰箱、彩電、洗衣機幾大件全靠進口，只有出國的人才能帶回來幾大件，別人花錢也買不到。于是，“憑票購買”成了管控這方面需求的一個方法。只要有票就能買到免稅的進口家電產品，沒“票”，有再多的錢也沒有地方去買。

　　年輕人張口“幾張票”，搞定了想買家電的高老師。

　　“這不算受賄，因為買家電的錢是我自己用工資攢下來的，他只是給了我幾張票，不是拿錢買的，所以不算犯錯誤”，高老師興致勃勃地懷念著當年的情形。

　　“后來辦成了么？”，海東也是明知故問。

　　“本來是可批可不批的，頭一次我沒給他們單位批，第二次，他來了，我就給他批復了，然后他真的給了我幾張票，我就拿著去免稅商店買了進口的幾件家電，全套的，省了一半多的錢，比市面上便宜，還要好許多！”。高老師明顯還沉浸在興奮當中，回憶著往事。

　　“后來他走了？”，海東問道。這個“他”顯然就是指給高老師送“票”的那個能人。

　　“嗯，他爸以前的戰友高升了，把他帶去了，一起做官去了！”。高老師抿著嘴，略有羨慕地說道。

　　“現在求他辦事還好使么？”，海東試探地問道。

　　“應該沒有問題，他這個人辦事挺講究，應該不屬于‘人走茶涼’那個類型的”，高老師篤定地說道。

　　“現在做中介，最值錢、也最難辦的是那個許可，您要讓他給借份許可，從首都那邊設個分支機構過來，我們就能開張了！”，海東說道。

　　“估計我們能多賺多少？”，高老師是明知故問。

　　“不管賺多少，我們爺倆對半分，肯定比您現在賺得多”，海東開始數起來：“中介費正常收、學費有折扣返點、銀行匯款也有代辦費用……，幾項加起來，一個學生成功出國，我們中介能賺個四、五萬塊錢，比您現在二千元的提成多多了。”

　　隨著海東的報數，高老師的眼睛逐漸明亮了起來。

　　海東知道：“因為不貪，所以高老師為官多年，只剩下好名聲，沒有多少實惠到手。唯一到手的也就是這套房子和里面的幾件值錢的家電，所以才對那個小伙記憶頗深?，F在退位了，人走茶涼，才知道沒錢的難處，開始往錢眼里鉆研了?！?p>　　“以前你來電話時，我考慮了一下，給他打過電話，他在這邊有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朋友，辦公室免費借我們二個樓層，開發商給我們投錢，方案一是高新工資給我倆；方案二是分成沒有工資”，原來高老師早有準備，海東至此才知道：低估了高老師在這方面的熱情。

　　經過一番熱烈的討論，海東和高老師愉快地接受了雙方的建議，隨著兩雙大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宣告了一個新的賺錢聯盟的成立。

　　“老少配！”，海東笑著離開了高老師的家。

　　來時，略顯擁護的道路，此刻也寬敞了不少。本來不太明媚的陽光，這會兒也坦率地迎接著紛繁復雜的現實世界。

　　“但愿明年今日能功成身退！”，海東心里惦記著的是他那個新的項目，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要想啟動、得有資金，啟動得越早、收益越高。

　　“我要發財了！”，懷揣著夢想的海東，使勁兒地在寬敞的大馬路上蹬著自行車，奮力地前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