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山見葛長老這么說,也不好意思再糾纏下去,不然顯得他作為一派之長不夠大度。為了保持顏面,擺出勉為其難的樣子,冷哼一聲:“既然葛長老都這么說了,本座沒有意見了。”
得到了顧遠山的同意,葛長老退下去,立即和幾個長老安排起來。
慕玄凌有些不放心慕子夏,擔憂的道:“子夏,你有多少把握。”
慕子夏正半闔著眼,有些倦意,靠著看臺都快等睡著了,聽到慕玄凌問,就抬了抬眼皮,懶懶的道。
“隨手而已。”輕吐完這幾個字,又閉上眼睛。
見自家弟弟確實累了,慕玄凌也就不再做聲,靜靜的在一旁陪著他坐著等。
只要子夏自己有信心就好。
解夢馨見兩個哥哥去了東明國那邊好久都不回來,也尋了過來。
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在一邊挨著他們坐著,也不吵他們。
之前看慕玄凌比賽的時候,她的身體里就覺得怪怪的,像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一樣。
不難受,只不過全身血脈有些發脹。這樣想著,解夢馨不自覺的就屏氣凝神,進入冥想狀態。
幾個長老才安排完煉藥場那邊的事宜,準備目前這兩個弟子比試完,就讓子夏去煉制極品藥丸。
這時,天空開始變的有些暗,烏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遠及近的層層密布過來。
看臺上觀賽的人仰頭望天,這是要下雨了嗎?
巫駝山有結界籠罩,即使下雨也不會影響比賽的進程。
比賽中途突然變天再正常不過,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只不過這天暗的確實離奇,烏壓壓的接近于入夜的天色。
難道真要下什么瓢潑大雨?
眾人只是好奇的望望天,并沒有往別處多想。
就在他們還在猜測會不會下雨的時候,一道霞光沖破濃厚的烏云,從中投射下來,照出五彩斑斕的色彩。
生生在無縫銜接的烏云中裂開一道口子,周圍的烏云層都變得瑩潤潔白。
好神圣的感覺。
所有人都盯著那處看,這樣的異象,可從來沒見過。
看著看著,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從那個裂開的口子里出來了。
“那是什么東西啊?”
“好像是馬車?”
倒也不能說是馬車,因為在前后各四只,拉著車身的不是馬兒,而是飛鳥。
青藍色的羽毛,透著華麗的光彩由淺至深,尾羽很長,翎毛花紋如孔雀,又比孔雀的花紋更漂亮。
“那是…”
許長老渾濁的眼,驚疑不定,瞳孔微縮。腦海里閃過記憶中的某個畫面,那是一本冊子。
名為神玄志。
書中記載:神之座駕——靈雎車。
青藍華彩羽為裳,那不正是,神族的車駕神獸,靈雎鳥。
那,天空之上的那個車…那坐車那個人…
許長老不敢想,不敢再往下想了…
枯槁的手,趕緊抓住一旁老伙計的臂膀,顫顫巍巍。
“葛長老,你可看出來了?”說話的音兒已經隨著顫抖都飄了個山路十八彎了。
葛長老沒有馬上應他,表情癡癡呆呆…
能看不出來嗎?神玄志又不是光他老許一個人看過。
天空之上,晶瑩剔透的雪木制成的車廂,周身垂掛著點綴了琉璃晶石的冰絲薄紗帳幔,看不清車里人的樣子。
高傲美麗的靈雎鳥,有秩序的拉著車駕在空中飛行,車駕旁平行著兩個黑甲侍衛,車后還有一排排樣貌神似,手拿箱籠、果盤等東西的童子。
他們飛行的方向正是巫駝山頂,面朝著他們而來。
難道是沖著他們過來的?
靈雎車越來越近,慢慢停在了巫駝山正中的上空。
里面的人影動了動,綴著琉璃晶石的幔簾被一只修長的手撩開,如玉指節,皓腕凝霜,露出了一截金絲星月紋袖邊。
單單是一只手就已經好看的讓人浮想聯翩,口水直咽。
緊接著,一個眼眸如星,眉眼如畫,氣質卓然的男子映入眼簾。
三千墨發,麒麟骨簪。
銀白如雪的袍子,金色絲線繡的星月紋,與包金邊的玲瓏珍珠扣相得映彰,矜貴迷人。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樣的男人,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是對他的褻瀆。他的出現讓底下的姑娘們有暈倒的沖動,身為女子竟比不上他一絲一毫的風華容貌。
這是何等謫仙般的人。
什么謫仙,人家就是神。
踏出車駕,袍裾隨意揮動就能帶起一陣芳華,男子俯瞰著底下的人們,視線落在了一處。
似貓兒一樣慵懶蜷縮在位置上小憩的人兒。
她今日穿的紅色。
如星的眼眸微沉,眼刀刮了一下旁側的谷修。
她穿了紅色,你竟不提醒我。
谷修哭笑不得,冒著冷汗,有苦說不出。我提醒您也沒用啊,您根本就沒有紅色的衣服。但,屈于自家主子的淫威下,投去帶著滿滿求生欲的眼神。
主子莫氣,自古紅白出cp。
星月神大人心情好了點似的,收回了眸光。
這個說法我接受。
地星陣的結界在他面前好像虛無,高大頎長的身形一瞬之間出現在了慕子夏面前。
視線落在她身上,目光溫柔繾綣,似在看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薄唇微動,似乎在說:
我來了。
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好看的俊眉微蹙。
就這么睡著,不冷嗎?
眾人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影而動,他的出現太過震撼,導致沒有人敢吭聲。
只見他走到紅衣少年的面前,向后伸手。
機敏的谷修秒懂,遞來祁聿的披風。祁聿接過,蓋在了熟睡的少年身上。
害怕看臺太硬,膈著他,又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彎下腰,輕輕將他抱起,置于自己懷中。
窩在慕子夏肩上的小諦聽看見祁聿過來,識趣的跳開。
它得趕緊溜,如果當了電燈泡,主人不爽會揍它的。
坐在北陵國區域的陸嫣然,看見男子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控制不住的站了起來。
是他。
他就是那個拒絕了自己的男人。
即使那晚他戴了面具她也能認出來,就是這個從天而降的男子無疑。
這般風華絕代的氣質,矜貴優雅的舉止,是旁人學不來的。
難怪她派人尋遍了整個北陵國都不曾打聽到他的消息,原來他是這樣高不可攀的存在。
“坐下。”一直沉默著的陸司夜開口。
在陸家,長兄如父,哥哥發話不敢不聽,陸嫣然只能壓下心底噬骨的嫉妒坐下,眼巴巴的看著那個雪衣男子。
男子懷里的少年,不安分的動了動,皺了皺鼻子。
因為還在武道大會,慕子夏睡得輕淺,突然一陣好聞的櫻花香出現,逗著她敏銳的嗅覺,促使她睜眼醒來。
睜開有些惺忪的眼,蹙著好看的眉,迷迷糊糊的抬頭,氳著水霧的眸撞入了一雙星河里。
這眼睛誰的啊,可真漂亮。
小臉又往祁聿的頸窩里蹭了蹭,閉上眼繼續睡,這個白日夢可真美,居然還有美男。
等會兒?本來閉上眼的子夏,刷的睜大眼。
雪白的袍子,好聞的味道,溫暖的懷抱。
我在哪兒,我是誰,這雙眼睛又是誰。
慕子夏大腦飛速的旋轉0.01秒過后。
“啊!!!”
“你誰啊?”
驚叫完,準備跳出桎梏。
然而,沒用,祁聿的力量她掙脫不開。
無視懷里人的扭動,祁聿性感的薄唇掛著微笑,好脾氣的耐心引導。
“不記得我了?”溫潤如風的優雅男聲,安撫著子夏。
我需要認識你嗎?
慕子夏停止動作,這才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把他看了個遍。
這個人,她不認識,沒見過。不過,他長的可真好看,完完全全符合自己的審美。
看懂了慕子夏表情的祁聿,有些挫敗,好氣又好笑,再迷糊也是自家的小嬌妻。
右手掌攤開,一個黑紅金線條,櫻花額記的狐貍面具出現在手中。
舉著面具覆在臉部位置比了比。
“記得了?”溫潤的嗓音含笑。
鏤空的狐貍眼里,長而翹的睫毛,燦若星子的眼,溫柔似水的神色。
看見男子手里出現面具的時候,答案就在她的心里呼之欲出了。
“原來是你。”慕子夏怔怔的看著他,嘴里呢喃。
是了,他身上也有櫻花香。
那晚他戴著面具,星光璀璨的眼眸給她留了很深的印象,當時她就覺得擁有這樣一雙眼眸的男人,定然樣子不差的。
沒想到,他竟長的這么…人神共憤!
兩人倒是旁若無人的相互認識。
可是旁邊的觀眾早已在風中凌亂。
這個男人從云端而出,落入凡間,就為了一個少年…
坊間話本子都不敢這么寫啊!
葛長老/許長老: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神族。
慕玄凌:子夏老弟你竟然喜歡男人嘛?那你對哥哥我…嗯?
解夢馨:哇,子夏哥哥和神仙哥哥都好好看。
眾人:這么好看的人,居然喜歡男孩子,哭唧唧~
但是他們的顏值都好高,好配的一對,站了站了。
站在上首看臺的上官隱初看著他們卻覺得分外的扎眼,恨不得上前拉開他們。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不配抱著他。
感受到眾人發燙的怪異眼神,慕子夏才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個男兒身。
害怕誤會,立馬手腳并用想掙扎出他的懷抱,然而這個男人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就這么牢牢地抱著她。
這個讓她掙脫不開的力量,又讓子夏想起某個中秋月圓夜的走廊。
怔愣了一瞬,杏眸半瞇,帶著懷疑的神色,皺眉看著他:“也是你?”
祁聿知道她問什么,沒有半點慌張,眸光坦然:“是我。”
腦子里三張臉來回交織,最后重在一起,變成了眼前的這個人,子夏緊咬牙根,一臉憤恨。
這廝各種換身份接近她,占她便宜,到底鬧哪樣?眼角余光掃了下周圍,得先讓他放開自己再慢慢算賬。
“你先放開我。”平復了下情緒,子夏開口。
“哄我一下。”如玉的下巴微抬。既然拆穿了,某人不介意再無賴一下。
慕子夏抿唇,這無賴的舉動還真是似曾相識啊。
帶著一抹假笑,彎起新月一樣的眼,哄著面前的人:“乖,聽話,放我下來。”
“好。”祁聿滿足的嘴角含笑,立即答應,松開懷里的人。
他深知,未過門的媳婦不能惹急了,惹急了就該跑了。
慕子夏立馬站起身,將身上的披風還給他,并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見兩人不再有互動了,站在一旁的許長老才湊近過來問:“不知閣下是?”
祁聿抬眼,少女正在傲嬌的撅著唇不理他。
清冷的眸一直盯著子夏,看也不看許長老,只是用冷漠低沉聲音道出了三個字:“無妄海。”
許長老猶如遭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無,無妄海?
飽經滄桑的臉失了血色樣煞白,畏懼的神色遮掩不住。
朝著祁聿,不自覺的雙膝跪地。
怎么回事,許長老怎么朝著這個男人跪下了。
子夏也側頭往這邊看,祁聿神色淡淡,長身玉立,雙手負在身后。此時烏云盡散,烈日當空,深秋的陽光泛著金黃,打在他身上,猶如渡了一層神圣的光暈。
他就是天生的主宰者,不屬于這里,不屬于人間。
葛長老不明覺厲,去扶許長老,給一個小年輕跪著,像什么樣子。
許長老制止他扶自己的動作,聲音微顫的告訴老伙計。
“老葛啊,他…無妄海。”最后三個字聲音揚的有點高,周圍的人幾乎都聽見了。
這下,所有人是沒法再淡定了,靈雎車如果不能說明什么,無妄海還不能嗎?
無妄海就等于是神族的代表,加上他又從天而降,坐著靈雎車。
葛長老嚇得跟著跪了下來,旁邊的幾個長老都紛紛下跪。
那些小年輕們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有的跟著跪了,有的沒有。
“胡鬧!”
“許長老,葛長老,你們成何體統,給這么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跪下,有失我派身份。”
早在上首看臺上越看越不對勁的顧遠山,暴躁的沖著許長老葛長老吼去。
“無妄海?那種活在話本子里的地方,你們也信?”
“我看是這個叫慕子夏的,害怕比試叫的幫手。”
“依我看,各位門主,不用比試了,把這個慕子夏,還有相關的,通通取消比試資格。”
見長老們都不動,顧遠山更氣:“愣著做什么,紫宸,給我把他們都趕出去!”
子夏皺眉盯著這個胡說八道的天云門門主。
這種腦子是怎么當上門主的,是個傻子都看的出來這個男人地位超然,就算不是夸張的神族,也該是隱世大家的后代。
遠遠跟在祁聿身后的谷修,默默的在心里為這個硬剛的天云門門主祈禱,敢這么跟主子說話的人,他可是頭一份。
主人的好脾氣從來只對那位。
果然,還不等臉上揚著得意的蕭紫宸有所動作。
祁聿深邃的眼眸驟然降冷,垂了下眼皮,弒殺的氣息大開。
諸位長老心里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天地間開始層云疊起,烏云迅速流竄,電閃雷鳴。
耳邊響起劇烈的爆炸聲,地星陣的結界轟然炸裂。
巨大的爆炸聲過后,整個巫駝山開始地動山搖。
山頂頓時響起一片尖叫哀嚎聲。
“神族大人息怒啊。”許長老連忙對著祁聿求饒。
“息怒啊!”諸位長老紛紛跪在地上祈求。
祁聿看也不看他們,強大的靈壓像是座大山重重的壓在年輕的參賽者們身上,趴在原地不得動彈,喉頭腥甜嘔著血,五臟六腑移位般痛苦到不能呼吸。
幾位門主與大弟子們并不比他們好到哪里去。
雖然在修為上比他們高出許多,只是抵御的手段多了一些。然而,面對祁聿,在那個站在云端的男人面前,依舊如螻蟻一般,沒有什么區別。
地星陣結界破碎時,子夏就從空間戒里拿出法寶,給慕玄凌和解夢馨施了一個結界。
結界里,慕玄凌和解夢馨安全無虞。已經從冥想境界脫離出來的解夢馨,年紀小,周遭人的痛苦之色讓她有些緊張害怕,小手抓緊了慕玄凌的袍角。
安頓好他們,子夏回過頭看著一臉冰冷發怒的祁聿。
這個男人是真生氣了。
不知為何,自己就是特別懂他,懂他的情緒,他的想法。
他在為她生氣。
看到跪在祁聿腳邊求饒,年邁的許長老,慕子夏不忍。
她本不欲插手去阻止祁聿。按理說,祁聿發火是因為自己,那個顧掌門嘴巴沒把門,活該受到懲罰。可許長老對她還是不錯的,說不上什么大恩,可也算和藹可親。
如果她不出聲,恐怕這里的人,物,整座巫駝山都會徹底消失。
慕子夏大著膽子上前,拽了下祁聿衣裳。她也不確定能不能制止這個男人。
“停手,好不好。”小姑娘癟著嘴賣萌,企圖用撒嬌的方式壓下他的怒氣。
祁聿眼眸微移,落在仍是俊美少年模樣的慕子夏臉上,森冷的情緒沒有收斂,仿佛陷入了某種偏執。
“他說要開除你。”冷漠的嗓音,沒了往日的溫潤。
慕子夏不以為意的笑笑:“開除就開除,我又不稀罕。”
大手攬過她的纖腰,祁聿的臉依舊臭臭的:“可是我的人,輪不到他來大呼小叫。”
子夏賠著笑臉,慢慢的勸解:“你都這樣了,他們不敢再胡說了。”
“許長老對我挺好的,你看,都嚇著他老人家了。”
小姑娘毫不在意的神色不是裝的,既然她出面求情,那就放他們一馬,祁聿渾身散發的寒氣收斂了些。
不停晃動的巫駝山也慢慢停了下來。
參賽者和門主長老們紛紛癱軟在地,嘴角掛著血絲,大口大口呼著久違了的空氣。
“好,都聽你的。”清寒的星眸又是一片溫柔之色。
圓滾滾的小諦聽跳上谷修的肩,一仆一獸不禁感嘆:
她才是他的藥啊。
右手攬著她,左手骨節分明的指尖劃過她的眉眼。
慕子夏身上起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鮮色紅衣化為與祁聿同款花色的雪袍,如瀑的墨發變回了深栗色,英俊的眉眼變得清麗無雙,淡雅出塵。
恢復了原貌的少女,與祁聿站在一起,絲毫不遜色。身上透出的尊貴氣質,竟遠遠超過了祁聿。
每一分的變化,都讓上官隱初的心一顫,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原來就是她。
他還覺得是自己瘋了會把男人當女人。
慕子夏還沒發覺自己起了變化,而是和祁聿慢慢說道。
“我來參加,只是因為慕將軍一家對我不錯,我想給哥哥一個好前程。”
“況且,巫駝山這么多圣靈,若毀滅,身為神族的你,總歸不太好。”她相信他是神族。
“嗯,好。”祁聿溫柔的應下。
她不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神族身份,沒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傻姑娘還是那么善良,喜歡管別人的閑事。
殊不知,這些人口口聲聲嘴里敬畏著神族,可最該接受他們行跪拜禮的,都是她。
慕子夏彎腰,托著許長老的手臂:“許長老,沒事了,都起來吧。”
扶起許長老,她才發覺自身的衣飾變了。
杏眸里有些怨念的瞪了下祁聿,今早白打扮半天了。多么邪肆風流的美少年,勾勾手指就能招來一群小姑娘的說。
她還沒有過夠癮呢,就這么快被他揭穿了老底,寶寶很生氣,哼。
祁聿回應她的眼神,不以為意。有他在,她還想勾引小姑娘?
不得不說,許長老葛長老這些都上了歲數的,今日受的刺激有點大。
許長老狼狽的起身后,發現慕子夏起了大變化。剛才慌亂之中未細看,如今卻發現,她是個女子。
而且模樣很眼熟。
可是又想不起來為什么這么眼熟。
“許長老,藥丸比試還作數嗎?”
“作數,作數。”許長老連忙應著。
“顧掌門,還作數嗎?”子夏略仰頭,挑著柳眉,眼里毫不掩飾的嘲諷,望著身居上首位,已經離開座位,狼狽半趴在地上的顧遠山。
顧遠山此刻丟盡了顏面,恨不得死了算了。
慕子夏身后男子的眼神,森然冰冷的仿佛在看一具尸體,如果他敢不答應,嘴里有一個不字,他絕對會被立即挫骨揚灰。
他還能說什么?他還敢說什么。
“算,算的。”顧遠山嚇得結結巴巴。早已沒了剛才對著子夏他們的囂張氣焰。
子夏男裝變女裝,沒少讓一直關注局勢的人驚訝。
“喲,這不就是那天那個美人嘛。”許曦文撞了撞上官隱初的肩。
“師兄,若真喜歡就去追,不要等到真的成別人的了,才追悔莫及。”
“而且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強。”
許曦文難得用這么認真的語氣說話。
這段時間師兄的變化并不難猜,渾渾噩噩,悵然若失的樣子,不就是為了那個女子嘛。為了師兄的幸福,做師弟的必須支持。
上官隱初眼睛在許曦文身上轉了一圈又回到少女的身上。
眼里起了執著的光。
像是有別的獵人盯上了自己的寶貝,祁聿精準的捕捉到上官隱初的眼神。
上官隱初也大大方方的與他對視。
祁聿:我的女人你也敢肖想。
上官隱初:是不是你的還未可知。
慕子夏不知道男人間的你來我往,從空間戒里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小小的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藥丸給許長老。
“這是補氣回血的藥,許長老你快吃了吧。”
許長老頭一次見到這么小巧的藥丸,用指尖拈起,放進嘴里。藥丸觸碰到舌尖就消失不見了。
這么小的藥丸能起什么作用?
心里的疑惑還沒消失,便覺得喉頭腥甜發癢的感覺已經沒了,那五臟六腑被擠壓過后的劇痛也倘然無存。
若說之前還懷疑這個孩子,現在他是徹頭徹尾的相信他能煉制出極品丹藥了。
許長老臉上五顏六色的神采子夏看的一清二楚,微笑并不多說什么,把瓷瓶直接給了許長老。
“勞煩長老把藥丸發給其他人。”
許長老二話不說接過,直接給葛長老他們一人發了一粒。
他們服用過后,都出現和許長老之前一模一樣的表情,定定的看著這個已經變得眉眼出塵,清麗脫俗的少女。
她深栗色的眼眸閃著圣潔的光芒,如同下凡來救苦救難的仙子。
“幾位長老,不知何時我可以開始煉制丹藥了。”慕子夏詢問的目光投向葛長老。
葛長老是天云門執掌煉藥師的長老。
“煉藥的事,不然就算了吧,我們都相信你。”許長老開口,給葛長老遞了個顏色。
葛長老也連連點頭,這孩子拿出來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凡品,又這么自信滿滿,不疑有他。
慕子夏搖搖頭:“說好的就要做到,事關我兄長,我也不想別人以后拿著這事說他勝之不武。”
她想當著大家的面把藥制出來,展示成分無疑。
提到慕玄凌,慕子夏才想起,他和解夢馨還在結界里呆著。趕緊轉身跑過去,翻手破除印咒,收回布結界的法寶。
慕玄凌和解夢馨從結界出來之后,隨著所有參賽者皆都來到煉藥場地瞧熱鬧。
祁聿走到上首位,顧遠山馬上狗腿的給他讓位置。
似乎嫌臟,沒有立馬坐下。
谷修會意,從后面跟隨的童子舉著的托盤里取過一方云帕,又從銀壺里倒出天泉水浸濕擰干,上前把位子擦了又擦。
祁聿方才坐下。
顧遠山被祁聿這一套嫌棄自己的操作,氣的一口老血上不來下不去,胸悶無比,臉上也臊的慌。
溫潤俊雅的高貴男子,翹著二郎腿,手肘放在扶手上撐著下巴,眸光瀲滟,直直的看著緩緩步入煉藥場地的子夏。
煉藥賽場,有預備的藥爐。
慕子夏不打算用,因為她煉制的丹藥,等級比較高,這種初中級的普通藥爐承受不起極品丹藥出世的爐壓。
“葛長老,這里的藥爐都太過普通,我想用自己的,你可以檢查。”
說完,注入一道魂靈進空間戒中,取出了專屬她的契約藥爐——紫霄鼎。
正準備去檢查的葛長老,看了一眼她拿出來的鼎,驚愕的險些沒絆著。
這還檢查個什么,上古神器紫霄鼎,他哪里有資格檢查。
他只是一個只配看著神器簡介冊子對它流口水的糟老頭。
“不,不用檢查了。紫霄神鼎,自帶神之業火,使用者修為越強,它的業火燃燒的就越旺。”
葛長老含著靈力大聲介紹,也是給眾人普及知識。
我去,這么一個好東西,難怪能煉那么好的丹藥。
神器都有魂靈,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驅使,紫霄鼎為她所用,自有她的能耐。
“慕子夏,開始吧。”
葛長老沉出一口氣宣布。那語氣,在慕子夏的耳朵里,仿佛是說,請開始你的表演。
就拿出來一個鼎,他老人家是有多介意。
不再關注他們,子夏從空間戒里一樣一樣取出需要的藥材,一一亮相給他們看。
烈火草,千年寒蟬,龍牙根…
葛長老每看一樣都有想栽倒的沖動。
這些東西,隨便一樣就是世人瘋搶的絕世寶貝。慕子夏竟像不要錢一樣拿出來。
難怪她的藥丸有那么神奇的功效。
慕子夏的確不明白葛長老他們驚奇個什么勁兒,這些東西,老頭子的山上到處都是,漫山遍野的。
慕玄凌這會兒也明白了,為何子夏送給北陵皇身邊的內侍官百年寒蟬那么重的禮,敢情那是最不值錢的。
父親預料的沒有錯,慕子夏背景底蘊遠遠超乎他們所看到的一切。
輕輕打了個響指,紫霄鼎聽命燃起青色的火焰。
熟練利落的手法,讓葛長老這些幾十年鉆研藥理的大家都不得不佩服。
操控火焰的精準度也是令人無比贊嘆的。
尤其是這青紫色的火焰純度,不夾雜一絲雜色。
煉藥師一職,一看火焰二看手法,最后才看藥丸出品,光前兩樣,慕子夏就比得上他們這些長老級的還要厲害。
葛長老頓覺無地自容。
臺上的慕子夏根據藥材的屬性做著處理,不疾不徐,快而穩。這都是她十年來在師傅身邊常做的事。
慕子夏依著順序放藥材的時候,葛長老很驚訝:“烈火草能這樣處理的嗎?”
和他們平時所熟知的方法不同,這個時候放烈火草,會迅速消散它的藥性的,果然還是太年輕。
誰知,才下定論,子夏又丟入了冰凌芽,致寒的冰凌芽進入藥爐就死死纏上了烈火草,兩物相生相克,烈火草去除了冰凌芽的寒氣,冰凌芽又阻止了烈火草藥性的迅速揮散。
妙啊,實在是妙啊!她竟然想到了這種方法來解決藥性的問題。
此子天賦當真極高,葛長老不得不佩服。
葛長老邊心底贊嘆,邊跟身邊的長老們出聲探討。
后邊與慕子夏打賭的蕭紫宸,越聽心里越驚,越不是滋味。
他不懂煉藥,但也知道慕子夏這一局是贏定了。不僅為慕玄凌正了名,又給自己造了勢,如今還有那個白衣男子作為靠山。慕將軍那個廢物要憑著兩個子女翻身了不成?
不消一刻,極品丹藥問世帶來的爐壓起了巨大反應。
只見鼎爐周圍的靈力圍繞著子夏飛速旋轉,形成小型的風暴。
整個煉藥場的上空都置于這場漩渦里。
突然,鼎爐底座火焰升高,一股白色煙云驟然下沉,似是泄了氣一般。
“砰砰砰…”鼎爐內開始陣陣巨響,鼎身也開始搖晃起來,動靜不小。慕子夏豎起右掌不斷輸送靈力,像是在阻止它這大幅度的震蕩。
“怎么回事?從沒見過出爐前動靜這么大的。”
“不會失敗吧?”
聚在看臺上的諸位長老紛紛聚精會神,神色緊張的看著慕子夏。
難道真的出意外了?
聽聞慕子夏要吃癟,蕭紫宸的心底升起一絲僥幸,巴不得她栽跟頭。
然而,并不如他的意。
在爆發了十幾聲砰砰炸響過后,爐鼎漸漸平靜下來,自然熄火。風暴漩渦也停歇,消失不見。
爐蓋自動翻開,迸發出晶瑩的光彩,奇異的香氣彌漫出整個煉藥場,飄向看臺。十幾顆潤白玉潔的藥丸爭相蹦出,漂浮起來。
慕子夏手快的拿出玉盒,動作迅速的一一裝好。
葛長老的眼睛已經瞪的發直了,活了這么大歲數,今天開的眼界實在太多了。
這丫頭,極品丹藥說煉就煉,還一次十幾顆。
當真是活久見。
慕子夏拿著玉盒離開煉藥場,踏著歡快的步伐走到葛長老面前:“長老請驗貨,這次成品數量還可以。”
葛長老拿著玉盒的手有些發顫,害怕把丹藥弄掉了,呼出一口濁氣,謹慎的打開。
那股熟悉的濃郁奇香比剛才更香更濃,更加沁人心脾,仿佛聞多了,四肢也變得舒爽無比。是了是了,就是這個味道,和許長老給她看的那一顆一模一樣。
參賽者們和門派首領聞著味道,心曠神怡,再也說不出半個質疑的字來。
祁聿揚起愉悅的弧度,滿心滿眼都是小姑娘,自豪的表情,欣賞的眼神。就是在說:不愧是我媳婦,就是這么優秀。
谷修/諦聽:主子您好歹是個大佬,那癡漢表情收斂點啊喂!
葛長老激動的都想哭,老眼渾濁:“我還自稱什么長老,在你面前,我還只是學徒級別。”
慕子夏沒料到葛長老情緒波動這么大,連忙勸到:“您別這么說,身為長老您自有您的風骨。”
繼而繼續道:“我給我哥哥慕玄凌吃的就是這個丹藥,我自己研究的丹方,可以洗經伐髓,提升靈脈級別。”
“我哥哥努力有余,奈何天賦不足,吃了靈脈的虧,我才給他服用的,并且是在比賽之前吃的。”
葛長老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這丹藥何其珍貴剛才我也看見了,沒有任何投機取巧的成分。”
說到這里頓了頓,葛長老轉身,朝著上首看臺宣布:“慕玄凌的靈武比試成績屬實,有效,沒有任何疑點。”
眾人鼓掌,慕子夏煉藥他們都看見了。包括參加煉藥比試的參賽者在內,都很佩服她。
十六歲,極品丹藥信手拈來,煉藥煉器這些職業不比其他,沒有絕對的天賦根本做不到如此出色。
天云門門主坐在一邊,聽著葛長老宣布,也只能忍氣接受這個事實。
蕭紫宸陰婺的臉也是黑的可以擠出墨汁,慕子夏一次又一次的將他身為北陵太子的尊嚴踩在地上。
心里波瀾最大的,其實是慕玄凌。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半路認來的弟弟,不,現在是妹妹。會為了他這種資歷平凡普通的人考慮這么多,原來那顆藥是這樣的用處。害怕自己不接受她的好意,竟告訴他只是補氣回血的藥丸。
一時間感動的慕玄凌都說不出話來。
解夢馨再小,也知道了子夏給她吃的是什么。她和玄凌哥哥吃的是一樣的藥丸。當時山頂注意力都在那個大人物身上,她進冥想狀態就發現了自己靈脈的變化,趁亂之際她已經突破了。
她很感謝慕子夏,可是子夏哥哥怎么變成子夏姐姐了。
這么想著,單純的解夢馨竄到慕子夏身邊,揪著她的衣袖:“子夏…姐姐?”
慕子夏被解夢馨可愛的模樣萌住,指尖刮了刮她的小鼻尖。
解夢馨開心的呵呵笑,梨窩印在臉頰,超級甜:“子夏姐姐女兒裝很漂亮。”
看著解夢馨在子夏身邊耍萌賣嬌,祁聿有些不高興。暗嘆媳婦男女通吃,他也頭疼沒有辦法。
臉上正陰郁著,就看到解夢馨伸出白嫩小手朝他一指。
“姐姐,那是姐夫嗎?”
姐夫?
祁聿眼眸發亮,心情豁然開朗。嗯,這個稱呼不錯,小姑娘很上道。
谷修/諦聽:真是個善變的主。
慕子夏臉上一僵:“什么姐夫?沒有姐夫,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解夢馨的大眼充滿疑惑:“啊?不是姐夫嗎?”
轉臉又揚起笑容:“可你們真的好配啊,一樣的好看。”
祁聿越聽越開心,漆黑的瞳眸閃著光,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谷修/諦聽:小姑娘快別說了,這位主子要飄到天上去了。
祁聿回瞪:我本來就住天上,你們倆叛徒!
聽到媳婦說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祁聿覺得這個簡單,晚上被窩里慢慢告訴她。
谷修/諦聽:(已捂住眼睛不忍再看,這個臭流氓。)
因為巫駝山毀壞比較嚴重,當然,罪魁禍首他們不敢去找麻煩。
誰會嫌自己命長?
所以,比賽暫停一天修整,明日再繼續。
參賽者和門主長老們都暫住在巫駝山最近的城鎮。
巫峰鎮。
因為離巫駝山進,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
巫峰鎮說是一個鎮,其實跟一個城差不多繁華。因為武道大會每次都在這里舉行,免不了會來很多達官貴人,名氣也被帶起來了,所以小鎮經濟很發達,尤其是酒樓。
巫駝山也有一個蓬萊客棧,是分店。慕子夏他們就住在這里。
要說這個住店的房間啊,之前可是鬧了不小的插曲。
整個三樓,東方沉魚,云飛凡,解夢馨,慕玄凌,上官隱初和許曦文,慕子夏,祁聿。
請腦補這個順序繞一圈。
子夏很郁悶,無奈的看著在門口跟自己打招呼的兩邊,這倆貨為了住自己旁邊在大堂鬧了半天。
半個時辰前大堂。
子夏對著小二:三樓選個安靜的房間。
店小二:三樓六號吧。
祁聿/上官隱初:我要三樓五號。
祁聿:別跟我搶。
上官隱初:又沒主人,何來的搶。
然后就開始各種冷嘲熱諷,人身攻擊。子夏頭一次知道男人之間拌嘴也可以很厲害的不帶臟字。
最后小二說了句,七號房也空著,這才罷休。
入夜。
白日里熱鬧的巫駝山頂,此時靜謐非凡。
青驕大殿內的一處暗室,燭火微弱,昏暗不明。
顧遠山正一臉恭敬的,對著一個從頭到腳兜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
“神族?你確定沒看錯?”斗篷人的聲音辨不出男女,像是用了術法,刻意弄得很沙啞。
顧遠山鄭重的表示沒有看錯,并將白天發生的一切,包括祁聿的樣貌扮相都說給了斗篷人聽。
“呵呵,麒麟骨,主神殿的人。目前還能支撐著主神一脈的人,只有他一個了。”斗篷人聽罷,扯著沙啞的嗓子怪笑,聲音瘆人的很。
顧遠山在一旁,心里也毛毛的,止住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小心翼翼地問:“主神殿是什么人?”
斗篷人黑袍一揮,語氣不善:“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只要辦好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就行了。”
區區螻蟻也敢打聽上位世界的消息。
深怕黑袍人發怒,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顧遠山身子擺的更低:“是,全聽大人的。”
過了一會兒,沒有再聽到響動,顧遠山抬起頭,面前的黑衣人已經不見了,只剩空氣中寥寥幾縷黑霧。
巫峰鎮,蓬萊客棧。
慕子夏一進客棧房間,就舒舒服服洗了個澡,這次洗澡沒有睡著,托了白天在看臺睡了一覺的福。
今晚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推開窗,碩大的圓月出現在眼前,子夏倚窗吹著頭發。
涼風吹盡屋里的水霧。
“想離它更近嗎?”優雅的男聲在背后響起。
慕子夏嚇了一跳,回頭,他怎么出現在她房里的。
不待她回答,祁聿就抱著她飛到了云巔之上。
這里是?
月輝下的風鈴花,花骨朵透著光,像開了一地的小燈籠,燈籠延伸的方向仿佛是在指引她回家的路。
為了驗證心里的某個想法,慕子夏轉身跑到懸崖邊,腳下深色的海洋,浪潮涌動,波光粼粼,沒有任何礁石山川,只有無邊無際的海水。
那個夢,這里和那個夢境里的場景一模一樣。
祁聿站在原地,安靜的,一臉溫柔的望著她。
白色的袍子,如玉的容顏,矜貴的氣質。
慕子夏杏眸微睜,瞳孔閃爍不定,他是那個海棠少年。
這時,小諦聽竄了出來,圓滾滾的身子蹦蹦跳跳,在祁聿的腳邊轉了一圈,又邁著小腿來找她。
“夏姐姐。”萌萌的正太音,與夢里不同,像是長大了。
藍寶石一樣的大眼仰頭看著她,可愛極了。
慕子夏俯身彎腰把它抱起,慢慢的走向祁聿。
靈動的眼眸透著疑惑,想了半天才問出口:“究竟,怎么回事。”
少年與小獸。
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做那個夢。
祁聿不言,只是從空間戒里摸出一個長方形的墨色玉盒。
千年寒玉,觸手生涼。
打開玉盒,一支麒麟骨玉簪靜靜地躺在里面,在黑色的絲絨布上仿佛沉睡了上萬年。
這支骨簪與祁聿頭上的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前段的花紋一樣,但是祁聿發上的骨簪頂端是銀制鏤空邊。
而這支,頂端除了銀制鏤空花,還有一顆瑩潤的珠子,表面的光一直在流動,像個活物。
慕子夏好奇的看著祁聿手里的盒子,又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為什么會有那么多讓自己覺得熟悉又陌生的東西。
這種想抓,抓不到的感覺讓她生出很多不安。
“這是…”
“拿著。”把盒子放在她的手里,漂亮修長的手取出骨簪。
“別動。”他比她高出很多,溫潤的聲音自額上傳來,帶著他溫暖的呼吸。
仿佛在做一件很神圣莊嚴的事,祁聿臉上無比認真。
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她如絲順滑的發間,綰好一個漂亮的發髻,麒麟骨簪牢牢地固定在上面。
骨簪似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主人,瑩潤的珠子發著更加燦爛的光芒。
祁聿收回手,少女抬頭,明媚靈動的眼,期待的看著他。
“很好看。”他自己都沒發覺,聲音里有一絲激動。
你終于等到你的主人回歸了。
祁聿依舊嘴角含笑,如沐春風,綴著星光的瞳眸里印著面前少女的身影,里面的深情像無邊無際的海洋,只屬于那一個人。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要聽嗎?”
“不管多長,你講給我聽。”慕子夏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那個故事里。
祁聿抱著慕子夏瞬間來到了島嶼中心,最高的一座,屋檐四角刻著星月紋路雕像的樓宇頂端。
露天的亭臺被群星圍繞著,璀璨繁密熒光點點,自他們身邊緩緩流淌而過,匯聚成無垠星海。
皎潔高貴的玉盤懸掛其中,仿若觸手可得。
有星無月,有月無星的場景在這里統統不成立。它們相依相伴,各自安好。
翩然若仙的男子,負手而立,遙望漫天星海。
他抬手隨意揮動,星海既成漩渦。
“我,就是掌管星月的神,祁聿。”好聽的聲音自旁側響起,對她娓娓道來。
“每個神位都有一個世代傳承的家族。不對,嚴格來說,真正的神族是戰弒神一脈,也就是所謂的神主。
而誕生神主的那個家族就是慕家。
慕家并不是每一代都會出一個神主,神主是需要上天來任命的,新的神主出現,上一任神主才能卸任。
萬年前,慕家迎來新的神主。那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嬰,因為她出生便帶有屬于神之眼的徽記。隨著新的一任神主出現,上一任神主身上的徽記也就消失,自動卸任了。”
祁聿說到這里,慕子夏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那個藍色的眼睛正在閃著若隱若現的光。
神之眼嗎?
“那,不管五百年還是幾萬年,下一個神主不出世,上一個就一直不卸任?”慕子夏問出心里的疑惑。
“是這個道理。”祁聿輕輕點頭。
慕子夏摸了摸自己手里的徽記,她這個一直都在,那么…
一個大膽的猜想油然而生,她心下為之一顫。
修長的手覆了過來,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絲安定和溫暖。慕子夏抬頭,祁聿正溫柔的看著她,繼續道。
“我,生于祁家,掌管星月的家族,一生的使命是追隨保護神主,永不背叛。
而你,是我的未婚妻,慕家新一代戰弒神,慕子夏。”
也是我一直深愛著的人。
慕子夏睜大眼:未婚妻?
她和面前的這個人突然多了層這種關系,讓慕子夏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年紀輕輕,還沒浪,就被捆綁了?
她語言無措的繼續問:“那,為什么我什么都不記得?”
她明明是從21世紀魂穿過來的啊,怎么又是神了呢。
祁聿聽完她的詢問,視線轉向了遠方,眼里有明亮的光在閃爍不定,好似在追回什么,帶著茫然和落寞。
“因為一些變故,我瀕臨死亡,你因為救我,使用了你的神主之血,傾注進我的身體。
身為戰弒神,雖然說的好聽,掌管人間殺戮生死,但是卻不能進行強制干預,更何況神血轉渡他人,這是背叛上天的行為。”
原以為他是為了心愛的人而死,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心甘情愿。
誰知,他沒死,醒了過來。醒來后,換來的卻是她的噩耗。
每每想到,便痛不欲生。
那時候的他,終究是太過于單純,以為自己的犧牲可以抵御一場浩劫。
祁聿的語氣平淡到死寂,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中間的細節也許太長,也許太悲傷,他沒有說,可是慕子夏也大致能明白到其中定然十分的離奇曲折,也沒有再多問。
她不想去揭他的傷疤。在心里一萬年都過不去的坎,離別的痛,一定深入骨髓了吧。
祁聿似是深呼吸平穩情緒,又繼續道:“所以,你因為救我,被罰入輪回一萬年。”
一萬年?你特么在逗我?
…這個數字真是想想都可怕。
慕子夏驚了驚,她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活生生的被老天強制重新做人一萬次?
像是使用完了所有的力氣跟她說短短幾句話,祁聿整個人有些頹喪,眼眸里有著水光。
慕子夏正了正神色,注視著他。
自己因為救他而受到懲罰,他該多自責,多傷心啊。
“對不起,我竟然都不記得。”慕子夏不知道現在能說什么。
畢竟,那是萬年前的她。
一萬年了,兜兜轉轉,靈魂心性早就變了。她沒有經歷過,不了解那種痛,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去安慰他。
“進入六道輪回,不記得前世記憶,這很正常。”祁聿恢復了溫柔的笑容。
伸出手臂,把子夏帶入他寬厚溫暖的胸膛,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沉聲道:“沒關系,你回來了就好。”
一句你回來了就好,像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得來不易的重逢,讓他很欣慰。若她再不出現,他會瘋魔吧。
慕子夏纖臂環住了他的腰身,好聞的櫻花味頓時在鼻尖縈繞。
他等待了她萬年,需要怎樣的毅力和勇氣啊。
她的確沒有了記憶,可是,從遇見的第一面起,她就不排斥他,甚至因為他的出現心底還起了波瀾。
如果曾經的無法挽回,那就讓我重新認識你吧,祁聿。
…
“等會兒”
前一刻還在懷里相擁的人突然支起了小腦袋。
祁聿疑惑的“嗯?”。
慕子夏瞅了瞅他溫潤俊美的臉,歪頭眨眼:“所以…你是我們家的上門女婿咯?”
“呃”祁聿沒想到她是問這個,肯定的回答:“是這個道理。”
那靈動朝氣的眸子突然就變了神采,看他的感覺就像…小媳婦?
只見白嫩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祁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