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你還在睡嗎?”
“哦,等一下。我來開門。”
Henry一早便來到酒店,并且為我帶來一捧鮮艷欲滴的玫瑰一束?!昂湍阋粯計善G的花,放在哪里?”
“我來插到花瓶里吧?”
他把花交到我的手上,看著我的眼睛。“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這么紅,看上去也很疲憊的樣子。是不是這里住著不習慣?”
我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和他說了,并且用自嘲的語調說,“我期待的浪漫沒有發生,發生的卻是這樣戲劇的一幕?!?p> “你的嗓音有些沙啞,是感冒了嗎?”
“估計是在門外著涼了,沒事的,我多喝點開水,很快就會好的?!?p> “梅麗,我真是失職。是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昨晚一直睡不著,怕你有什么事情,又怕打擾你休息。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一個人住在這里,是我安排得太不周到了!”他說著,眼神中除了歉意,還有疼惜。
“沒什么事情啦?我猜那個青年是剛失戀,喝了好多酒。他最后走得時候,很有禮貌。一直和我道歉呢!”
“光道歉有什么用?梅麗,你心地太善良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將來要是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懂得保護自己呀!”
“我長這么大,不是才遇上你。瞧,我不是好好活到現在嗎?”
“梅麗,總之,太善良要吃虧的。”
“好啦好啦,我真沒什么事情。今天我們去哪里?是去日月潭還是阿里山?”
“今天哪里都不去,你這個樣子,不能到處跑了。酒店也不安全,還是住我家吧?!?p> “住你家?我沒有聽錯吧?”
“住男朋友的家不正常?只有你不介意,我把你安排在酒店,也是想不要有人對你指指點點的呀。現在酒店也不安全了,住我家是最好的選擇?!?p> “有人?是誰?我在臺北又不認識其他人。”
“我臺北的朋友多呀!現在不管那些了。我幫你收拾一下,我們走吧?你是不是還沒吃過早飯,那先去吃早飯,呆會再回來收拾。”
“你坐著看會書,有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我去換件衣服?!?p> “我哪有心思看書,小說,我也是不看的?!?p> “隨你吧?!?p> “那我可以看著你嗎?”
Henry的聲音很小,但是我還是聽到了?!安豢梢裕髅??!?p> 他一聽臉居然漲紅了,那樣的紳士,漲紅了臉,比卓別林還滑稽可愛。
“我開玩笑的啦!你要是流氓的話,這個世界的男人豈不是都是流氓?”
他恢復了常態,但是還是朝我這邊來了。“梅麗,你真的讓我失去理智。我每時每刻想你,我想真的走火入魔了?!闭f著,他抱住了我,傾著身體,要吻我。
“Henry,我感冒了。會傳染給你?!?p> “我不怕,何況風寒引起的感冒不會傳染的?!?p> 我的父親嗜賭,早逝的他,留給我最大印象就是這個。我不碰麻將,撲克,卻也好賭。我賭的是我的命運。我在心里已經認定了Henry,所以主動來到臺灣,如果我賭輸了,可能會面對很多流言蜚語,甚至會落上不知檢點的名聲。一無所有的我,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至于名聲,越在意,越容易失去。如果真的來對了,賭贏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將不再是孤單的個體,我還可能成為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
感冒引起了我咳嗽了幾聲,他這才放開我。
我換了一件折枝山茶花紋茶紅色羅料的中式連衣裙,其上有精致的盤扣,一雙合腳舒適的高跟鞋,搭上一件簡約大氣的風衣。
他一看見,便笑了起來,并從后背擁抱著我,我們兩個的臉都印在了鏡子上。我靠在他的身上,透過橢圓型的鏡子,我看到翠綠的山形,似乎望不到邊。精致的墻紙,考究的家具,反襯著他有思想的臉。“Henry,我們這樣站著,對望著,讓我想到永結同心的這樣美好的詞語。你說,兩個不同的心,會永遠靠在一起嗎?”
Henry笑到,“你是再詩意沒有的人了,我只有和你呆在一起才能真正的安靜與放松。”
“Henry,你這是在拿我取笑呢,像我這樣慢節奏的人,只能暫時能夠在這個快時代里保持一點點自我的東西。我喜歡的呢,有時我會覺得有些格格不入。比方我們兩個,真的太不像了。我們這樣走出去,你說,會不會有人會品頭論足?”
“管別人干什么,只有我們自己喜歡就行啦?!?p> “Henry,我是相信你的,要是有一天,你辜負了我,我一定會換一種模樣,讓你在人群中再也認不出我,也找不到我?!?p> “如果不幸發生那樣的事情,倒不如讓一場真正的病毒殺死我?!?p> “你這是說什么呢,我開個玩笑而已?!蔽铱粗?,顯然當了真,于是嬌嗔著親吻了他。
早餐結束,我們在庭院里坐了一會。
“這里的空氣真的好,還沒有好好感受,馬上就要離開了。”我對他說道。
“那我可以理解為,你不想去我家住嗎?我很老實的,不會輕舉妄動的?!彼呐_灣腔說著這樣的話,把我逗樂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p> “你說什么?”他沒聽清,反問道。
“沒有什么啦!”說著我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好香呀,還有甘醇的滋味。這是什么茶呀?”
“日月潭紅茶?!彼高^水晶杯露出來的茶湯說道。
我輕輕地端起它,透過晨光,看到杯中豐饒的小世界。蟠結錯雜的底端的茶葉就像是堆積的蔓草,茶汽在水晶杯的上端形成的水霧如同正被水潭邊圍繞。他也湊近來,臉頰碰觸到杯身,杯子的一面接觸到我的鼻翼,隔著清透的茶湯,我們笑了。
“等你感冒好了,我帶你去日月潭?!?p> “為什么去日月潭?”
“回到自然中去呀,享受日月潭的大好風光。要是你依舊穿著這中式的袍子,我猜路過的人,會以為他們來錯了地方?!?p> 我被他的話,逗得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會不會唱昆曲?”
“怎么,我看著像唱曲的?“
這話一說出口,我看Henry的神色有些黯然。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Henry,你家什么樣的呀?”
“一會你就去了,我們去拿行李吧?”
當車子穿過一個個街區,駛過一段綠化帶的時候,車子緩緩停了下來。在一幢極具現代設計的房子前,Henry下了車,并且首先為我打開了我的車門。
“哇,這是你家。真的好美!”
Henry笑了,“真高興你能喜歡這里?!?p> 他去后備箱給我拿我的行李箱,Henry一到門口,門就自動開了。他看出我的驚訝,“人臉自動識別。我這個人工作之外都比較懶,所以我的家能自動化全自動的,自動的窗簾,自動的洗碗機,自動馬桶······”
我一進門,換好鞋,抬頭盯著眼前這幢別具匠心設計的房子。
“這是設計師的功勞。我唯一做的,就是下班回到家享受沙發與紅酒。”
“我可以到處參觀一下嗎?”
“當然可以,你的房間在二樓右手邊的房間,朝南,還有一片綠林。你可以先去看看。”
急沖沖的上樓,房間里纖塵不染。臥室沒有華麗的設計,極其簡約。一面透光的玻璃墻,如同一幅天然的畫作,與設計感的壁爐和諧統一,也為空間添加一絲暖意。床頭一幅常玉人體寫生的小畫引起了我的注意,“你怎么還有常玉的畫作?”
“當然是受你影響呀!前段時間,一個做拍賣的朋友邀請我去參加一場拍賣會。我看著喜歡,就買了下來。”
來到一樓,看到餐廳的椅子,所耐特的設計,經典有型,和餐臺面呼應,一束白色的百合插花擺在其上,色澤素雅耐看。我順著眼前這道玻璃門來到花園,令我意外的是,這個季節已經有姹紫嫣紅的鮮花,影影綽綽的花影搖曳,濃濃淡淡的幽香撲鼻。
我走回室內,繼續欣賞著斑駁的大理石紋路和四周簡潔的幾何立柱相得益彰,這個室內環境明亮開闊,又有藝術設計感。一面酒柜上,整齊排列著各式各樣的紅酒。巴塞羅那茶幾,考究的皮質沙發,滿墻擺滿專業書籍的書柜。我坐在沙發上,抬頭看到直通天井的白色旋轉樓梯,深邃氣派。
陽光透過樓梯的頂部圓形的天窗,傾瀉而下,灑滿了整個室內空間,同時也照在熱戀中的我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