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淌過木漿劃過水面帶出的清脆響聲,洛瑤猛然睜開眼,見著面前那片陌生的環境,臉上的神情中帶著些茫然,先前的那些回憶爭先恐后地攀爬進腦子里,洛瑤坐在床頭使勁緩和了一會兒才恢復了一些清醒,繼而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應當是在船艙之中,只是卻又如平日里見到的不同,船上欄桿處懸著顆碩大的夜明珠,使得艙內的光線極好,十分明亮,身子底下鋪著雪白色毛毯,格外柔軟,撫著如同幼兒的臉頰,床榻上還落著條錦被,
船中甲板微晃,發出道極輕的聲響,接著便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聽得到一聲輕柔的聲音,
“可是餓了?船上沒什么吃的,這些甜點先將就著吃些,一會兒船靠岸再去吃飯。”
洛瑤點頭,從江蘺手里把那一小碟的糕點接過去,是一碟的馬蹄糕,擺得格外整齊,洛瑤捏了一塊放嘴里,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濃郁的奶香味在舌尖纏繞,洛瑤將剩下的一大塊胡亂地塞進嘴里,搓了搓指尖將那細小的糕點屑蹭去,抬頭往四周打量了一圈,
“怎么沒見到云宸?”
江蘺將手里的碟子隨手放下,“出來太久,有些不適應,在外邊休息著。”
洛瑤微愣,從床榻上下來,便要出去,嘴里一邊道,“不舒服了怎么可以容他在外邊待著,萬一著涼了怎么辦。”
踏出船艙,便見著云宸一個人背對著他們半靠在船欄上,瞧著湖面兀自發著呆。洛瑤走過去,看他,見他臉色有些白,便情不自禁地放柔了聲音,半彎下腰,輕輕道,“云宸,隨姐姐進去休息好嗎?”
云宸抬眸看了洛瑤一眼,又固執地將視線重新投進湖面,呆呆地注視了天空與湖面的交際之處,是一條細長的線,很長,一眼看不到邊際,“倘若現在不抓緊去看,以后,便再也沒機會了。”
洛瑤聽了這話,只覺得心里被緊緊地揪住,猛地顫了顫,留下一片痛楚,她抿了嘴唇,索性坐在了他邊上,“大千世界,美好的風景很多,想看卻永遠也看不完。”
云宸不說話,只是又側頭去看了她一眼,目光依舊巴巴地望著遠處。
江蘺也跟著走過來,站在洛瑤的身后,“他一向犟得厲害,你便隨他去吧。”
洛瑤遲疑了一下,點頭,站起來,知曉江蘺許是有話要講,便跟著他一前一后地進了船艙,
“云宸身份特殊,自小便被師父保護得極好,若不是此番他淘氣偷偷跑出來,他興許生生世世也只能待在神藥谷……”江蘺兀自開口,語氣平緩,不帶什么情緒,似是在講述一個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洛瑤聽得心顫,看著江蘺半晌,卻始終沒有再開口說話,
“你好好休息吧。”不等洛瑤回話,江蘺便自顧自地走了出去,留洛瑤獨自坐在床頭,終是有些不放心地重新走到船艙門口,卻見著江蘺同云宸并排坐著,江蘺正埋頭瞧著云宸,低低的說著些什么。洛瑤倚在船艙門口看了許久,終于還是轉身回了艙。
獨坐在艙內,心里細細地想著些瑣事,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直到反應過來后,船也靠了岸,洛瑤走出去,見江蘺領著云宸站在船艙門口,見了她便笑了一下,說道,“方才還想著同阿宸一道叫你呢,沒想到你自己便出來了。”
洛瑤點了下頭,往四處打量了一眼,見著周圍霧氣環繞,遠遠地看過去,似是帶著些青色,“可是到了?”洛瑤不禁開口問道。
“已經在山腳下了,”江蘺攙著洛瑤下了船,站在一塊凸起的山丘上,洛瑤深吸了口氣進去,只覺得渾身舒爽得很,身子亦是輕飄飄地,便忍不住接了句,“神藥谷當真是不一樣,就算是在山腳,空氣與外邊都是不同的。”
江蘺慢慢地往洛瑤這處看了一眼,視線卻只是從她的身上掠過去,“神藥谷種靈樹,吸取天地精華所成,通人性,凈人氣。”
洛瑤愣了下,又將四周打量了半晌,再開口,語氣中帶了些調侃,“這靈樹可會結果?”
江蘺側眸看她,眼里帶這些晦暗不明的情緒,洛瑤被看得有些不習慣,便兀自將臉撇開,“先前看過些奇聞異志,便想著若靈樹結果,興許著靈果通人性,化人形,倒不失為一件趣事,便想著見識一下。”
縱使將頭撇了開來,卻依舊覺著身后那道屬于江蘺的目光始終尾隨著自己,便思索著將話題轉下他處,剛巧見云宸爬在甲板上,將半個身子探出去,摸著魚,便向他走過去,輕輕道了句,“云宸,莫要玩了,到岸上歇歇吧,”念及江蘺方才的話,洛瑤話音微頓,又接著跟了句,“水里的魚兒陪你玩了許久想必也累了,應當容他們歇息一下。”
云宸聽了洛瑤的話,擱在水里的手臂微抬了些,又將臉湊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把腦袋抬起來,然后去看洛瑤,如櫻花瓣粉嫩的嘴唇微嘟,“瑤姐姐騙云宸,魚兒說了,自己不累。”
洛瑤聽了話低笑了下,自以為是云宸玩心起了,不愿放手,便點了下頭,附和性地表示贊同,卻見著云宸已經站了起來,沾著清水的手交替著在衣袖上抹了抹,正朝著自己走過來,洛瑤視線跟著他,見云宸此刻面色紅潤,嘴角邊摻著開心的笑,便也跟著露出分笑容,“似乎回了神藥谷,云宸的面色便好了許多呢。”
一句無心之言引得江蘺攥住了洛瑤的衣角,洛瑤疑惑回頭,對上江蘺那雙幽深的眼眸,緊緊的盯著自己,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洛瑤抿了下唇,欲開口,卻見江蘺松開了手,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平靜,“抱歉,方才冒犯了。”
洛瑤點頭,沒有再多問,只是下意識地撇頭看了眼云宸,見他站在江蘺身邊,目光追逐著遠方,卻不知看向何處,只是忽而笑了起來,嘴角邊蕩開淺淺的酒窩,洛瑤下意識地捏緊了衣袖,掌心帶出了分淺薄的汗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