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蕭繹所料,徐昭佩剛用過早膳沒一會兒,宮中便來人請徐昭佩入宮。
“貴妃娘娘素來最疼愛小輩,如今聽到二皇子殿下娶親,自是欣喜,昨日未有機會同皇子妃敘話,今日一大早便著奴婢來請您入宮。”
徐昭佩彎唇朝那位顧嬤嬤笑了笑,一派端莊溫婉。
“本該由臣妾遞了入宮的牌子,求見貴妃娘娘。”
顧嬤嬤走在前面,一邊為徐昭佩引路,一邊時不時地扭頭打量徐昭佩,徐昭佩坦坦蕩蕩,不曾露怯。
忻貴妃早就被人服侍著用過了早膳,卻待在內室遲遲沒有出來,反而讓身邊的大宮女先出去同徐昭佩說一聲,讓她再等一會兒,忻貴妃還在休憩。
徐昭佩落了座,朝那位大宮女點頭,多余的話卻沒有說。她同那位忻貴妃也只有一面之緣,說不上熟,多說多錯,還不如閉口不言。
“讓皇子妃久等了。”
徐昭佩剛走進內室,稍稍抬眼便對上一雙含笑的眼,她很快收起旁的心思,斂衽朝忻貴妃行禮。
“你們都先出去吧,本宮有些體己話想和皇子妃說一說。”
“皇子妃,坐吧。”
忻貴妃端端正正地坐在放了軟墊的椅子上,眸中雖含著笑,卻多是輕蔑與嘲諷。徐昭佩只低著頭,故意做出一副畏首畏尾,容易任人拿捏的模樣來。
“本宮以前總聽說這京都里最人人稱羨的,是徐府的女兒徐昭佩。如今這點傳聞,卻是一點風聲都聽不到了。”
“臣妾倒覺得您這般錦衣玉食的生活才叫滋潤。”
徐昭佩的視線落往屋內的金玉器設,目光有些癡迷。
忻貴妃勾了勾唇,任由徐昭佩在屋內打量,并不曾出聲打擾。
于她來說,這是了解徐昭佩最直接的辦法。
“本宮這里多得是外面見不到的稀奇玩意兒,若是皇子妃感興趣,不若待會讓顧嬤嬤帶你去庫房里選上一兩件?”
“貴妃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領了,您這兒可都是好東西,臣妾實在無福消受。”
“本宮說你受得起你便受得起,如今已是一家人,這么客氣作甚。”
徐昭佩朝忻貴妃抿嘴笑了笑,既沒有回應也沒有推拒。
“也不是本宮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實在是鎮(zhèn)南大將軍那般英勇的人,怎么就...”
忻貴妃說到這里,還裝模作樣地擠出幾滴淚來,徐昭佩耐著性子繼續(xù)同她做戲,眼眶也微微紅了些。
“皇子妃應當不知道,當初監(jiān)斬官一職,可是二皇子殿下親自求的。”
忻貴妃不動聲色地瞥了徐昭佩一眼,只見徐昭佩抬手擦了下眼睛,沒想到眼淚突然就開始止不住地往下落。
“可憐的孩子。”
忻貴妃慢慢走到了徐昭佩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狀似無奈。
“二皇子殿下,也算是幫兇。瞧你這般痛苦,本宮真是不忍心,你想讓他比你還痛苦嗎?”
徐昭佩抽抽搭搭地哭完,眨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直直望向忻貴妃。
“您...您有何妙計?”
“二皇子殿下于皇子妃,可是癡心得很,這般情誼不利用,豈不是浪費了?你只用裝作日日同他恩愛,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夫妻鸞瑟和鳴。而這,恰恰能成為日后本宮...不,你能扳倒他最好的利器。”
“委曲求全一時能換得為你父兄正名,皇子妃,你應當知道如何選擇吧?”
忻貴妃這句話一直縈繞在徐昭佩的耳邊,眼見得她第二次拿著筷子發(fā)起呆來,蕭繹就算是再怎么遲鈍,也該反應過來她心里藏了事。
“忻貴妃同你說什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見蕭繹出聲詢問,徐昭佩索性將筷子放下,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地望向蕭繹。
“有什么事我不想藏著掖著,更不想從別人口中得到答案。監(jiān)斬官一職,是不是你自己求來的?”
“不是。”
蕭繹望著徐昭佩,眼神沒有絲毫躲閃,反而將剛才那句話又重復了一遍。
“是陛下直接下旨,任我為那次行刑的監(jiān)斬官一職,我進宮求見陛下,卻被拒之于大殿外,連他的面都未曾見著。”
蕭繹口中說的輕輕松松,他那日可是在大殿外跪了一天一夜都沒有讓景德帝改變主意。
景德帝只讓人傳了一句話給他。
“任監(jiān)斬官一職,即徐昭武徐昭佩生,反之,株連九族。”
這是能保下她的唯一辦法,同樣,也能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被撕裂地最徹底。
蕭繹甚至都沒敢再多問一句,“昭昭,你信我嗎”。
答案毋庸置疑,是否定的。
徐昭佩默默拿起了筷子,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她心中的天平已經很明顯地再向蕭繹那邊傾斜,她想遏制住自己的這種沖動,可是根本就毫無辦法。
“忻貴妃不知道在算計著你什么,讓我營造出你和我恩愛的消息,讓所有人都曉得,還說這東西以后會成為扳倒你的利器?”
“只要不是什么危險的事情,她若吩咐,你便適量地做一些,以免她生疑。不過,你同我什么時候不恩愛了?”
徐昭佩本來前面聽得認認真真的,蕭繹后面那一句卻差點沒將她噎個半死。
她直接翻了個白眼過去,沒想到蕭繹卻笑嘻嘻地朝她咧嘴。
時隔半個月,忻貴妃又讓顧嬤嬤將徐昭佩請入宮中,這一次,便是她有事情要交給徐昭佩做。
“前些日子,陛下命蕭繹修繕河道,又是撥銀兩又是撥糧食的,你去他書房里找找看有沒有賬本什么的,就最近幾日,若是找到了,務必要送進宮來。”
“是。”
徐昭佩這邊剛和忻貴妃答應地好好的,出宮后轉眼就將此事拋之腦后了,若不是忻貴妃那邊來人催促,徐昭佩怎么也不想去求助蕭繹。
只見蕭繹從書柜上取下來一本略有些厚度的賬本,連看都不看便直接遞給了徐昭佩。
“你也不留個底,就直接給她了?”
蕭繹有些好笑地望了徐昭佩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徐昭佩這才后知后覺,蕭繹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給自己留條后路,她有些窘迫地將賬本抱在懷中,然后很快就走出了書房去,蕭繹根本就來不及抓住機會同她玩笑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