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到這里就結束了。

　　“不合格。嚴重不合格。”游林站在徐映山面前，臭著一張臉評價到。

　　他比徐映山矮一些，但此刻他的氣場無疑完美地壓過了徐映山——長得高有屁用，還不是演得爛就要被罵。

　　我知道我不可能合格。

　　但你也不能仗著自己是導演就對編外人員指手畫腳——編外人員連工資都沒有。

　　還他媽有沒有人權了！

　　“眼神戲還可以，但表演的痕跡還是有些重，慢慢給你磨過來。不過接下來一段時間盡量多跑劇組——你應該不怎么會找鏡頭吧？”雖說臉還是很臭，但好歹沒有全盤否定。

　　——確實不錯。表演痕跡基本上每個新人都會有，矯過來就行。能看出冉月用心讀了劇本，態度還是不錯的。

　　對于游林的猜測，冉月并未否認。

　　她本來就很少面對鏡頭，如果不練習練習，到時候《百媚生》正式開拍，她怕是要給劇組添麻煩。

　　她不希望別人給自己找麻煩——同樣的，自己也最好別給別人添麻煩。

　　工作人員內心也有點復雜。

　　原本猜測很花瓶的冉月演技還挺拿得出手；原本幻想混娛樂圈靠臉和身材就可以吸粉無數的“徐哥”演技一秒勸退。

　　要是哪個星探腦子犯抽試圖讓徐映山進圈，那他們先為這位星探默哀。

　　再簡單的表情都可以被演成死人臉——招牌都給你砸咯。

　　*

　　試戲很順利，游林挺滿意。于是譚榕這個角色就這么拿下來了。

　　或許冉月演技并沒有多么精湛，但她背后有資本啊。萬惡的資本家。

　　雙贏的局面已經形成——冉月拿到了角色，游林敲定了女主角順便還拉到了投資；不過對于某些人來說，今天幾乎是水逆。

　　沒錯，就是徐映山。

　　雖說經歷過腥風血雨，也耐不住今天這一堆爛事兒是真的煩人。

　　返程的路上，他面無表情地當著他的司機——如果忽略這過于狂野的風格的話，一切都很完美。

　　冉月也面無表情。只不過她憋著笑。

　　試鏡的時候沒來得及笑，現在不正是時候嗎？

　　“徐哥，你怎么出發的時候開慢車，回去的時候就開始開快車了啊？”她一手搭上前方的椅背，微微前傾以便徐映山聽清自己的話。

　　呵，你就裝吧。

　　“抱歉，冉小姐，您這聲哥我無福消受。”徐映山抬眼看著鏡子，答非所問。

　　冉月也看著鏡子。她把這話咂摸了幾遍——這是被坑了不爽呢。

　　徐映山嚴格遵循他對保鏢的刻板印象，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幸好不是小圓框。如果說是個小圓框，還穿著長衫，冉月估計很難抑制住找他算命的欲望。帥倒是挺帥的。

　　那又如何呢？

　　還不是個口不擇言傻蛋“保鏢”？

　　“別啊，我不也是看您演保鏢演了這么多天也無聊嘛。冉嶺讓您來監視我的時候，沒跟您評估過這任務的困難程度吧？”

　　呵，平平無奇的打破僵局小天才。

　　徐映山早料到冉月知道自己的真實目的——從父女倆的相處來看，冉嶺給她雇保鏢的可能性可能比宇宙大爆炸沒有發生過一樣小。

　　不對，這兩人壓根兒就沒有相處。

　　“冉小姐是不是太直白了一點？”

　　徐映山不答反問。反正他不需要回答。

　　“難不成藏著掖著徐哥就看不出來了？”冉月終于老老實實坐了回去——估計是腰不好吧。

　　“你不怕我滅口？”

　　這一段盤山路蜿蜒曲折，要分外小心。徐映山繞彎的時候猛剎了一下又向前沖去。

　　這句話問完他就后悔了——果然，一心二用不是個好習慣。

　　要是真滅口的話，他們倆現在還能這樣和平？

　　“這樣吧，冉嶺給你派的什么任務？咱倆好歹相處了大半個月，交個底唄。”

　　好家伙，開始套近乎了。

　　我跟你交了底，然后你隨便扯點啥糊弄我？

　　“冉小姐不也清楚嗎？您父親很擔心您的安全問題，所以‘貼心’地幫您雇了我。”

　　雖然同樣的謊撒第二遍就失去了樂趣，但徐映山懶得思考——開車堅決不能罔顧交通規則。

　　“徐哥您這就不厚道了哈。”冉月挑了挑眉，倒也不惱。

　　不就是耗時間嗎？

　　她有的是時間。

　　“冉小姐，既然您父親委托了我，那么我必須遵守行業規則——如果我以后還想繼續混的話。”

　　好一副“錚錚鐵骨”。

　　仿佛他的職業道德已經高成了業界天花板。

　　按說這冉月要是識趣的話，就不該再問了——他倒也確實安靜了一小會兒——緊接著她似乎發現了什么更有趣的東西。

　　“那要不您干脆不混了？我身邊富婆闊少都不少，總有一款您看得上的——混不下去了就干脆去做他們的‘貼身保鏢’，如何？”

　　徐映山并沒有什么大的動作，只掃了一眼鏡子——

　　冉月玩味的笑容早已控制不住。

　　如何？

　　徐映山突然明白游林為什么收下冉月了。她和譚榕某些方面確實相似——游戲人生算不上，但對玩笑別人的人生抱有惡意的興趣。仔細一想，又不全然是這樣。或許她只是對自己的對立面懷有惡意揣測，說不上是個好習慣還是壞習慣。但他被針對了，他覺得膈應，那這就是個壞習慣。

　　他思考的時候習慣性沉默。

　　她總是在試探我的底線。

　　怎樣才能激怒我？

　　這時徐映山倒是展現出較年長者的內斂了——總之不可能讓你如意。

　　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淡淡地答到：“可惜了，我過于熱愛我的職業，估計很難走到混不下去的那一天。”

　　仿佛他并未聽懂冉月話里的那些惡劣含義。

　　“行吧。”

　　見試探失敗，冉月失了興致，目光撇向窗外，似乎還嘀咕了句什么。

　　所幸徐映山聽力好——

　　“白拿錢的活兒都不干，真是……”

　　他已經非常自然地補充完了剩下的句子。

　　……

　　說臟話是不對的。

　　*

　　陶安鎮離他們的住所不算近，冉月索性開始睡覺。

　　按理說他們這類人都習慣了枕戈待旦，但冉月不一樣，她睡得非常自然。

　　也不知是對自身能力的高度認可還是對徐映山的充分信任。

　　反正徐映山按照直覺排除掉了第二個選項。

　　——所以這冉月到底有些什么本事？

　　冉嶺為什么一定要盯著她？

　　冉月是否值得重視？

　　“呱！”

　　徐映山地思考被猝然打斷。

　　這聲“呱”極其響亮，響亮到了有些刺耳的地步。

　　什么東西？

　　徐映山還在疑惑，而“呱”聲也繼續著——直到冉月爬起來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