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兩周，近七十公里長的線纜將多拉和舊多拉聯入同一套網絡，倉促安裝的防輻射交換機布滿了密集的線叢，在陰暗的室內，就像豎立的墓碑，浮光微弱的映出標示的字體。舊多拉以傳統的光學探測為主，20年前的25m拋物面天線技術并不優秀，而多拉安裝了一套75m射電鏡。射電鏡在上次恒星活動中損毀，單獨的射電鏡分辨率太低，看近處的天體無較大意義。

　　暫定的長期計劃由一整個環繞漠星的星鏈組成，為保證控制權，團隊決定將射電鏡改建為帶接收功能的地面站點。一天前的試運行中，射電鏡展現出優異的長波接收能力。在飯時，北方國家的電視信號很清晰地顯示在主控屏幕上。

　　2534年2月5日，位于赤道的沙角空軍航天基地使用漠星一號發射第四批衛星，其中包括三顆首批投放漠星的極軌道探測器。探測器進入漠星軌道后，主控制權移交多拉天文站。

　　漠星一號，原計劃在世紀中葉將探測器送往漠星一。30年完成組裝，將質量近百噸的通訊衛星送往近地軌道，剩余的研發資金轉向研發火箭回收系統。突如其來的災難迫使他們拆除正在實驗的回收系統。

　　厚重的防輻射層極為夸張的占據了探測器四分之一的質量，為追求抗輻射和規避意外，他們拆除了三塊太陽能電池板。隨之替代的是一噸重的熱轉化型核電池，以提供35瓦的探測器供能。7噸的發射質量就這樣少去一半，減去燃料的質量，僅剩2噸。團隊不得已放棄了紫外線成像儀等非必要負載儀器。

　　“真像一口棺材，十世紀時漠王純銀的棺材。”從元在沙角基地看探測衛星做平衡測試時說道。

　　“太陽能板在你們給的模型里只要一個月就會減少一半的供電，這樣比起來，放射性物質穩定些，還能避免太陽板無法展開的意外。”技術員核對數據時說。

　　“其他部門的通訊衛星呢？”從元問。

　　“保密，但遠星低溫區已經轉過去了，觀測到的拋射現象沒有一個強度達到上一次的十分之一。”技術員核對完第三次數據，“實驗開始，你來按？”

　　“它抖動時會給我一種不適的感覺，我去隔壁看另一臺。”從元推脫。

　　恒溫機庫里的戰機不知移到了何處，從元到這后就沒看到過軍隊，也不知道沙角后為什么跟著空軍。

　　從元止步于前往隔壁機庫的通道，小窗外的盡頭是一大片在擴建的空地。

　　前往漠星一號的道路已經清空，發射塔下的嗚群不知在做些什么。

　　“做局外嗚的感受不好吧。”一只嗚蹭了下從元的肩。

　　“葉總，有空了。”

　　“下一批檢修的衛星還在裝卸，我有一天可以休息。”

　　“好壞各半，看你們天天加班，我心理平衡些。”

　　“其他部門的嗚也是這么說的，他們來這就為了休息幾天，我也想啊，可沒有下級部門了。”

　　“我是真沒事干，地面觀測由團隊負責，衛星沒正常工作前，我們的工作不多。他們建議我來這放松幾天，說海邊的空氣好。”

　　“你對航天的未來怎么看。”葉總將視線轉向正在搭建的發射門，“擴建不會是無休止的，整個航天體系終會像那些負責基礎設施的部門一樣臃腫。”

　　“您是指全球高校擴招的事。”從元問。

　　“是，最好的高校都沒有基礎去錄取兩倍數量的學生，可笑的是，普通高校將這個數字提升至三倍，他們甚至還打算接納他國學生，用極低的分數。”

　　“我不太懂航天，但這應該不是勞動密集型的部門。”

　　“顯然不是。”

　　“那我們只能相信，三個國家的管理層互相妥協。何況航天部門中大部分嗚都是有編制的，何必擔心十年后失業的問題呢。”

　　--

　　市場上能買到的天文望遠鏡僅能辨析極限星等15的天體。三十厘米以上口徑因為銷售量過低而停產。

　　路荊的望遠鏡因年限問題，需要返廠鍍膜，時間長達一個月，售后很貼心的提供臨時的最新式小口徑折射式望遠鏡。近一個月的工廠停工讓大部分嗚失去了經濟來源，連鎖反應回歸工廠自身。

　　--

　　“路棘，今天我自己去，鏡子送修了。”路荊在走前給路棘留下了一張紙條。

　　炙熱的氣流游蕩于烏天的黃昏，班車乏力的風扇發出周期性的摩擦聲。

　　或許一生就會這樣過去，路荊無聊地在路上想。

　　當天最后的黃昏，路荊能很舒適地直視下落中的遠星。晶狀體舒張，輕微的近視，他看得不是很清楚，某個聚焦的瞬間，他好像看見了遠星邊緣的黑斑。

　　路荊照著說明書組裝望遠鏡，書上寫這款具有觀測遠星的功能。他眺向遠方，遠星只剩一角還在地平線上。

　　他很幸運地在遠星沉下去前觀測到低溫區，一粒粒黑點，就像鋼筆漏墨時濺落到墻紙上。

　　“應該沒指向我們。”路荊喃喃道。

　　“們？我明明在下風向，你怎么發現我的。”一只玳瑁色的嗚從樹上輕巧地跳下，她抖抖身子，甩下皮毛上的枯葉。

　　“你，在這干什么。”路荊疑惑，“遠星快下去了，樹蔭也不涼快，捕鳥嗎？”

　　“我做什么跟你沒關系。”玳瑁貓指明，“我聽見你說臥們。”

　　“不是你想的那樣，算了，不想解釋。”路荊看向目鏡，遠星已經沉下。

　　“不跟其他嗚一起？還是被放鴿子了。”玳瑁貓繼續問。

　　路荊打開睡墊，臥下，爪子捂住耳朵。那片星空在半夜才會達到足夠的仰角，他有很長的時間用于休息。

　　玳瑁貓繼續在路荊耳旁念叨著什么。許久，路荊耳邊的雜聲淡去，睡意席卷。

　　半夜，路荊醒來，那片星空的仰角仍不夠高，他嚼了幾口零食，一旁的玳瑁貓枕在他的睡墊邊緣，發出輕微的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