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書？”

　　貓咪的聲音從上邊傳來，紅月移開視線。正好看到黑貓的尾巴拂過自己的面頰。午夜小姐正蹲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嗯。”仰躺在沙發上的紅月慢吞吞的回應了一聲，收回目光讀完最后一行字，翻到了下一頁。

　　正如最初的念頭，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在母親活著的時候就一直呆在小小的臥室，對世界的理解只能通過那些來看病的人們的閑聊和自己前世的經驗，這樣是完全不夠的，紅月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教訓。

　　之后就去拜托白夜是否可以給自己一些教材或者百科一類的書。白夜倒是很爽快的答應。

　　“外面的書隨便看就好，可疑的書我已經全部帶回房間了！”是這么信誓旦旦的回答的。

　　……總之不想太多的話，還是幫了自己很大忙了。雖然不見白夜平日里出門，但意外的有著很多不同種類的藏書。

　　就算如此，很多書也是人類出版的，想要了解魔女這邊的生活還是得靠教會出版的宣傳冊。雖然大部分提到魔女的地方都會充滿了駭人聽聞的形容詞。

　　“哼——”貓咪的腦袋湊了過來，胡須輕輕的摩挲著紅月的眼瞼，癢癢的。紅月原本專注的注意力開始分散。

　　“雖然都是胡扯，不過你多看看倒是不錯。”午夜看起來對這些內容是鄙夷態度，順便鄙夷了一下紅月不同尋常的腦回路。“好好的理解一下你這個人類隨便留在魔女家是多大膽的行為吧。”

　　紅月對這個觀點不置可否，換而將話題引到自己好奇的方向。

　　“午夜也是魔女么？”這可是紅月一直好奇的一點。

　　“不，是簽了契約的使魔，應該跟你簽的是一個類型吧。”看完這一頁的午夜徹底失去了興趣，伸出爪子推倒了紅月拿著的書，扒拉著合上了它。看來，就算午夜嘴上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也是不喜歡人類對魔女的形容的。

　　“不過我也是可以使用魔法的，別小看我啊。”

　　“啊。是那天……”紅月回想起醒過來那天黑貓金色的瞳孔，但現在的只是普通的琥珀色而已。

　　“嗯，那是普通的魅惑術。可以讓被施術者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午夜露出了戲謔的眼光。“還可以讓被施術者誠實的回答自己的問題哦。不然你以為，為什么我會同意你住進來？”

　　-

　　“嗯嗯，每次看這些人類的文獻，都覺得自己真是了不起啊。”

　　手中正在閱讀的書被突然抽走，紅月一愣神，就看到撐著下巴的白夜出現在沙發背后，空出來的手舉著自己早上沒看完的書。

　　晚上了？紅月有些微弱的錯亂感。不過在只有三個人（？）的家中，時間的流逝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快要深夜的時候，神出鬼沒的白夜會定時出來透透氣，在他心愛的小沙發上偎一會。

　　“啊，抱歉，我這就走。”

　　占了他的位置了。一不小心忘記了時間的紅月有些困擾的眨了眨眼睛，坐了起來。

　　“嗯？沒事沒事，你多呆一會也沒關系。”嘴上這么說著的白夜毫不客氣的坐在平時常坐的角落，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順手翻閱著紅月閱讀的書。

　　“雖然很不錯，但總看這種書會影響我在紅月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啊。還是銷毀吧。”白夜閱讀的速度遠超紅月，幾次呼吸間就把這本書翻了大半。他到底是隨便翻翻還是之前看過了所以熟悉內容？紅月有點不明白。

　　“別隨便遷怒書啊。”紅月無奈的從他手中抽回書。“放心，我也是有自己的判斷的。”

　　就算不看書，你也沒什么形象這種事，還是心底抱怨抱怨就算了吧。

　　“這書里講的實在是胡扯。有空看書的話不如和我多聊聊好了。”看的飛快地白夜已經翻完了整本書，評價內容后不滿地看著紅月。“我等了那么久，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奇么？”

　　“好奇。”暫且不論他在期待什么，逮到機會的紅月答得飛快，順勢盤腿坐在地毯上。“你到底是什么物種？”

　　“物種……”白夜一時語塞。“從字面意義上解釋的話，你應該可以理解人和動物吧，相對應的，可以使用魔力的人和動物，就是所謂的魔女和魔物了。就這么簡單。”

　　“那使魔呢？午夜說，我和她簽訂的是差不多的契約，但還是有不同吧？”紅月想起白天的對話。對于自己的處境，紅月還是有很多的不解。

　　“嗯……午夜她身體是魔獸，不僅可以儲存魔力，本身也具有使用魔力的力量。”白夜若有所思地說著。“魔女可以很好的使用魔力，但并不適合儲存魔力。或者說，一旦魔女身體里儲存了過多的魔力的話就會死”白夜淡笑著看著紅月。

　　“魔女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衰老，只有不斷滯留在身體里的魔力會導致魔女的死亡。”

　　“……”突然觸及到嚴肅的話題，紅月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話。“我，我會注意？”

　　“嗯嗯，好好記住。說不定以后會有很大的用處。”白夜附和著點點頭。“一旦魔女死亡，就會形成‘天災’。那些書中提到的魔女會帶來的災禍與不幸，大部分都是天災。正常的魔女要是有那么大本事，早就統一世界了，也不用住在哪哪都不方便的深山里。”

　　“所以說，我很無害的啊。”白夜輕輕的將紅月正在閱讀的書丟進書架下的書堆。斜眼看向紅月。“沒事向我撒撒嬌也沒關系哦？”

　　“嗯，明白了。”紅月表示理解的點頭，起身。“那我回去休息了。”

　　“欸！？

　　對了

　　所以說我到底簽了什么樣的契約？紅月拼命回憶著契約上的條款。明明當初看的清清楚楚，現在卻如同隔著一層迷霧一樣，想不明白。

　　魔女果然很危險。這么想著的紅月得出了答案。

　　森林。

　　自從在這個地方醒過來，紅月再也沒踏進過森林一步。就算如今，紅月依舊恐懼著森林中出沒的怪物。

　　為什么森林中會出現獅鷲？明明自己當時走的是村中獵人們開辟的道路。而那群家伙從來沒有提起過魔法生物，也從沒在任何人的談論中聽到過魔法生物的存在。

　　木屋門前，有一條人工開辟出的小路彎彎曲曲延伸到密林深處，是紅月一直有意忽視的地方。

　　“想回去了？”呆在紅月頭上的午夜注意到紅月的目光。“我就說，人類才不會在這地方呆太久。”

　　“不，只是有點好奇。”紅月收回目光，將門口的落葉掃成一堆后，帶著掃帚回了屋。

　　越好奇，越恐懼，越不安。

　　“出門……我么？”飯后，收拾碗筷的紅月有些意外。這么說起來，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就一直沒出過門。

　　話說，既然三個生物都沒有出過門，為什么食材和生活用品一直沒有被消耗完？

　　遇事不決還是歸功于魔法吧。

　　“既然你好奇，不如親眼去看看。”翹著椅子的白夜一晃一晃的對紅月說。

　　“現在？”提出異議的還是午夜。“你帶她去么？”

　　“這個嘛。”白夜訕訕的笑了一下。“午夜你看，家里也該買些東西了……等，別跳到我臉上來，要倒了要倒了！”

　　砰。在聽到慘烈的聲音前，紅月自覺地扭開了頭。

　　“別理這個家伙。”午夜冷眼看著連著椅子一起摔倒在地的魔女。“你最好別亂跑，如果想回去就讓廢柴把你送出森林。一個人的話說不定會惹出什么亂子。”

　　“為什么？”紅月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期待能解開的迷惑。

　　“我不是說了嗎”午夜回答道。“你跟我簽的一種類型的契約。責任就是給儲存魔力并提供給魔女。但現在，魔力是一種相當匱乏的資源。”

　　“所以不能使用魔力的你出去就是魔物的營養補充劑。這里可是魔女山脈，多的是些奇奇怪怪的魔物，可不是所有的魔物都像我一樣溫柔地。”

　　騙人——這么喊著的白夜被午夜利落的封了口。

　　我也能儲存魔力？紅月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就算是簽訂過契約。并沒有覺得自己和普通人類的不同在哪里。

　　“那我之前被獅鷲……也不對，那時候我沒有簽啊？”說到一半的紅月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變成喉嚨里的咕噥。

　　“你這是天賦。”倒在地上的白夜反倒開了口。“明明是人類卻能儲存魔力，你很少見。不過正因為能儲存魔力，你才會有不一樣的發色。”

　　“怎么樣，有沒有稍稍喜歡一點自己？”

　　“……”紅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麻煩。”這是定論。

　　“別這么快下否認啊。”拽著桌子腿起身的白夜開始喋喋不休。“你看你這瘦瘦弱弱的身子，要是沒有魔力的滋養根本沒辦法走山路吧？而且傷口也不會留疤哦……喂喂喂？別就這么走了啊！”

　　端著碟子的紅月轉身走向廚房，將白夜的聲音漸漸拋在腦后，心情卻微妙的開始愉悅。

　　是啊，不那么討厭了。

　　或許總有一天，我會喜歡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