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那句話什么意思！”

　　徐羲終于反應過來，追出洞去，但青蟒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你那個語氣什么意思！我和你關系沒有這么好吧！”

　　他對著空無一蛇的樹林大喊，只可惜回應他的，只有在天空震蕩的轟隆聲。

　　“混賬！”

　　徐羲大罵出口，聞著青蟒的氣味跟了上去。

　　什么叫它如果回不來山洞就是自己的了？什么叫從此之后自己可能會有危險？

　　你這句話，不就是在說你一直在保護我嗎？

　　我堂堂真龍，要你這條蛇保護！

　　徐羲速度越來越快，內心說不出的滋味，他一個人在大城市中漂泊，早就已經習慣孤單，來到這個世界，周圍都是妖怪，更是感覺格格不入。

　　可他沒有想到，這些年來，第一個關心自己的，不是人，而是一條蛇！

　　他現在什么什么不想管，只想把青蟒拉回來，問問它，什么叫它如果回不來！

　　青蟒的氣味一路延伸至山頂，它上山了。

　　這一個月來，徐羲將姑妄山差不多都跑了個遍，但就是沒有接近過山頂，不僅僅是因為青蟒對自己的告誡，更是因為來自本能的警惕。

　　山上有自己對付不了的東西。

　　不僅僅是自己，其他的妖怪也不會上山，或居住在山腰，或居住在山腳，相安無事。

　　可是現在，前往山頂的路上，各種妖氣彌漫，讓徐羲差點跟丟了青蟒。

　　“這么多妖怪上山了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徐羲忽然明白了青蟒對自己的告誡，那不是沒有緣由。

　　乖乖呆在山洞里，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只可惜徐羲并不想要這種安全。

　　“吼——”

　　一聲怪吼從山頂傳來，凄厲異常。

　　這聲凄吼讓徐羲更是心焦，現在在地上爬的速度太慢了，快一點，要再快一點！

　　徐羲龍爪爬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在他的四周，漸漸開始彌漫出一股云氣。

　　太慢，還是太慢！

　　終于忍受不了現在的速度，徐羲福至心靈，沒有任何征兆，他一躍而起。

　　就在徐羲跳起來的那一瞬間，徐羲龍爪之下，云氣凝實，化作四朵祥云，而更多的云氣包裹著他，將他輕輕托起。

　　徐羲沒有再落回地面。

　　他飛了起來。

　　云從龍。

　　脫離了地面的桎梏，徐羲的速度終于快如閃電，天空中留下的殘影，化作了一條黑色的細線，幾度眨眼，他便來到了山頂。

　　然而，僅僅是剛剛接近山頂的范圍，撲面而來的雄渾妖氣便讓徐羲打了個踉蹌，腳下的祥云都變得虛彌，讓他差點從空中落下。

　　穩住身形，徐羲藏在云后，向下方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滿山皆妖。

　　不，不僅僅有妖，還有人！

　　無數人類，身著獸皮，手持石棒骨錘，正在與群妖廝殺。

　　“人類什么時候上山來的？！”

　　徐羲大驚失色，心中微微一算，這里至少有三百多人。

　　青蟒曾經跟自己說過，無毛猿的一個部落最多一兩百人，除去老弱婦孺，能戰斗的不過六七十人，這里三百多人，至少也是五個部落聯合在了一起。

　　那么這場戰斗，絕對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久經謀劃才發生的！

　　“我們是故意被抓進來的……”

　　當初那個人類的話，又在徐羲腦中響起。

　　難道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徐羲明白了，這是一場人類為了生存而打響的戰爭，自己不止一次聽到別妖說過姑妄山之主委蛇的食量變大了，為了生存，其他動物都選擇遷徙，只有人類還留在原地。

　　妖怪們還嘲笑他們傻。

　　其實他們不傻，他們早就決定殺死委蛇，捍衛自己的生存了。

　　此刻下面的戰斗，也是人類占了上風。

　　群妖雖兇，但都是烏合之眾，大多數都只是開了靈智，與尋常動物沒有區別，只有少數幾個大妖，卻已經被牢牢針對。

　　比如魈鬼，徐羲看到它面對了三個人類，而且這些人類手中的石棒表面隱隱有流光浮動，不是凡品。

　　每次石棒揮下，打在魈鬼身上，魈鬼的皮膚就如同紙糊一般，一觸就破，然后鮮血四濺。

　　而這樣的武器，人類一方至少還有二十余把。

　　“這幾乎是把全部身家都拿出來了吧，部落興亡在此一戰？”

　　看到下面群妖被打得節節敗退，徐羲也為人類感到高興。

　　他不在乎這些妖怪，他只在乎青蟒。

　　但是他幾番尋找下來，卻不見青蟒的蹤影。

　　“青蟒也挺強的，應該沒這么快撲街吧？而且也沒有看到委蛇的身影，難道它們在一起？”

　　徐羲明白，委蛇不死，姑妄山就不會敗，這個道理，下面的人類也不會不懂。

　　可現在，委蛇在哪里呢？

　　徐羲居高臨下，嗅著空氣中的妖氣，然而偌大的姑妄山，已經沒有更強大的妖氣存在，如果不是委蛇已死，那么就只有一個解釋——委蛇不在姑妄山中！

　　不管委蛇是本來就不在山中還是選擇了逃走，但因為它的離開，下方的戰爭結果就注定了——人類必勝而群妖必敗。

　　“青蟒啊青蟒，你在哪里！”

　　確定了青蟒不在下面，徐羲便離開了山頂，在那磅礴混雜的妖氣中，他根本找不到任何關于青蟒的線索。

　　而圍著山頂巡查一圈后，徐羲終于再次嗅到了青蟒的妖氣。

　　不是上山，而是下山！

　　“我以為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沒想到還是跟不上你……”

　　徐羲面露苦笑，循著妖氣一路跟去，不知不覺，便已經出了姑妄山，一直向南而去。

　　行至遠方，徐羲終于第一次看到了委蛇。

　　正如書中所記載的那般，委蛇雙頭，紫身紅首，但不同的是，眼前的委蛇至少有二十丈長，而并非像山海經說得那般只有車轅長短，而且頭也只是蛇頭，不是人首。

　　此時，委蛇頹然倒地，五個人類圍著它，舉著武器正要向其擊去。

　　“嘶——”

　　一道青影，擋住了那五個人類的攻擊，然后便是一聲凄厲的長嘶，青影摔落在地。

　　那是青蟒！

　　看到青蟒倒地，徐羲差點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沖上去，可是委蛇動作比他更快，蛇頭翻動，擋在了青蟒身前，兩眼死死盯著眼前五人。

　　“卑鄙的人類……用我同族之血，下毒害我……”

　　“是你先作孽的！”

　　五人中最為年長的一人站出，絲毫不懼委蛇的目光。

　　“我們與你無冤無仇，可是你卻號令手下群妖，大肆掠殺我們的族人，我們如果再不反抗，就要被你捕食殆盡了！”

　　委蛇無力擺動著頭顱：“弱肉強食……自然之理……”

　　“所以你又何嘗不是毀在了自己手上，我早給我們的族人喝下了委蛇之血，如果你不吃他們，就不會中毒，我們更是拿你沒辦法。”

　　“沒辦法……沒辦法……”

　　委蛇喃喃說道，臉色越來越狠厲，“不……我還有辦法活下去……”

　　說罷，它看向了奄奄一息的青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