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栗原勉正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果然，他的外貌沒有任何改變，還是原來的樣子。

　　兩個世界的他長著相同的臉，一樣那么英俊。

　　隨即，鏡子在他的手中隨著細微的破碎聲消失了。

　　一旁，桐人和克萊因都因為周圍人群的變化，而意識到了什么。

　　“你是克萊因！？”

　　“你是桐人！？”

　　緊接著，他們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向另一個人——栗原勉。

　　然而，栗原勉沒有變化的樣貌卻又令他們感到異樣。

　　克萊因下意識地問道：“勉，你的相貌怎么沒變！”

　　“因為我是按照現實樣貌來捏的臉啊。”

　　栗原勉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句話堵著他們一噎，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也就是說，NERvGear還原了我們現實世界的臉孔嗎？”

　　“但是，這怎么做到的？”

　　桐人略低下頭：“掃描……NERvGear以高密度的信號組件將使用者從頭到臉完全覆蓋住。也就是說，不只是腦部，它連臉部的表面形狀也能完全掌握。”

　　“但是……像身高和體重這些資料呢……”桐人有些疑惑。

　　“第一次佩戴NERvGear的時候，不是有個校準步驟嗎？”克萊因一面用更細微的聲音回答，一面瞄著四周圍的環境，“要我們到處碰自己的身體。可能就是靠那個來……”

　　“啊……這樣啊，是以當時的數據為準……”

　　桐人恍然大悟，因為他是封測玩家，所以早就忘記了第一次佩戴NERvGear時的步驟，克萊因一說，他才想起來。

　　“但是……”克萊因頭疼地捂住腦袋，“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啊！”

　　“或是是讓我們意識到，這是現實，是真實的生命吧。”栗原勉看著橫蓋了大半部分天空的紅色斗篷，猜測道。

　　“可，沒道理啊！這么做有什么好處嗎？”克萊因使勁搔著自己的頭，想不明白。

　　桐人用手指向上方：“再等等吧，他應該會解答的。”

　　果不其然，幾秒之后，染成血紅色的天空傳來了莊嚴的聲音：

　　“各位現在心里一定會想為什么。為什么SAO以及NERvGear的開發者茅場晶彥要這么做?這是大規模的恐怖行動嗎?或者是為了贖金而犯下的綁票案呢?”

　　先前語調完全不帶任何感情的茅場，這時候的聲音卻帶有某種情感。

　　“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甚至可以說，我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目的或理由了。要說為什么的話……那是因為對我而言，這個狀況就是最終目的。創造出這個世界并觀賞它，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會發明NERvGear，并創造出SAO。而現在，我的所有目的都達成了。”

　　停頓了好一會兒，茅場又恢復成了那無機質的金屬聲音：“Sword Art Online正式營運的游戲說明就到此為止，各位玩家，祝你們好運。”

　　茅場的最后一句話伴隨著殘留的回音消失了。

　　與此同時，鮮紅色的巨大斗篷伴隨著血液流動的聲音開始極速上升，從帽子尖端部分開始，它的肩膀、胸膛以及四肢慢慢沉入血紅色的水面，最后只留下一個波紋擴散開來。

　　緊接著，布滿整片天空的訊息又跟出現時一樣，突然消失了。

　　陰暗的天空瞬間被橙茜色所代替，夕陽的光在遠處的黑鐵宮頂上反射著最后一絲的耀眼光芒。

　　吹過廣場上空的風聲以及由NPC樂團所演奏，城鎮街道上的BGM由遠方逐漸靠***穩地觸動著玩家們的聽覺。

　　游戲再度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中央廣場上一片寂靜，仿佛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似的。

　　然后緊接著，一道少女的尖叫，像是劃破了寂靜夜空的流星，將一萬人的玩家集團本該有的反應刺激了出來。

　　許多地方都發出壓倒性的超大聲響，令整個廣場都震動了起來。

　　“騙人的吧……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騙人的。”

　　“別開玩笑了！放我出去！把我從這里放出去！”

　　“不要啊！讓我回去！讓我回去啊啊啊！”

　　悲鳴、怒吼、尖叫、痛罵、請求、以及咆哮。

　　在短短幾十分鐘里，就由游戲玩家變成囚犯的人們，有的抱著頭蹲在地上，有的雙手朝天舉起，有的互相擁抱，有的甚至開始互相漫罵。

　　在這些喊叫聲中，桐人的思緒不可思議地冷靜了下來。

　　他看向旁邊兩個今天才剛認識的好友。

　　克萊因愣在原地，好像還沒理解茅場的話語——亦或是不愿理解。

　　而栗原勉看向遠方的天空，那里是夕陽落下的地方，霞染紅了天際。

　　桐人深吸了一口氣，抓住兩人的手臂：“你們兩個跟我來。”

　　小心地避開人群，桐人帶著他們來到一個巷子里。

　　殘陽的光只能照射進巷子里的一小片區域，桐人站在陰影的地方，用最嚴肅的聲音對兩個人說道：

　　“勉、克萊因……你們聽好了，我現在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城鎮，前往下一個村子，你們也一起來。”

　　克萊因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而栗原勉則是沉默著。

　　桐人壓低聲音繼續說道：“茅場那家伙說的都是真的，所以為了在這個世界里活下去，我們得拼命強化自己。勉，你雖然第一次玩MMORPG，但也應該意識得到吧。在線角色扮演游戲這種東西，就是玩家之間的資源搶奪戰。搶到越多系統所提供的有限金錢、道具以及經驗值的人才能變強。”

　　他動了動喉嚨：“跟我們有同樣想法的家伙，應該會在起始城鎮的周邊區域開始不斷地練級。這樣的話資源馬上就會枯竭！我們要趁現在趕快把下一個村落當做據點。往下一個村子的路徑和危險我都記得，就是現在才兩級也可以安全到達！”

　　桐人盡可能地描述著自己的想法，想要打動眼前這兩個他真心認可的朋友。

　　但是，栗原勉搖了搖頭，否定了桐人的想法。

　　“桐人，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能一直讓你帶我啊。我相信你的實力，但帶上我這一個拖油瓶，可會拖累你的練級速度。”

　　他笑了笑：“所以你們去吧，等到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們再一起組隊殺怪。”

　　克萊因苦笑著搖頭：“我也是啊。剛才也說過了，我跟在其它游戲里認識的好朋友，一起通宵排隊買了這個游戲。那些家伙都已經登入了，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

　　他嘆了口氣：“要是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你能把我們一起帶走。但是勉說得對，我們只會成為你的拖油瓶。我又怎么好意思給你繼續添麻煩呢？”

　　克萊因勸慰地笑了起來，留著胡渣的臉頰上是爽朗的笑容：“怎么說我在上一個游戲里也擔任過公會會長，不要緊的，有你剛剛教我的技巧應該就沒問題了。而且……這些有可能都只是無聊的惡作劇，馬上就能夠登出了也說不定。所以你也不用在意我，快到下一個村莊去吧。”

　　桐人沉默著，內心有著前所未有的掙扎。

　　栗原勉看得出來，他走上前，拍了拍桐人的肩。

　　“放心，我們不會死的，以后我還要等你帶我呢！”他看著桐人，“你也是，可千萬不要死了。”

　　“是啊，桐人。你這家伙真正的臉還蠻可愛的！是我喜歡的類型！”

　　桐人苦笑：“你這家伙，你現在那張落魄武士的臉才真是適合你呢！”

　　“哈哈哈！”

　　歡笑過后，桐人揮手道別了栗原勉和克萊因。

　　他咬緊牙關，將塞在胸口里的奇妙感情壓抑了襲來，朝著巷子開始跑了起來。

　　栗原勉看著桐人的背影，不免感慨——動漫劇情算是真正開始了。

　　克萊因也有些惆悵，但很快，他轉過頭來：“勉，怎么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我把朋友介紹給你。”

　　栗原勉搖搖頭：“算了吧，我沒那個心情了。”

　　他露出笑來：“倒是你，還要把桐人教給我們的，再教給你的伙伴啊！”

　　克萊因鄭重地點點頭，便也和他道別了。

　　于是，只剩下了栗原勉一人在這巷口，看著黃昏時分、空無一人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