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寒暑相易。
郭路站在窗欞前,窗外紅云欲燃,屋內(nèi)光景昏暗,充滿歲月的質(zhì)感。
恍惚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之久。
郭路一頭及腰黑發(fā),用精致玉帶束尾,劍眉星目,目光炯炯,只是嘴唇稍薄,似有薄情之相。
郭路輕嘆一聲,目露追憶之色,十年了,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度過整整十年了,久到他快要忘記這是一個夢境,快要忘記最初的目的:消解蛇妖的怨氣。
這十年的記憶逐漸開始影響他的三觀,也讓他的內(nèi)心逐漸轉(zhuǎn)變,對待一些事、一些人的態(tài)度也在潛移默化中改變。
上天并不公平,時光的痕跡在郭路身上體現(xiàn)的極為明顯,使他從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蛻變成風(fēng)華正茂的男人,而在一些長生種身上,十年機會只是彈指一瞬,龍女傲貞絕美依舊,仍是那個不喑世事的單純少女。
一想到傲貞,郭路就感覺自己腦殼痛,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咔!郭路打開精致雕花木窗,彎腰躍至樹葉堆積的院落中,動作迅捷矯健,夕陽的光輝灑在滿庭的枯葉上,為其蒙上了一層紅紗,枯葉斑點密布,此時已經(jīng)步入深秋。
風(fēng)吹動落葉的沙沙聲,腳步碾碎枯葉的咔嚓聲,更顯出寺院的幽靜,郭路走在空無一人的寺院中,獨享此刻的寂靜,伸手扶起被隨意丟在地上的竹掃帚,上面鋪滿了一層落葉。
掃帚表面粗糙不平,多處蟲蛀的痕跡,郭路小心翼翼的清掃著落葉,生怕稍一用力,掃帚就斷了。
郭路一掃帚下去,寬大的衣袖也隨之?dāng)[動,靈力附在衣袖和掃帚上,所到之處如大風(fēng)吹過,落葉在空中打轉(zhuǎn),再悠悠落在地上,郭路動作輕柔自然,仿佛和天地融為一體,猶如流水無聲淌過,不留痕跡。
郭路一心二用,一邊琢磨著靈力的運用之法,一邊默默念誦著《金剛經(jīng)》。
“一切有為法,有如夢幻泡影,
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
當(dāng)作如是觀。”
靈力運用之法已窺其門徑,附在衣袖上的靈力越發(fā)精妙、輕柔,而經(jīng)文依舊如鏡中觀花一般。
郭路鎖著眉頭,“應(yīng)作如是觀?”
一堆、兩堆……
很快寺院就被打掃干凈,很快又被新落下的樹葉鋪蓋,郭路就掃了一遍又一遍。
晚風(fēng)漸漸送走了落霞,又跳躍于落葉形成的堆積之上。
此時樹上的葉子已經(jīng)掉的差不多了,云穴寺的空氣充滿安靜。
白荷悄悄躲在房間中,透過窗縫偷偷觀察,看他溫柔的掃著落葉,夕陽落在他的肩上,芳心也跟著落在他的身上。
白荷時而伏案,時而抬頭凝視,然后癡癡一笑,低頭落筆寫下對某人的喜歡,寫完又眉頭一蹙,似乎頗為不滿意,于是又伏案一遍又一遍的落筆,不厭其煩的修改,神情專注而認真,嘴角不時勾起。
當(dāng)夕陽褪去最后一絲余暉,看到郭路已立好掃帚,正向他的禪房走去,白荷連忙合上了窗隙,點燃桌子上的油燈。
不知是不是剛剛吹動宣紙的微風(fēng)泄了秘,郭路心血來潮的走到了白荷房前,看著屋里亮起的燈光,一個曼妙身影正彎著腰,油燈將影子拉的修長,郭路敲了敲門,“小白,你躲在房間里干嘛呢?”
屋內(nèi)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接著一個略顯慌亂的聲音傳來:“啊,沒,沒干嘛。”
“那你快點出來吧,該吃晚飯了。”
“嗯,好,妾身這就出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白荷從房中走出,目光游移不定,心虛的撩起一縷凌亂的青絲。
郭路一笑過之,沒有探究,轉(zhuǎn)身離去。
“今天有你愛吃的糯米八珍雞,如果覺得清淡,可以蘸著茄鮝和蓮蓬荷葉羹,都是你最愛的。”
“嗯。”
很多年過去了,郭路始終不能習(xí)慣稱呼她為娘子,起初白荷并不接受,對此不依不撓,并認真的強調(diào)何為名分,因此郭路極力向她解釋小白是比娘子更親昵的愛稱,如此她才罷休。
伴隨著關(guān)門聲,窗外雪白明月照著大地,穿堂風(fēng)溜過窗戶,吹動桌子上遺留的一頁宣紙,上面一遍又一遍的寫著:
“既見君子,
云胡不喜?”
墨跡慌亂無序,字里行間潛藏著訴說不盡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