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其實是西南大山延伸出來的一條山脈,其就像一個觸角,插入了盧陽縣內。
而這個觸角之外,就有一條大河阻斷,此河名為橫河,就是橫斷之意。
也就是說,如果控制了橫河鎮,然后封鎖橫河,就能將昆山賊堵回昆山之內,讓他出不了山。
而橫河的道路被封鎖,昆山賊想要離開昆山,那就只能鉆入茫茫的西南大山之內,在這蠻荒山野之中,找出一條道路。
可西南大山何其兇險。
此前曹斌便是從大山之內逃出,對于其中的危險,可謂知之甚深。
山內多障氣,有毒蟲猛獸,更有妖類盤桓,還有那些生活在山溝之內的蠻人,都是茹毛飲血之輩,兇悍的緊。
就昆山賊這伙匪寇,他們要是敢鉆進大山,那就別想再出來了。
所以曹斌就認準了,只要盯死橫河不動,那伙昆山賊就成不了氣候。
之后數日。
錢縣令征發來的上千丁壯,也趕到了橫河。
這些丁壯在曹斌的指使下,先是修茸了橫河鎮城,然后又派到橫河各處渡口,修筑了防御工事。
接著曹斌將大軍分出,以都為單位,先后在橫河三個渡口駐扎了下來,徹底的攔死了昆山賊渡河的出路。
而這一切的動靜,都被河對岸的一雙雙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密林深處。
十幾個人影透過林間空隙,看向了對面正在輪班駐扎的朝廷大軍。
“堂兄,那些舞陽軍已經徹底地封鎖了橫河,咱們已經出不去了,怎么辦?”人影中有一少年,見到已經被封鎖的渡口,不由得憂慮地沖著旁邊一個青年說道。
那個被他稱為堂兄的青年,此時眉頭也是緊皺,但口中卻是說道:“無妨,只要這些舞陽軍不過河就行,哪怕出不去昆山,我們也沒什么危險。”
那少年又道:“可柳神要求的祭品怎么辦?要是不能按時供給,到時柳神發起怒,我們吳家可承擔不起。”
聽到柳神二字,青年臉色難看,眼中更是流露過了難以察覺的殺意,輕哼一聲,然后說道:“沒關系,這些日來,我們收掠錦州,已經將祭品收集的差不多了。
如今也只剩下不到百份,就這點數量,哪怕不去外面找,就昆山、還有南昆兩鎮,都能夠湊齊。
不會耽擱柳神定下的日子。”
少年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可這兩鎮都是我們鄉里,與我吳家沾親帶故,全都是自己人啊。”
青年面色一狠:“顧不上什么自己人了,不滿足柳神的要求,死的就不是這些自己人,而是我們自家人了?你難道愿意讓自己的兄弟姐妹去供奉柳神嗎?”
“可是……可是……”少年臉色一白,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一場談話就此結束。
觀察了對岸的舞陽軍,認定對方不會過河之后,青年就帶著少年,還有一干隨從,離開了密林。
柳神的祭品還沒有完成,還有大量的份額等著他們去籌集,沒有時間耽擱了。
接下的時日。
隨著曹斌帶領大軍駐扎在橫河鎮,昆山賊仿佛被大軍嚇怕了,徹底的龜縮在了昆山境內,再沒有聽道他們出來興風作浪的消息。
甚至那些新近冒出的匪寇,也攝于曹斌大軍的威勢,一個個又銷聲匿跡。
整個盧陽縣都安定了下來。
對于這個成果,縣內諸多勢力都很感滿意,其中最開心的當屬錢縣令了。
昆山賊被打退,他的治下又恢復了安定,終于不用擔心革職問罪,丟了性命了。
于是投桃報李,錢縣令對于曹斌的一干要求,都大開綠燈,通通滿足,可謂全力配合。
盧陽戰事就此告一段落。
回過頭來,舞陽縣內。
經過旬月的忙碌,鐘陽終于將大軍整頓完畢,編出了三個營的兵力。
不過三個營中,只有兩個校尉,分別是他,還有周瑾。余下一營卻是沒有法師級別的軍官統帥,只能空閑出來,由他暫代。
同時錦州各縣,還有州府的支援也終于到了。
大量的軍械被運送過來,瞬間就將他三個營的武備換了一遍,甚至還多出了一個營的裝備,足以讓他再度擴軍。
但想到擴軍所需要的耗費,鐘陽只能打消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除了軍械之外,糧草也已經籌備完畢,在舞陽縣城外,大軍的營地里,已經屯了滿滿幾個倉庫的糧草,足以兩千大軍使用一年有余。
還有各地募捐而來的平賊響,也已經送到了他的賬上。
足足十幾箱的白銀,加起來六萬多兩,徹底晃花了鐘陽的眼。
到了這種地步,錢糧充備,軍械齊全,大軍嚴整,已經隨時可以開拔了。
但鐘陽依舊在按兵不動,他在等,等一個出兵的契機。
而這一天,契機終于來了。
下午。
鐘陽正在軍營之內,處理著今天的軍務。
忽的,營帳之外傳來一陣喧噪。
嘈雜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令他不由眉頭一皺,從案桌上抬起頭來,還不等他喚人詢問,就見自己的親衛撥開簾布,匆匆趕來。
一進帳內,就見這名親衛面露喜色的說道:“主公,朝廷的信使下來了。”
鐘陽聞言,渾身一震,手中緊握的毛筆陡然脫落,半響他才反應過來,直接站起身來,臉上露出喜色,急聲問道:“信使現在在哪?”
親衛連忙說道:“信使現在就在營外,正往這邊趕來,小的是先來通信的。”
“已經來了?”鐘陽聞言,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裝,然后就出到門外,靜靜的等候著信使到來。
不一會。
就有一位綠衣小官在士兵的簇擁下,來到了他的大帳。
一到近前,鐘陽還會開口,綠衣小官,便先言道:“將軍可是鐘陽?”
聽到小官口稱將軍,鐘陽心中一喜,知道大局已定,于是連忙回道:“在下便是鐘陽。”
綠衣小官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后上下打量的鐘陽一眼,夸贊道:“不愧是威武男兒,想來將軍定能夠安定錦州,守土一方。”
鐘陽謙虛道:“上官說笑了,在下只求能夠盡忠職守,不負朝廷信任。”
簡單寒暄后,綠衣小官就肅容說道:“校尉鐘陽,朝廷兵部調令。”
鐘陽頓時身體一正,雙手合起,微微彎腰,做出了一副傾聽的模樣。
綠衣小官就從袖中拿出了一份文書,然后朗聲念道:“西南不幸,大軍討伐山蠻,遇妖物作祟,慘敗而歸。
今有校尉鐘陽,臨危之際,力挽狂瀾,整頓敗軍,收束流散,再建軍威。
念其功勞艱辛,今特擢拔錦州衛指揮使一職,位列正七品,統兵一衛,號為將軍。
軍威赫赫,安定一方。
咸通五年四月廿三兵部通文。”
話音落下,綠衣小官將文書合起,然后扶起了鐘陽,臉上笑瞇瞇的說道:“鐘將軍,文書已經說完了,快些領受任命吧。”
鐘陽激動地直起身,強忍著大笑的想法,連忙說道:“朝廷恩情,末將一定盡忠職守,安定錦州,不負朝廷信任。”
接著,綠衣小官就將文書遞給了鐘陽,上面是兵部對他的委任狀,剛剛已經念過。
交接完文書,綠衣小官又讓麾下的人,將指揮使的官服印璽一并送上,徹底的完成了交接任命。
此時此刻。
鐘陽終于達成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目標,成為了錦州的指揮使。
從今天起,他也可以自稱為將軍了。
懷著激動的心情,鐘陽立刻給綠衣小官送上了當地特產,對方也笑瞇瞇的收下了。
隨后鐘陽又開了宴會,邀請這位兵部來的上官赴宴,極盡所能得招待對方。
他是軍人,上頭歸兵部管轄,對于這位來自中央的官員,哪怕品級不過八品,也需得好好的巴結。
哪怕無法提供助益,但也不能得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