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鎮,客棧。
爐子里的火燒得正旺,柔如云絮的大床邊上那滄桑的老榆木柜子上擺著一盆水仙花。
花未眠,人剛醒。
一個相貌英俊的翩翩美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視線剛好迎上她的,一個水仙花般的美人。
風瀟然本能地坐直身子,雙目一掃,本就不大的屋子盡收眼底。
“怎么樣?好些了嗎?”美人道。
“沒什么大礙。姑娘你是?”風瀟然問。
“小女子姓蘇名夢梵,今個兒路過此處,見公子你仰躺在溝渠中,這天寒地凍的,若有個三長兩短豈不苦了爹娘。”夢梵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望著他,緩緩說道,她的聲音里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風瀟然見眼前的少女柳葉眉,大眼睛,肌膚如雪,出塵脫俗,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外仙女。她身上穿的淡粉色長袍剪裁合身,用料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公子要喝水嗎?”夢梵起身倒了杯溫水遞到他手里。
風瀟然剛要伸手去接,方發現自己握劍的手竟脫了一層皮。
“還痛嗎?”夢梵輕輕地問。
“沒事。我只是在回憶究竟是怎么搞的。”風瀟然一邊說著一邊接過水杯,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
是小酒館里與別人打斗的時候燙到的,原于那盆熱湯。
“是你幫我換的衣服?”風瀟然忍不住問出了口,他原本那套袍子早已臟得不成了樣子。
夢梵沒有回答,她的臉上浮上一層紅霞,這已是答案了。
少女羞澀本是常事。
可是風瀟然感覺自己的臉好似也有些發燙了。
他不知這是怎么回事,他自小在武當山長大,門下弟子一律都是男子,很少與姑娘接觸。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呢?”
“在下姓風。”風瀟然這樣答道。
張三豐曾提醒過少年,不要輕信女人。
風瀟然沒有忘。
夢梵似是對他的回答并不滿意,覺得他對自己心存戒備。
“風公子不說我也猜得到。”夢梵緩緩道。
“哦?”
“我觀公子隨身佩劍并非俗物,能配得上如此寶劍的一定是位英雄。”
風瀟然笑而不語。
他的隨身佩劍確實不是俗物。
那是父親年輕時最愛佩戴的長劍。
劍柄與劍鞘都是銀色的,而且沒有刻字。
不懂劍的人乍一看這把劍很難與寶劍二字聯系在一起。
父親年少成名。
這是父親成名前苦練劍術時所用的一把劍,是一種榮耀。
既然這把劍有如此精彩的經歷,為何不刻上個氣派的名字?
只因父親性情灑脫,不拘小節。在他的手中草木皆是劍,何必取什么名字。
那一年風瀟然剛滿三歲,張三豐又到華山飲酒,偏要將他早已預訂好的愛徒親自帶回武當,父親才把這柄自己成名前日日刻苦練習的佩劍給了風瀟然。
這不代表這把劍有多鋒利。
這代表風家男兒的一種精神。
一種飛揚灑脫,笑傲人間的精神。
后來風瀟然如叔父張三豐的愿拜入了武當派。
張三豐的第二代弟子共八人,風瀟然太年輕排行老八。
至于第二代弟子又收的徒弟那就太多了,至少千人以上。
這些都稱為武當弟子,只不過那些都不是張三豐親自傳授的。
武當門下,人人都以有資格使用刻有‘非真武不足以當之’這種代有武當特色的佩劍為夢想。
因為那代表你在本門的地位。
也是你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拔劍而出時,一道璀璨的光芒。
武當門規,本門第二代弟子統一佩戴此劍。未經掌門人許可,其他人一律不許擅自佩戴和使用真武等級的劍。
風瀟然從未佩戴,只因師傅張三豐對他要求不同。
風瀟然身上流得是風家的血,是華山的血。他可隨意使用父親的佩劍,父親的劍就如師傅的劍,他們本是發小的生死兄弟,關于使什么劍,無關緊要。
在武當山上,還有許多這樣的事情存在著。
張三豐自創的那套太極劍,第二代弟子里他只傳了風瀟然一人。
武當一眾弟子對風瀟然真是萬般羨慕加崇拜呀。
然而,風瀟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他的人際關系處理得非常好。
他沒有一點輕高,驕傲的樣子。
每當有師兄或者其他同門和他討論劍術上的問題時,他總是很有耐心地與之解答,大家都很喜歡他,因為大家的劍術都或多或少從中得到了提高,這是學武之人所渴望的。
當然,武當的太極劍法從未有人問起過(沒有人敢去破壞門規,師傅讓你學的時候你才有資格學,這個人人都懂)。
風瀟然并不是獨生子,他在家中排行老大。
這里簡單說一下,風瀟然有個孿生妹妹(華山門下弟子)。
還有三個弟弟,分別相差一歲。
老二風瀟墨在長到三歲的時候被奶娘帶去看燈,走丟。
老三風瀟羽自小留在靖王府王妃(外婆)身邊,現已跟隨舅舅在軍中歷練。
老四風瀟遙華山門下弟子,多半時間待在濟南,由祖父領著學習經營珠寶生意。
風瀟然父母有時待在華山,也有時會在福建自家種植園的別墅里小住一陣子。大多數情況下父母去種植園的時候師傅張三豐也會過去。
風家的種植園生意經營得很火,有的時候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而張三豐當年投資的種植園就在風家隔壁,生意卻很冷清。
一到這樣的時候,張三豐就會半開玩笑地對父親說自己不是經商的料。父親經常將自家的客戶介紹給張三豐,張三豐也用不著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