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見你的弟弟嗎?”
阿倫有著一雙丹鳳眼,笑起來的時候整個成了一條縫,他拉了條凳子坐在床邊,雙手撐著腦袋,俏皮的看著何卿卿。
如果他不講話,以他的容貌,沒有人能夠認出他是一個男人。
“文詠在這里嗎?”
一聽到這話,何卿卿的精神立馬緊繃起來,難道之前的都不是夢,何文詠真的也到了彼良?
“他在另外一處休息,你放心,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阿倫點了點頭,指著一旁桌子上的飯菜問道: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何卿卿搖了搖頭,她鼓起勇氣,放下戒備的問他:
“他怎么會來這里?你們會傷害他嗎?”
“真有意思,你為什么不先擔心一下你自己的處境?”
阿倫覺得有趣,她自己的安危都未曾知曉,怎么還能去顧及其他的人呢?
“我——我已經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了。”
何卿卿一愣,仔細一想就笑了,除了家人,她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她這條命,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你應該為自己著想。”
阿倫從盤子里拿了個酥餅遞給了何卿卿,等何卿卿接過去以后,又端了杯酥油茶到了他的面前:
“你放心,你現在很安全,這些東西都是沒有問題的。”
何卿卿半信半疑的接了過來,肚子像是突然間活了過來,饑餓讓她不再有所顧忌,一連吞了四五個餅子,這才慢慢的停下來,抱著酥油茶小口的喝著。
她望著阿倫,阿倫就在一邊看著她,笑而不語,何卿卿忍不住了:
“這里是哪里?你們為什么要把我跟文詠抓到這里來?”
“這個說來話長了,但是你要是想知道,我也能告訴你。”
不等阿倫說完,何卿卿立馬點頭:
“我要知道。”
她說的很堅定,阿倫反復的問她:
“哪怕真相讓你痛不欲生,你也要知道嗎?”
何卿卿堅定的點了點頭,是的,她要知道。
阿倫起身出去了,不一會兒他抱著幾副畫卷回來了,他把那些畫卷一一鋪開,放在了地上。
“這是我娘?”
最先展開的那一副畫里畫著的人正是年輕時的何枚,她提著竹編的食盒,笑意盈盈的站在長廊里。
另外一幅畫,則是畫著一名男子,那個男子一身綠衣,潑墨的黑發散在身后,他坐在一張桌子面前,手里握著一只筆,微微抬著的眸子,五官恰到好處。
這個男子,何卿卿記得,就是她被蝴蝶咬傷后看到的那個人,她記得他的眸子是綠色的。
其他的畫卷,里面則都是些她不認得的人。
“你的母親并不叫何枚,她沒有性命,在新升教里她只有一個稱謂阿梅,你可以看一下你胳膊上是不是有一個梅花形的粉色印記。”
阿倫拿出另外一副畫,畫中的女人也是何枚的樣子,可她的眼神與姿態卻同何卿卿記憶中的何枚不同。
“這才是真正的何枚,你的母親頂替了她的身份跟人生。”
何卿卿伸手接過這幅畫,指腹劃過畫中人神采奕奕的眼眸,她太明亮了,如同是辰星一般,驕傲四射。
“你母親嫁給你的父親以后,就同她的家族決裂了,同時,你們一家還住在部落里最偏遠,最不好的位置,之所以這么做,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識破。”
阿倫說著,又把那個男人的畫遞給了她: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在美人蝶的幻境里,你應該見過他,他已經亡故了。”
父親?何卿卿一時難以接受,她怔楞的看著阿倫,覺得他是在同他說笑話。
“因為他的眼睛是綠色的,所以,他在這里只能做影子,阿梅是他唯一的慰藉,但是,在這里,兒女私情是不被允許的,為了我們的大業,我們要犧牲很多。”
阿倫跟她講了一個故事,故事很長,故事里的人太過痛苦絕望。
從前,有一個大戶人家,他們原本是一方的霸主,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他們被迫隱姓埋名,活在了最偏僻,最混亂的地方,為了能重新奪回屬于他們的一切,于是,這戶人家開始招兵買馬,并嚴格限制他們的自由跟精神。
為了能夠得到錢財跟支持,大戶人家會同有勢力的人家聯姻,但是因為聯姻的家族樣貌與他們不同,為了保證血統純正,生下來的孩子里,若外貌不是黑發黑眼的黃皮膚,那這些孩子就會被送去做藥引子,僥幸熬過折磨活下來的人,都會以影子的身份存在。
三十五年前,其中一個影子,因為實力強悍,被派去一處秘密領地做領主,在那里,圈養著一個血統純正的女孩,在相互陪伴的五年時間里,他同這個女孩的侍女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大戶人家的主人知道后怒不可遏,強行拆散了他們,侍女被流放到邊疆部落里做最窮迫之人的妻子,同時,為了讓影子徹底心死,他們召回侍女,讓她當著影子的面與其他的男人歡好生子。
主人以為這樣會讓影子看清真相,從此絕了情欲,安分守己,卻不想,這番舉動激怒了影子,導致他發了狂,毀了那一處的秘密領地。
“他每天都會在高塔上等阿梅,美人骨的蝴蝶都是需要他的血來孕育,他瘋了,那些蠱蟲也瘋了,最后,蠱蟲爆亂,將人變成沒有思想的狂獸,他從高樓一躍而下,讓狂獸們將他撕了個粉碎。”
阿倫說著,把一副畫著高樓的卷副收了起來,畫中那個小小的影子,孤獨又絕望。
“阿梅再也沒有回來過,他死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女兒活著。”
何卿卿并不是何年的女兒,當年,何年是姜族最落魄的少年,但是他不卑不亢,勤勞勇敢,從始至終想要的不過是在族中有條活路。
只可惜,他得罪了族長的女兒何枚,何枚做了陷阱約他出去,原是想殺他的,阿梅救了他,并奪走了何枚的身份。
“何年一直都知道你母親的身份不簡單,你不是他的孩子這件事,他也知道。”
阿倫緩緩的陳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