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棺木里的何枚,一臉平靜,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換了,雙手合十交叉的放在胸前,一副睡著了的模樣。
何卿卿扒在棺木上,認認真真的看了她許久,這才握著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龐,輕輕的蹭了蹭。
手是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何卿卿心底的就像是翻過一個篇章,又疼又苦,卻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何枚確實是亡故了,她的母親已經死了。
何卿卿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眼淚雖然忍不住,心底的疼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靠在棺木旁的地上,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應該往前看了。
門吱呀一聲,何遠殤從門外的陽光里邁步進來,何卿卿看著他慢慢靠近,最后蹲在她面前,抬手撫摸著她的面龐。
“殿下為什么就非我不可呢?”
何卿卿苦笑著,握住他的手,認真的望著他,臉色蒼白無力。
“我是不是這一輩子都逃不出你的掌控?”
這句話問的很絕望,仿佛何遠殤就是她這一生痛苦的根源一般,往后的日子滿是黑暗與崎嶇。
“我可以給你選擇。”
久久對視之后,何遠殤嘆了口氣,他把手垂了下來,盤腿坐在了他的對面:
“如果我給你一個可以在我跟丁寅成之間做出選擇的機會,你會選誰?”
“你會給嗎?”
何卿卿不信,但是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她,丁寅成現在就在他的手里。
“我可以給,但是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
何遠殤望著她許久,嘆了口氣:
“我確實是在透過你去看另外一個人,但是我一直很清楚,陪著我的到底是誰。你跟著我是不會吃虧的。”
奈何,現在的何卿卿,眼底心底的人都不是她,家中這么大的變故,再逼迫下去,只怕是會弄巧不成反成拙,讓她徹底瘋掉。
“你的母親何枚跟丁寅成的母親楊恬,都與敵國有牽連,但是這兩個人都已經亡故,為了能尋找出真相,我需要你跟丁寅成一起去一趟彼良城。”
言歸正傳,何遠殤告訴了何卿卿他的打算。
“你們之中,有一個人身份很特殊,如果是你,我可以饒他們一命,保所有人不死,如果是別人,那就格殺勿論。”
這個格殺勿論,是連何卿卿也算上的。
“如果你不想死,那就留在這里,如果你想同他一起走,那這就是你唯一逃離的機會。”
前往彼良的路是山路,林深蔭蔽,到了彼良,又是他國邊境,何卿卿與丁寅成想要私奔的話,這就是他們最后的機會了。
“如果我跟他逃了,我的家人會怎么樣?”
何卿卿知道他沒有這么好心,事實上,何遠殤也確實沒有這么好心。
“自由是需要代價的,舍己為人,還是為己舍人,就看你自己怎么選了。當然,你也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好好跟他告別。”
何遠殤說罷就起了身,走到門口時又轉身回來看著她:
“我希望你會回到我身邊。”
這已經不是選擇了,在何卿卿眼里,這就是赤裸裸的脅迫,他以他的家人為籌碼,想要逼迫她就范。
何卿卿在靈堂里,一直呆到了傍晚才出來,午飯都沒有吃過。
出了靈堂,她就直奔家人在的那座院子,可到了門口,有怯懦的瑟縮回來。
她怕碰到何年,更怕聽到他說不認她的那些話,在門口猶豫再三,也沒能生出勇氣進去。
“姑娘,你在門口做什么,還不快進來!”
金婆婆推門就看到了何卿卿,她把門大開,做了個請的姿勢。
“金婆婆,你怎么在這里?”
何卿卿沒敢進去,反而是問起來了金婆婆,她發瘋失神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念念還小,親眼目睹了這種事兒,屋子里兩個大老爺們,哪兒有女人細心?姑娘別擔心,貴人早就安排我來照顧念念了。”
金婆婆說著就想來拉何卿卿,嚇得何卿卿趕忙后退。
“她還好嗎?我——我爹跟文詠怎么樣?”
如今提起爹這個字,何卿卿都覺得燙嘴,生怕會被屋子里的人聽到后,跳出來責罵他。
“念念還是嚇到了,醒來了會哭鬧一會兒,至于兩個大老爺們,他們的門都關著呢!”
金婆婆嘆了口氣,一副悵然若失,無可奈何的模樣:
“你阿娘有嫌疑,出事后,尸體就被帶走了,誰也沒見到,屋子里的人又不能出來,哪怕是再難過,也只能關了門一個人獨自傷心。”
原來如此,何卿卿明白了,既然他們都這么難過,那她還是不要打攪好了。以免又惹得何年不高興。
“婆婆,還請你多擔待,多照顧他們一下,你的恩情,我無以為報。”
何卿卿說著就跪在那里,畢恭畢敬的同金婆婆叩頭,金婆婆立馬去拉她,搖了搖頭: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你快起來,小聲點,你這么一跪,可是折煞我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兒,這有什么好謝的呢?”
何卿卿被她拉到了拐角處的大樹后,直到洞開的門后沒有動靜,金婆婆這才拍了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這是我應該做的,姑娘,你做好自己的事兒就行了,甭管我,我等你的家人好一些,我就會回去照顧你的。”
兩個人拉著手又說了一會兒話,何卿卿千恩萬謝,不停的囑托著,金婆婆都一一應下,同她好生的確認著,直到她放下心來。
“謝謝你,金婆婆。”
“應該的,姑娘回去的路上慢一點,見到貴人時多笑一笑,就是在回報我了。”
金婆婆一邊講,一邊同她揮手,何卿卿沖她笑了笑,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這里。
讓她對何遠殤笑,她是真的笑不出來,可現在,除了何遠殤,確實是沒有人再能幫她救自己的家人。
何卿卿悵然若失的回到了院子里。等著她的卻是馬車跟行囊。
“貴人已經安排妥當了,姑娘先上車。”
馬車上坐著一個女子,年紀在十八左右,皮膚黝黑,但模樣周正,穿著一身男子打扮的布衣,不講話時,還真有幾分男兒的模樣。
“我叫周清。”
女子朝她伸手,笑的一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