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錢已經由宋應星付過了，給了十兩銀子，張大壽哪里見過這么多錢，要知道明代縣令年俸不過四十五兩，堅決不收，宋應星說不是這個活兒的錢，以后還要做更多物件，多退少補，張大壽這才美滋滋地收下。

　　二人在回家的路上邊走邊聊。

　　“我現在沒錢，以后連本帶利還你。”周羽道。

　　“月息二分驢打滾的利，回頭我記帳本上。”宋應星道。

　　“去你的，放高利貸呢，你看我身上哪值二分利，拿去，”周羽道，“對了，你老往張鐵匠家跑，怎么，石灰窯那邊沒事啦？”

　　“除了養護試塊，基本沒事，都沒到28天，”宋應道，“那個礦石粉碎機和熟料研磨機我畫了幾張圖，回家我給你看一下。”

　　到家之后，宋應星遞給周羽幾張圖紙，周羽打開一看，又被宋應星震住了：礦石粉碎機采用棍式破碎，熟料研磨機嘛，就是個大鐵磨，動力為畜力。美中不足，圖雖然精美，不符合機械設計圖紙規范，看來有必要給宋應星普及一下機械制圖了。

　　“長庚，這幾天你哪里也別去了，咱倆研究一下水泥廠建設的事，至少把窯爐和廠房圖紙畫出來。”周羽道。周羽是土木工程和機械制造專業，畫圖紙還是可以的，除了慢一點之外。

　　關于回轉窯的長短、轉速、傾斜度、煅燒時間等數據，宋應星這段時間已經積累了不少，否則，周羽是完全抓瞎的。經過三天奮戰，兩人終于把所有圖紙基本完成，水泥窯爐采用回轉窯，動力為立式水車，產量初步設計為100噸每天，工廠選址放在村北十里河邊。

　　“長庚，你估計咱干這個工程得需要多少錢？”周羽對這個時代得工程造價沒什么概念。

　　“連生產人工算一起得話，不會低于七千兩銀子，”宋應星答道，“你二爺爺會投這個錢嗎？”

　　“基本不會，我估計他也沒這么多錢，”周羽搖頭道，“不過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崇禎二年四月初一，是周羽人生中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經過漫長的等待，今天是所有水泥試塊養護到期的日子，頭天晚上他激動得無法入睡，既緊張又興奮，生怕明天的驗收有什么閃失。一大早，帶著熊貓眼的周羽和宋應星就去了侯三舍家，他們和侯氏父子來到了石灰窯。今天天氣很好，早春的陽光暖暖的，曬在身上很舒服，周羽拎著鐵錘，鄭重地說了一句“開模！”，侯文信小心翼翼地打開了100組共300塊試塊的木模。

　　“第一組第一塊。”宋應星拿著記錄本說道。

　　周羽拿鐵錘砸了下去，“不行。”周羽道。

　　“第一組第二塊。”

　　“不行。”

　　……

　　“第七十七組第一塊。”

　　周羽雖然滿頭是汗，但卻越砸心越涼，心說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怎么這么多組都不行呢？這一錘子下去，試塊卻沒像前面那些似的開裂，只是在表面留下了一個小坑！

　　“侯大爺，你來試試第二塊！”周羽對侯三舍說道。

　　侯三舍鼓足力氣砸了下去，“沒碎！”宋應星和侯文信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文信，你來砸第三塊！”周羽的聲音有些顫抖。

　　侯文信依舊沒砸碎。

　　300個試塊都砸完后，周羽認為第七十七組、七十八組、七十九組最堅固，第七十組到七十六組的強度也可以，能夠達到建筑要求。

　　“長庚，以后量產，按照強度等級要生產不同標號的水泥，以這十組作為基準，組份繼續精確。”周羽對宋應星說道。

　　“數據可記錄在案，但成品不宜分組過細，可分為高、中、底三種強度，便于買者使用和識別。”宋應星提議道。

　　“可以。現在我宣布，我們的水泥——試制成功！”周羽大聲說道，然后和每個人熱情擁抱，宋應星已經習慣，但侯氏父子還是有點手足無措。

　　“好了，我們初戰告捷，但是萬里長征才賣出了第一步，還得繼續努力。侯大爺，現在你們爺倆，日夜趕工，再燒出一千斤水泥來，我有急用。”周羽吩咐道。

　　轉頭又對宋應星吩咐了一番，然后，拎起一塊七十七組試塊，向周明海家走去。

　　見到周明海時，周羽發現他臉色陰沉，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小羽，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忘了今天是保安隊開始訓練的日子嗎？”

　　“哦，你看我，真給忘了，不過，我沒閑著，您看看這個。”周羽把混凝土試塊放在周明海面前。

　　“拿塊石頭干什么，你也不干點正事！”周明海看來真的生氣了。

　　“二爺爺，這石頭是我造的，一個月前它還是粉末和砂石。”周羽道。

　　周明海這才仔細看看這塊“石頭”，“這是怎么回事？”

　　周羽把經過給周明海介紹了一下，然后說道：“二爺爺，這水泥以后必大行于天下，取代磚石木材，鋪路造橋，筑墻搭屋，堅固無比。您覺得呢？”

　　“嗯，這水泥的確堅固，老朽活了這么大歲數，第一次見如此奇妙的東西，周羽，你前途不可限量，咱這小山村，恐怕是留不住你了。”周明海搖頭感嘆。

　　“我打算留在咱村，干一番大事業。不過，我和宋應星研究了一下，要建廠投產，需要七千兩銀子，我這不是找您化緣來了嗎。”周來找投資來了。

　　“小羽啊，我也沒這么多錢，再說，這保安隊的開銷也不小。這樣吧，我給你拿一千兩，先把事情干起來，再慢慢想辦法。保安隊那邊，我讓渠宗海先頂著，你看怎么樣？”周明海為難地說道。

　　“多謝二爺爺，我給您兩成股份，再有，保安隊的開銷，您先墊著，等咱賣水泥賺錢了，我來承擔。”周羽豪氣地說。

　　“你要養著保安隊？也好，將來生意做大了，必須得有武裝押送財物，否則這世道不太平，沒法做生意。聽說前幾天范永斗的商隊在官道上被土匪劫了。”周明海同意了周羽的想法。

　　“是啊，不過，大主意還是您來拿，我不忍心您太累了，”周羽道，“如果沒什么事，我一會兒去賬房提銀子？”

　　看著周羽遠去的背影，周明海贊賞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此子有鴻鵠之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