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陰同吳義回到庸群關上,就看見李生南焦急地來回踱步,看到柳天陰安然歸來才長舒一口氣。
“將軍,虎魄營來信。”
此事十萬火急,特注柳天陰親啟,李生南不敢稍有怠慢,得了這信就沖到城樓上來,知曉柳天陰和旦圖酣戰,心里慌張失措。
而今見到活的柳天陰,才算是吃了定心丸。
柳天陰也不避諱,當場拆開信封,閱讀起其中內容來。
“柳公安。
今卑越起兵阻我西行,半山、封水二關勉力支撐,未可出兵。然西征之事,可勝不可敗。望柳公自庸群出,轉至半山,兩軍相擊,此圍即解,則西征有望矣。
若柳公無力,輒請天軍一道,共解此圍,不勝感激。
宗概書。”
閱讀完這封信,柳天陰一口逆血涌到喉嚨,直憋得臉龐發紅。許久才緩過勁來。
他本是期望王宗概能憑一己之力直搗黃龍,讓柳天陰躲在后面享清福的。王宗概的虎魄營卻在關鍵時刻被困在半山關和封水關,還要自己去搭救。
這叫柳天陰如何受得了。
柳天陰把書信傳閱給其他人,他們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王宗概有十幾萬人,虎魄營的軍備和天軍不分上下,竟然向我們求援?他瘋了嗎!”
吳義率先開口。
“說的是啊,能把虎魄營都困住,就是我們去了又有什么用?”
李生南顯然也十分抗拒。
柳天陰只是喘著氣,運功,不曾說話。他的肋骨斷了,身子里還有根沒準有毒的銀針,剛才又急火攻心,必須調整內力護住心脈才行。
再一運功,柳天陰把銀針逼出體外。
見此情景,吳義拾起銀針,大概推測出針上帶的是卑越特有的毒藥,不算罕見。便遞給柳天陰一瓶解藥,讓柳天陰服下。
半晌,柳天陰才悠悠開口。
“已經沒有后退的余地了。虎魄營出不來,西征便無法進行下去,到時候你我都要問責,說不得就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拿紙筆。”
柳天陰提起筆,蘸飽了墨,于紙上寫著回信:
“王兄安。
此西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焉有君困而不救之理?然實乃力不從心,獨木難支。王兄稍候幾日,待余修書與鴻秋,共商救君之事。快則五日,慢則月半,定起兵相救,勞請君稍候時日。
天陰書。”
柳天陰仔細審視一番,回信是否有不妥之處。反復確認幾遍,命李生南把信送還與虎魄營的士兵。開始著手寫第二封。
“鴻秋安。
料已得王兄書信,便知刻不容緩之急。西征可勝不可敗,然無虎魄之力,只敗不勝,你我皆無顏以對天下百姓。彼時萬人唾罵,青史留名而為遺臭萬年之名,后世子孫再無光耀可言,僅污名傍身。千秋萬代之后,亦為人所不恥,只稱貪生怕死之輩耳。
故,半山、封水之困非救不可。望斟酌利害,勿為惡事,遭旁人謗譏。
柳天陰書。”
這封信是給天軍將領葉鴻秋的,他是葉子華的堂弟,已故親王的獨子,自幼獨當一面,長成便為天軍大將,屢立戰功,后封為天軍作偏將,論起來和白班一個職位。
但出于皇室地位,以及他是天軍在封州的最高將領,柳天陰和他說話必須要客客氣氣的才行。
“李生南,把這封信送到天軍軍營去,拿著這面令牌,無人敢阻你。葉鴻秋一旦同意出兵,就讓他先別管封水關,立馬到半山關去。”
天軍戒備森嚴,尋常人靠近就要接受盤查,沒有上面的命令一般人都進不去。
不過柳天陰不一樣,他是葉子華的人,身為宮掌使,當朝二品,又兼著一品的陰羅將,柳天陰的令牌幾乎是無處不可入。
柳天陰現在只能等葉鴻秋,否則他領著陰羅軍去就是送死。
不過,他現在還要考慮一件事,怎么在五天之內把圍在庸群關的這群人全部干掉。
不然就算是葉鴻秋答應出兵,柳天陰也出不去。
而這件事也向柳天陰證實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朝廷中有卑越的人,且此人的位置不低,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朝廷一直隱瞞下來的西征行動,才能讓卑越糾集軍隊在短時間內把半山,封水兩關圍困。
因為葉子華他們議事的時候,官階不到二品是不能在旁的。西征的軍令是先下達到軍隊,后公布,三品官也不會知道此事。
看來,只能拼一把。
柳天陰思索一下,心里有了定論。
西征失敗是死,那么固守庸群關而不理會虎魄營便也是個死。畢竟只要西征結束,回去來個人參他一本,說柳天陰懈于戰事,以叛國罪論處,柳天陰無話可說。
“命人整頓軍隊,今夜八時出兵。”
旦圖受傷之際,柳天陰明白這就是眼下的最好時機。一旦旦圖醒過來,渙散的軍隊又有了主心骨,突圍將變得異常艱難。
柳天陰安排好一切,臉朝向南方,那是半山關、封水關的方向。
“唉。”
一個字,道盡無奈。
直至八時,柳天陰方從城樓上走下來。
白日里柳天陰的英勇有目共睹,救人的行為更是受到軍士們的稱贊,再加上此次是向卑越蠻夷主動進攻,士氣已然高漲起來。
柳天陰抽出劍,月光下,微微閃爍,亮銀似破曉前的黎明。
厚重的城門緩緩拉開,柳天陰一馬當先,白班和吳義緊隨其后。
柳天陰不打算掩飾,夜里寂靜的很,特別是暮秋的夜晚,稍有一點響動,保持警惕的人絕對能察覺敵人的出現。
但其實,柳天陰這一步走錯了。
他只想到旦圖受傷便軍心渙散,可不想旦戒身體里是天陰典的霸道寒毒,想要祛除哪是輕易的事?卑越隨行的軍醫束手無策,而為了保住旦圖的性命,其余將領已做出決定,連夜撤兵回坶關。
無論如何,旦圖不能死。
可柳天陰偏偏挑這個節點來,反倒是激起那些將領們的憤怒。
聽著手下人來報,守衛旦圖的先天高手當下一拍桌子:“不怕死的東西!傷了二王子還敢偷襲。”
“這簡直是對我卑越軍士的侮辱!”
另一個將領附和道。
“絕不能就這樣走了,否則我們到時候都要死。”
卑越極其看重戰功,而不戰便退放在卑越人眼里和懦夫沒有兩樣,這樣的將領向來都是處決。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旦圖,他的氣息暫時平穩了下來。
“既然如此,二王子的仇就讓我們來報吧。”
說完,他站起來,指揮軍隊的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