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寶石曾璀璨奪目。但是在某一時刻后,它的光芒黯淡下去,就像燃燒盡木柴的最后的火焰般。
即使戴在手上,也不會有任何人注意。
而如今,那顆紅寶石忽然迸發出奇異的紅光。那僅僅是短短一瞬,恰如一道水波,又像黑夜里惡魔睜開的雙眼。
之后,它重新恢復平靜。梅塔梅爾知道它再也不會綻放寶石的光輝。
“結束了嗎?”他低聲道。
此時梅塔梅爾正泡在水池里。愷耶堤沒有溫泉,水是珍貴之物。而他所在的水池是上一任領主的遺物。至于水,都快最終戰了,多要點水也沒什么吧。反正不會有人過來找麻煩。
梅塔梅爾發出舒適地一嘆。
“你不去參加宴會嗎?好歹曾經也是凡賽爾之夜的一員。”
在距離梅塔梅爾不到三米的地方,凱因斯一只手搭在水池邊,另一只手則在打理頭發。他全身赤裸,一身肌肉彰顯著這具軀體的力量。聽到梅塔梅爾的問題后,凱因斯平靜地說道,“無聊。”
他又問,“弗里德真的把她殺了?”
“啊,你知道啊。”
“那個女人就沒掩飾過。”凱因斯說,“弗里德為什么要自己動手?”
“這個問題從你口中問出來真是不可思議。明明你是最信任自己的那個。”
“他和我不同。而且我不認為借別人的力是恥辱之事。”
“嗯……我想想。”梅塔梅爾翻了個身,長發全都散在水里。“我想他是在確認。”
“確認什么?”
“確認自己是否擁有殺死神眷者的力量。而且,我想他心底對愛麗絲留有一絲愧疚。”
“……”
“凱因。”
“嗯?”
“明天會有人找你決斗。記得不要殺死他們。”
凱因斯思考了一瞬,從記憶的角落挖出殘片。“他們就不怕被我殺死,影響計劃?”
“他們又不傻。知道你不會在這時候下死手。”
“如果殺了?”
“那我就會很辛苦了。”梅塔梅爾笑道。“凱因。舞臺都已經準備完畢,在開演前將它搞得一團糟不是理智的做法。”
“麻煩。”
“是啊。”梅塔梅爾又嘆息一聲。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四周的水忽然沸騰,炸開。炸開的水里竄出一道道水柱。這些水柱擦過梅塔梅爾,直直奔向凱因斯。
梅塔梅爾動都沒動,“嗯?比我預想得早上一點。”
他右手打了個響指,自己先是化成一片片玫瑰花瓣。玫瑰花瓣又聚成另一具穿戴整齊的身體,而凱因斯赤裸的身體上也多了平時穿的服飾。
他眼睛一抬,一道猩紅的屏障瞬間聚集,那些來勢洶洶的水柱就像撞上了一座山峰,沒有對凱因斯造成一點傷害。
“趁人洗浴時偷襲可謂極其卑劣的做法。”
梅塔梅爾坐在憑空出現的椅上,端著不該存在的茶杯。
水里冒出憤怒的喊聲,“像你們這種人也會在意是否卑鄙嗎?”
“真是失禮,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做過偷襲別人的事。”梅塔梅爾聞到了果香。“原來是喝了酒。難怪會在夜里過來。”
襲擊者正是路易。水霧已徹底籠罩整個廳室。路易從水霧中慢慢走出,眼睛死死盯著凱因斯。
“你還記得我嗎?”
凱因斯說,“沒有印象。”
“沒有印象也無所謂。你殺了我的同伴,現在即是復仇之時!”
路易雙臂一振,從地下冒出巨大水柱。與此同時,各條細長的水流盤旋于石柱旁。
視線內全是水霧,腳底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刺啦聲。不過比起這聲音更強的是水流動的聲響。
像是將瀑布搬進了屋內,路易雙臂一振,他身后的巨型水柱立刻俯沖。
水系本沒有多少攻擊性。這是阿爾貝托神眷者的共識。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會將覺醒水系能力的神眷者用作后勤。生產并凈化水源、打理環境、制作加濕器……這些事情是家常便飯。
然而,水從來不是無害的。
每年都有不計其數的人因水而死。有些是不甚落入水中,再也沒能浮起。有些是身體腫脹、宛如青蛙。有些則皮膚干裂,死在渴求水的夢境中。
據說人體內水的含量有百分之七十。當這百分之七十被抽去,那個人就會死得不能再死了。路易從來沒有做過。但每當他與普通人擦肩而過時,他都能聽到到對方體內的水的回響。
當然,神眷者的體質已有所改變。高度轉化的神眷者體內流動的,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水或血,而是由神力組成的神力流。
眼前的凱因斯毫無疑問擁有著徹底轉化完成的軀體。路易從他內部找不到破綻。在他的感知下,凱因斯的身軀就像個無底洞。不論自己怎么探都探不到一絲一毫。那是連光都能吞噬的深淵。
不過,不是沒有辦法戰斗。
神眷者戰斗的本質是神力的對抗。在剛才的攻擊間,路易已將自己的神力鋪開。如今房間內的每一顆水珠,都是他的神力。正是水流易流動的特性讓他得以迅速完成。換成其他屬性的神眷者,光填滿這個空間都要廢一番功夫。
而在這樣的空間下,路易的神力無時無刻不在腐蝕著凱因斯。
正如先前所說,凱因斯的身體是個深淵。在如此大規模的侵蝕下,它都沒展露出一絲漏洞。但滴水穿石。只要不斷用自己的神力侵蝕,遲早能挖出一個洞出來。
在那之前,路易要做的,就是不斷攻擊!
高空墜落的水不再柔軟,它堅如磐石,所過的石柱無不碎裂。不出三分鐘,這座領主宮殿的支柱便搖搖欲墜。
按理講,這么大的動靜一定會吸引人前來。
然而,除了正在戰斗的戰場,愷耶堤其他地方都靜悄悄的。
被酒所迷的路易并沒發現這一點。他的眼里此時只有一人——被猩紅之光包圍的男人。
不詳的紅光映射在水面上,將其變得通紅。遠遠望去,不似水在攻擊惡魔,而是惡魔伸出了它的爪牙。
那流淌的一條條水帶,則是流入煉獄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