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盡,人們將告別春天這個季節,而我,不僅要告別春季,還要告別我的愛戀和世界。這段愛戀開始在春天,結束在春天。自始至終都不勝歡喜。只是惜了那一樹櫻花,落盡便會結束整個春天的那一樹櫻花。
——題記
“最多把這個春天過完。”醫生面露惋惜,目光掃視這一圈圍在病房床邊的人,知趣的禁聲走了出去,關上了病房的門。
“一個春天……”握著躺在病床上女孩手的男孩喃喃。
“都出去吧。這筆債,我來還。”男孩掃視著一圈前來追債的人。
“周皓,說話算話。看這楚家的小崽子也挺可憐的我們寬限你幾個星期。到時候來收錢。”為首的染著黃頭發的中年大叔見周皓開口,連忙咬緊自己的債務生怕他反悔。
周皓沒有說話,他的視線沒離開過楚落。直到一群人走出病房已經半小時之后了他才站起身。
病床上的那個女孩,他愛了整個青春。清秀的眉眼,小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就連纖細脖子左后方的那枚痣都是如此的熟悉,就是這個女孩,這個春天結束就會離開他了。
周皓看著楚落的睫毛微顫,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緩緩的俯下身輕輕的撫摸著扎著針的白皙手背。
“我想看一個春天的櫻花……”
“好。”
五月,天氣尚暖,有些微涼。
柵欄里面有一顆很大的櫻花樹落了滿地的櫻花,飄著滿天的花瓣。樹上的櫻花已寥寥無幾。樹下一個少女抱著一捧櫻花微笑著坐著,安靜的讓人視覺上單純的認為這是一幅畫,少女和櫻花的一幅畫。
“為什么不進屋?”周皓向楚落走過來。
“陪我坐一會兒……”楚落笑了笑,倘若櫻花漫天。“在想從前,不清楚如果再來一次你會不會如此選擇……”
高中。
周皓第一次見楚落,是在四月,這大櫻花樹下,他折了一支櫻花,準備放在他媽媽的墓碑前。正準備走就聽見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這花你折去,希望你不要負了這樹。把它用在有意義的地方。”
周皓停下腳步回過頭,愣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
那時他不知道,就是這“櫻花雨”下頭發揚起的姑娘,在他心里種了根。
后來,他知曉這櫻花樹是楚落奶奶種的,自她懂事起就一直是她在打理。后來,他知道了,楚落在十歲時就只剩爸爸,一個喜歡賭錢欠債的爸爸。后來,他知道了,楚落最在乎那顆櫻花樹,最喜歡靠著櫻花樹說心事。后來……他心動了。
第二年春天,櫻花樹下。
“落落,心被你占據了。”周皓望著愣神的楚落,勾起嘴角。
“……”楚落紅著臉埋下了頭。
“我說,我喜歡你。”
“……”
“能聽見嗎楚落?”
“……”
“你喜歡我嗎?”
“喜歡。”
那好,你若應了我這聲喜歡,我便護你安泰一世。
一個吻落在了楚落的嘴唇上。這是彼此喜歡的印記。
高三。
周皓除了學習就是楚落。
楚落除了學習就是周皓。
直到,楚落的爸爸車禍離世,外債落在楚落肩頭。
高考結束,大學已定。楚落一直在還債,沒完沒了的打工賺錢。
直到大二,一次勞累過度被周皓抱去醫院被檢查出來,心臟衰竭。緊接著的是周皓把自己所有的積蓄全部用來還債。
醒來后,楚落告訴周皓,她想看一個春天的櫻花。
他答,好。
整個春天。周皓放棄了優越的工作環境,為了去找楚落方便。放棄了良好的住所,為了陪楚落看櫻花。放棄了更好的人選,為了陪楚落一輩子。放棄了他自己的單身生活,為了和楚落結婚。
回神至今,她問自己后悔嗎?
后悔嗎……
“悔啊,就悔我已經是你的附屬品了。你在哪我便在哪,你恨誰我便恨誰,你歡喜誰,我便歡喜誰。你,在。我便在。我人生的所有意義,便是你。”
是啊,怎么會后悔遇見她,怎么會后悔照顧她,怎么會后悔抱住她,怎么會后悔親吻她,怎么會后悔和她結發夫妻?畢竟,這世界,什么跟她比起來都差強人意。
“那你答應我,等我走后,你好好活。”楚落的背靠在樹干上。
“好。”
“這一樹櫻花就要落盡了,我也要睡著了。別擔心,我會隨春天而至,跟春天而去。只是,這樹沒了我會思念我這一腔心事吧。”
‘櫻花落盡,人們將告別春天這個季節,而我,不僅要告別春季,還要告別我的愛戀和世界。這段愛戀開始在春天,結束在春天。自始至終都不勝歡喜。只是惜了那一樹櫻花,落盡便會結束整個春天的那一樹櫻花,別了我還會有人比自己更會照顧它嗎?'
“我愛你,就像愛這顆櫻花樹自始至終都不勝歡喜。所以,你也要愛你自己。”楚落睡著了,在櫻花樹下。
周皓知道這櫻花樹藏著她所有的愛戀,藏著她所有的親情,藏著她對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
“那我便用一生來傾聽,傾聽你來訴說你的春天可好?”周皓知道楚落再也不會聽到了。
而今。
“哇,好大的櫻花樹啊……你快點啊。”見一個女孩拉著一個男孩的手興奮的感嘆。“能幫我折一支嗎?”
男孩無奈的搖了搖頭,可還是抬手折了一支。
“這花你們折去,只是別負了這顆樹,把它用在有意義的地方。”悠悠一個男聲從旁邊屋子里傳出來。
兩人向屋里望去,一個中年大叔立在門口。
兩人禮貌的向其問好,然后向外走去。
到村口,女孩讓男孩立在原地,自己折了回去。
“叔叔,什么才叫用在有意義的地方啊?”
“獻給你的愛戀,獻給你的親情,獻給你的感情。”
“叔叔,這是你愛人告訴你的嗎?”
“沒來得及。”
“她在哪?”
“她便是季節,春天來她便來了,春天走她便走了。所以我這么多年一直在等春天,等著她來,望著她去。這支櫻花給你,愿你能得償所愿,讓愛戀可以永遠活在春天。”
“謝謝,也祝您幸福。”
回至村口。
“這花送你。”
“為什么?你不是喜歡嗎?”
“有意義。”
有意義……
周皓靠在門邊,回想自己上一次折櫻花,他當下就折了回去,把櫻花還給了楚落。而后,去花店換了一束滿天星放在他媽媽的墓前。
“我也想,像您一樣。可以護著一個人一生。”
這樣就有意義。
周皓:對我來說,具體的意義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我知道這一生僅你一人。我會拋開一切去愛你,用盡力氣去護你,虔誠的祈禱去愿你。這一生僅此而已啊——
最遺憾不過,你已不在。而我,會好好活,好好活。

冰楠y
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從始至終只能是你的愛情,但這美好,始終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