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石鎮之謎(1)
店家被連懷唬住,止住了罵,卻沒有止住哭,擼著袖子邊擦眼淚,邊嗚咽著道:“有你們有什么用?!你們打得過鬼嗎?!你們這些沒眼見的外鄉人!自持武功高強,就恣意妄為,根本不知道,你們這點兒武功算什么?!你們會后悔的!就是可憐了我老張,掉進了錢眼兒里,命也給搭上了……”
連懷幾人面面相覷,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不明所以。???他們沒眼見???他們的武功算什么???他們沒用???
連懷手掌輕輕一揮,強勁的掌風直接把一旁的一張桌子拍成了碎末。
“好好說話。”
“哎呀媽呀!高…高手…!好……”店家這次真的是嚇到了,噎了半天,終于開始緩緩道來。
“是…是這樣的,想必幾位大俠也知道,我們青石鎮位于云國東南部,不像西北那邊似的地況多不好,我們這邊多平地,交通也頗為便利,而且我們青石鎮基本上都是代代相傳,好幾代人都在這么個小鎮生活,老一輩傳承給我們的就是踏實勤勉,所以,無論是仰仗老天,種種莊稼,還是做些小生意,都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倒是也頗受老天照顧,也都攢了些小錢,不說多,家家戶戶也都吃得起好菜好飯,偶爾還能下下館子,日子也頗為得意。一直到五年前那個冬天…
五年前隆冬臘月,一場數十年罕見的大雪突襲,大雪封山數日,連一向繁華的青石鎮也安靜了下來,整個青石鎮都慢了下來。
直到有一天。那天,下著鵝毛大雪,準確來說,這雪已經連著下了十多天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皚皚白雪,山路的盡頭,卻有兩個步履蹣跚的影子緩緩踏雪而來,從兩個小小的黑點,到兩個模糊的黑影,一直到勉強能看出是兩個人影,說實話,距離并算不上長,但這兩人足足走了有小半天,也吸引了整個青石鎮人的注意,畢竟,這段時間的青石鎮實在是太閑了。
大雪封山,鎮上也沒有生意,也沒了事務,有幾個好奇心重的青年人也得了閑,正東瞅瞅西逛逛,便看到了遠處的人影,拉扯著迎了上去,當然,其中就有這位張店家。
迎上去后,幾人才看清,遠遠蹣跚而來的竟然是一對爺孫。老人大概古稀之歲了,看著面相是個精煉老道的,也頗有幾分氣度,不過許是由于疲于奔波,或者三餐不繼,面色差得很。不過這“孫”倒不是孫子,而且一個十七八歲,俏生生的小孫女,當然,小姑娘的臉色也有些蒼白憔悴,不過依然遮不了姑娘飄然輕塵的容貌氣質。
幾個青年人都是年紀尚輕,尚未議親,現下見到這么好看的小姑娘,立即覺得自己來對了,紛紛又是問詢情況,又是表示要幫忙,熱情極了。
張店家,本名張金,他雖然自知相貌平平,配不上人家,也積極得想要幫些什么忙,好在他向來機靈,反應快,三兩步就走上前去,主動扶過老人。
“姑娘,我幫你扶著這位老丈吧,”張金主動開口道。
“多謝這位英雄,小女攙著爺爺即可,不勞煩您了。”姑娘開口,客氣地道。而張金也有幸成為了第一個和這位姑娘搭上話的人。
“不勞煩,不勞煩,下雪路滑,這路我走了二十多年了,我扶著更安全可靠些,你也小心些。”張金連忙道。
張金的話頗有幾分道理,尤其是這位姑娘自己明顯也是體力不支了,便也不在多說,福身道謝,“勞累您了。”
老人也似乎緩過來了些,輕輕拱了拱手,聲音里明顯能聽出來力氣不足地道:“勞煩你了,年輕人。”
張金連連搖頭,“無礙無礙…”雙手緊緊扶好老人。
一旁眾人看張金已經和爺孫二人搭上話了,而且聽起來,這二人也是頗為懂禮之人,便更是熱切了,三兩人都圍了過來,就差把老人扛起來了。
姑娘看得著急,急得蒼白無色的臉都泛起了紅暈,還好張金連忙大聲阻止了幾人。
“都慢著些,老丈可禁不起你們這般折騰!水生,來,我背著老丈,你在后邊扶著,慶華,你接一下這位姑娘手里的重物,常谷,你先快些回去,去我家客棧里,讓我娘先備著些棉衣熱水和清粥小菜。”張金家世代在青石鎮開客棧,青石客棧是他們家的祖業,他們幾人都是自小在青石鎮長大,關系也向來不錯,他這般安排井井有條,幾人也都覺得可行,便也開始各自張羅著。
這時姑娘才放下心來,整個人剛松了一口氣,便覺得自己便要暈倒,勉強咬牙忍著,全靠毅力堅持著跟著張金他們走,張金幾人也能看出來這姑娘的體力不支,也不在多說什么,都極力忍著內心的好奇,不多做打聽。
好在離鎮上并不遠,一刻鐘左右的功夫,就到了鎮上。
幾人直奔青石客棧而去,青石客棧內,張母也已經安排人準備好了客房以及清粥小菜。
爺孫二人多番表示感謝后,考慮自身情況,也不在推脫,用了些清粥小菜,緩和了脾胃后,就去客房梳洗休息了。
幾個年輕人互相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擠眉眨眼地推搡著。
“張金,今天這姑娘長得真好看哈。”常谷用胳膊肘懟了懟張金道。
張金斜了他一眼,“是很好看,就是咱們呀,都配不上。”
水生湊過來,道“那可不好說,咱們也不差啊,家有祖產,樣貌也算過得去啊。”
確實,幾人都是家有祖產,都是世代的青石鎮人,水生家是開成衣鋪子的,常谷家是開醫館藥鋪的,慶華家是開典當行的,也算小有薄產吧。
不過幾人聽了水生的話,都對視一笑,自嘲起來。“對對對,看我的濃眉大眼,多有神。”常谷道。
“我這勉強也能算個面如冠玉吧?”慶華道。
“呵,那我這可就是貌比潘安了啊。”張金也插科打諢道。
幾人正打鬧著呢,一雙手插了進來,直直地奔著張金的耳根子而去,緊緊捏著轉了一個圈。
疼得張金齜牙咧嘴,跟著手腕的方向直轉,“娘娘娘!我的親娘哎,疼疼疼!疼啊!輕點輕點您輕點……”憑借這熟悉的手勁,張金直接就能知道,身后這下黑手的就是自己的親娘。
水生幾人連忙后退兩步,雙手保護好自己的耳朵。
張母松開手,坐在一邊,頗有幾份官大人審犯人的威嚴,問道:“說吧,這是怎么回事?剛才常小子急匆匆就來讓我準備好客房和清粥小菜,卻什么也說不清楚,現在能說了吧?”
張金揉了揉自己通紅的耳根,小聲嘟囔道:“疼死了,真不知道爹怎么忍了您幾十年的。”
張母眼睛微瞇,“你說什么?”
“沒沒沒,”張金連忙賠笑道,“是這樣的娘,我們這是在做好事呢,這位姑娘和老丈應該是遇到了什么困難,這都大雪封山了還能趕到咱們這里來,我們就想著幫幫人家,剛才時間急,只顧得先把人帶回來了,也忘記問具體情況了,就想著等他們醒來再細細打聽。”
張母秀眉高挑,“所以你這是讓我接待了兩個來歷不明的人?!甚至還不確定是否有銀錢住店?”
“哎呀,娘!這爺孫二人文文弱弱的,能有什么擔憂的呀,而且,您向來心善,見到路邊的貓貓狗狗還都發善心去喂呢,整個青石鎮的人都知道您是個大好人,大善人,兒子這不是跟您學得好嘛。”張金倒是頗有幾分生意人的潛質,說起溜須怕馬的話來,一套一套的。
“哼!”張母怎么不知道自己兒子不過是溜須拍馬,不過她也認為兒子說的在理,這爺孫二人實在不想壞人,應該也惹不出來什么禍患,而且這冰天雪地的,這二人想來也是確是遇到了困難,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挨個點了點幾個小子的額頭,“你們幾個啊,向來是不讓人省心的!”
常谷幾人也不敢反抗,乖乖任點,隨后摸摸腦門,對視傻笑。
張母起身,“我讓廚房多準備了姜湯,等會兒讓人給你們送來,你們幾個也暖暖吧,我先去安排看看。”
“好嘞,謝謝娘,您慢走。”
“謝謝干娘。”幾人自小一起長大,幾家的關系也親密,雖然沒有正兒八經認干親,但是也自小都是互相稱呼對方娘親干娘。
幾人年紀漸長,也開始接手家里的事物,很少有時間再這么悠閑地聚在一起,終于趕上了這種清閑日子,家里也不在逼著學習接手家里生意,又坐在一起開始沒溜兒的談天說地,說家事,談理想。
當你和一群愿意待在一起的人待在一起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幾人是被一聲輕輕淺淺地“打擾了”給驚醒的。
當時幾人正在熱火朝天得聊著夢想,甚至常谷的話還卡在一半,“我才不想做什么濟世救人的醫館生意,枯燥得緊,我想要的生活啊,是游歷天下,與喜歡的……”
“姑娘,你醒了?”
“如何如何?感覺如何?好些了嗎?”
“可好些了?”
“……”
常谷愣愣地回頭,看了一眼剛才還說得熱火朝天,現在圍著人家小姑娘“熱切”問候的重色輕友的小伙伴們,恨恨地磨了磨牙,也趕緊加入了隊伍,關切地道:“不打擾不打擾,姑娘是否渴了餓了?需不需要先用些飯菜?”
“不勞煩各位小哥了,已經多有叨擾,這番歇息,我已經好了很多了。”姑娘淺淺福身道。
“無妨無妨,姑娘不必拘謹,我家這幾個小子啊,就是些皮猴子,這幾日大雪封山,他們也都被憋悶壞了,也算是機緣,還能幫襯你們爺孫一把,也是積了福了。”張母正正好端著一缽雞湯走了進來,把雞湯放好,又讓身后的店伙計把碗筷擺好,給幾人滿上。轉身拉過姑娘的手,讓她不必拘謹,安心落座。
“姑娘,這風雪交加的天氣,你們爺孫二人怎么就這般急切地趕路呢?”張母把雞湯送到姑娘手里,問道。
姑娘也沒有拒絕,輕輕頷首致謝,乖巧地回道:“多謝夫人相助。小女謝清潭,您喚我清潭即可。我和爺爺本隱居于青參山,往常里都是依靠著同門師兄給我們輸送物資,近日大雪封山,山上糧食空絕,而且只有我和爺爺二人,爺爺年事漸高,我又自小體薄,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山下臨近村鎮求助。幸而得各位小哥以及夫人相救,大恩大德,銘記于心,來日小女以及同門們必會相報。”
清潭姑娘幾句話交代清楚了來歷以及緣由,幾人也理解了她的難處,更佩服她一個小姑娘的進退有度,張母對她的好感更是直線上升,心疼有加,默默地轉移了話題,道:“都快把雞湯喝了吧,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喝了。”
張金幾人也識眼色得跟著轉移話題,“怎么會?!娘,您做的雞湯最好喝了。”
“對啊,干娘,您的手藝,那可是咱們青石鎮一絕啊。”
“對啊對啊,謝姑娘,你也趕緊嘗嘗,你都不知道,干娘的手藝,可是我們青石客棧的鎮店之寶,我們可是沾了你的光才有機會喝干娘親手做的湯。”
“就你們貧嘴,這么多年,我虧過你們這群皮猴子似的。”張母嫌棄得揮揮手道。
逗得清潭也不禁笑了起來,拘謹也緩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