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謝行遲一言不發的趕著車,兩個小姑娘坐在里頭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么。
他沒興趣聽這些,有些百無聊賴的將手上的鞭子,輕輕拍在馬屁股上。
里頭伏佼佼手舞足蹈的,朝周湄比劃著她之前見到夏瑾瑜時候的樣子,惹得周湄忍俊不禁,笑倒在軟軟的墊子上。
伏佼佼見周湄這樣毫不留情的笑得花枝亂顫,一時間不知道該笑該惱,伸著手去打了她一下。
很輕,就像是輕柔的綢緞劃過肌膚的感覺。
“你說的我都知道的,既然夏瑾瑜不留情面,我自然不會與她善罷甘休。只是比起夏瑾瑜,還是得先解決阮書青的事情。我聽旁人說,陛下很喜歡這個翰林學士,不論去什么地方都要帶在身邊,比起幾位皇子,有過而無不及。”
面對周湄的疑惑,伏佼佼沒有否認,反而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
她是見過皇帝對阮書青的寵幸的,“幾個哥哥都太過于拘謹,父親很是很是不喜歡,唯有這個阮書青,就算是面對父親,也帶著股子傲氣,偏生說出來的話都是夸贊之語,只叫父親每每見到都嘖嘖稱奇呢。”
誰說不是呢,周湄雖然疑惑,可這畢竟不是她能問的,便也就感嘆幾句不再多言。
兩個姑娘都清楚對方要做什么,所以待馬車到了地方,便分道揚鑣。
直到伏佼佼離開后,謝行遲緊緊跟著周湄走近棲鸞院,里頭的云桃和芳芮趕緊迎上來,上下打量著周湄。
方才事發,云桃就被打發回府,準備周湄吩咐的東西。
可誰知,方才云桃去采買的時候,聽見小販口中的話,沒忍住爭論了幾句,這才知道原來周湄跟著伏佼佼一塊兒去了月祥館。
“殿下沒事兒吧?奴婢聽殿下去了月祥館,街上的人都議論紛紛的,可擔心壞奴婢了!”
芳芮如今還是有些不適,一雙眼睛也是滿含抱怨,又隱隱藏著關心。
“沒事兒的,我實在累得很,辛苦云桃替我去準備熱水可好啊?”見著云桃應了一聲匆匆離開,周湄又看芳芮,“芳芮,你做事沉穩一些,替我去準備個人,看起來最好是兇神惡煞的,過幾日會有大用處。”
兩個人都被支走,周湄這才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謝行遲,道:“說吧,從剛才就一直欲言又止的,我都看出來了。”
“臨邑公主突然遣散了府中所有的面首,大張旗鼓的迎一個青竹館的男子進了公主府。”謝行遲也不扭捏,徑自把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聽說這個男子曾與臨邑公主有過婚約,然因家道中落,這才分別各一方。我是在想,要不要借此機會,接近臨邑公主?”
周湄第一個念頭,其實就是如此,可是她和伏昭并不熟識,貿貿然得湊上去只會惹人懷疑。
想明白了這一層,周湄便不怎么著急了:“急什么,好戲好多著呢。”
謝行遲自從和蕭逐塵搭上線,關于當年謝氏一族無辜滅族的進度又進步了一大截,是以最近謝行遲越發忙碌起來。
既然周湄并不著急,那謝行遲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他明白,周湄總是有許許多多的奇思妙想的。
這里算是安逸下來了,可宮里卻迎來了兩個人。
伏瑯氣勢洶洶,面無表情,阮書青一臉菜色,被侍衛壓著往前走。
瞧見的宮人們紛紛議論著,這伏瑯也是跋扈慣了的,就這么壓著自己未來的夫婿,真是一點都不體面。
原本伏瑯就在氣頭上,聽見宮人們這樣不識好歹的胡說八道,更是怒從心來。
她伸出手去,指著一個丫鬟,對著身邊跟著的人下令:“把她給我扔到悔過堂去,不待滿十年,就不必出來了!”
這話一出,周圍忽然變得鴉雀無聲起來,只有那個小丫鬟的求饒聲就哭的回蕩著。
本就陰沉沉的皇宮,加上這凄厲的求饒,更叫眾人瑟瑟發抖起來。不免加快了腳步,連頭也不敢抬起來,幾乎是小跑著離開。
阮書青也沒想到,這個往日看了自己羞羞怯怯的姑娘,怎的在宮里這么草菅人命。
他還想開口,卻在看見伏瑯惡狠狠地眼睛的時候,忽然把目光瑟縮了回來,他心道:自己都不止是否有命活著,哪里管得了別人。
伏瑯帶著阮書青一路走到乾清宮門口,正要揚聲高呼就被一個小太監打斷:“公主殿下!還請公主莫要在此處大聲喧嘩。”
“這個時間父皇定時在批閱奏折,你去通傳一聲,就說是我有要事求見父皇,要父皇做主。”
在面對皇帝身邊伺候的一些宮女太監的時候,伏瑯還是顯而易見的慫了的,畢竟他們離皇帝最近,若是‘一不小心’說起什么,那可不是一個撒嬌就可以換回來的。
“回公主的話,這幾日陛下連夜處理政務,從一星期以前就開始頭疼難忍,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過覺了。今兒午時皇后娘娘來過,也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被陛下勸了出來。陛下怎么說都是一國之君,若是真熬壞了身子可怎么是好,這好不容易得了空休息休息,還望公主海涵!”
這小太監一上來,就用兩個她根本無法拒絕的理由堵住了伏瑯的嘴,這叫阮書青不由得又有了一絲希冀。
只要陛下不知道,他就是安全的……
“但是,陛下也說了,若是公主真的有要緊事,可以去鳳儀宮告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得了陛下旨意,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安全個屁!
聽著小太監的話,阮書青險些爆一句粗口出來,陛下容易看透,而這個小皇后卻叫人摸不著頭腦。
說她安分守己,偏偏她與闔宮的人都打好了關系;說她狼子野心,她又真的沒什么動作,聽話的一批。
和阮書青的不安想比,伏瑯顯然高興起來,雖然她看不起這個皇后,但處置一個不知好歹的翰林學士,還是很容易的。
小太監笑得眉眼彎彎,不似其他太監那樣尖利的聲音,柔柔的:“恭送公主殿下!”
一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了,小太監笑著的臉一下子垮下來,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又把唇角勾起來,轉身,走進了緊緊關上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