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肖千一直都不敢合眼。
事關(guān)宋欽書性命,他不放心假手他人。
“你說王爺明明都活不了幾年了,這些事又是在作甚?”孟山先生走之前對他說了這么一句。
作甚?
爺?shù)挠媱潱亲鲞@宋王朝的王,可是他活不過三十歲,也沒有想過要留下后嗣,他之前也很疑惑,爺費盡心思聚攏明妃死前的勢力,就只是單純想當皇帝嗎?應該說,只是單純地想報仇而已。所以在顧于峰提出割讓宋國國土作為交換時,他才會答應嗎?
可是,他眼里的爺,不是這樣的。
他眼里不會只有仇恨,他可以為了報仇做出很多事,有些事甚至很殘忍,但是他不會為了報仇,毀掉宋國,把宋國拱手讓人。
那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肖千以往只要是宋欽書的吩咐他一定會去做,不問原因,但是現(xiàn)在,他越來越想去了解宋欽書了。
比起為他效力,他更想的是走近他心里,成為一個他可以傾訴的朋友,宋欽書這些年,太孤單了。他想有一天他不再把自己當一個隨從,他可以和他一起飲酒賞月,共訴心事,然后他可以努力去幫助他,為他拂去心里那些所有的煩惱……
因為他賜予他重生,所以他愿意為他付出一切,只為了他開心。
所以,他不能讓自己喜歡上任何人,有除了宋欽書以外的任何牽掛。
回到裴府,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
魚夕避開家仆回到自己的臥室,裴準正在更衣,嚇得他裹緊衣服。
看見裴準驚慌失措的模樣,魚夕笑出聲來:“抱歉,嚇到你了。”
看來人是魚夕,裴準松了一口氣,可視線卻挪不開,魚夕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可這一件,特別適合她,一定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襯得她的氣質(zhì)更加凸顯。
魚夕輕笑:“我來吧。”
他走到裴準身邊,給他系上了腰帶,然后輕佻地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這位公子真俊俏,真想收了讓你成為我后宮,可惜呀,我來自地獄,你跟著我一定沒命。這么俊俏的公子,只能讓給別人了。”
裴準身體僵住,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調(diào)戲,魚夕見他這純情的模樣,輕輕推了他一把:“穿好了就出去,我把衣服換一下跟你一起吃早飯。”
魚夕把門關(guān)上,裴準才露出眼底的悲傷,她這是在拒絕自己吧?他并不乞求太多,只是昨晚在她房里歇息,她今天就在拒絕自己,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啊。
得不到的東西,他不會再奢求了。
魚夕,你放心吧,我以后,會嘗試著不再喜歡你,讓我對你的情感,成為過去。
聽說昨晚魚夕和裴準同房了,裴羨一早就起來備好早飯。按照慣例,各房的早飯都是自己吃的,今天裴準特意吩咐一起吃。
裴府人丁單薄,裴羨除了裴準,就沒有其他兒女。所以這一頓飯吃得很安靜,沒有那種大家庭的熱鬧,飯桌上,只有裴羨、裴準、裴夫人、魚夕。
看裴準和魚夕面無春色,裴羨就知道他們倆昨晚什么也沒發(fā)生,不過這種事也不能急,住在一起,也算是有很大進步了。按照尊卑順序,裴準身邊做的是裴夫人,而魚夕坐在裴夫人旁邊。這讓在中間的裴夫人感到很是別扭。往日只要有魚夕在場,裴準的視線一定會在魚夕身上,可今日他卻只看著盤中的菜,這讓她坐立不安。莫不是魚夕和裴準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魚夕,今日我請了宮里派來的府醫(yī)給你看看身體,這以前到處奔波的,可千萬要保重身體,若是沒什么大問題,那就很好,有什么問題也沒關(guān)系,讓府醫(yī)給你治治。你到了裴府,我們呢就當你是一家人,都希望你保重好身體。”
“好的,多謝父親大人關(guān)心,我吃完早飯就去沐浴凈身,等府醫(yī)到了我一定盡力配合。”魚夕笑著回答。
裴夫人視線落下,只看著自己身前的飯碗,一小口一小口的,細嚼慢咽著。
看來,父親大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魚姑娘為裴家誕下子嗣了,她啊,以后日子應該會越來越清閑,然后自己默默無聞地孤獨終老吧,跟著她的生兒一起,或許被遺忘在裴府的某個角落里。可有什么辦法呢?一切皆是命,不能改變的,來了就承受罷了。她只是沈家孤女,從嫁進裴府后,她就只有裴府了。
裴夫人按照裴準用餐習慣,在裴準吃完飯之前放下碗筷,然后準備好一切送裴準出府,一切事務都由她操手,這樣她才能放心裴準能舒適地去宮里當值。這一年多來,除了生產(chǎn)后坐月子的那個月,她幾乎每天都這樣,不知不覺,她就知曉了裴準所有的喜好,把裴準照顧得無微不至。
送走裴準后,裴夫人準備向裴羨請安,然后再去照顧裴長生。回院的路上,裴夫人碰到了閑逛的魚夕。
“妹妹這是在散步嗎?真是好興致啊。”裴夫人笑著走向魚夕,她的笑,總是如山間清泉透人心脾。
在有人的地方,她喚的都是“妹妹”,而不是“魚姑娘”。
“是啊,方才父親大人說府醫(yī)中午才來,我就想回屋也是無聊,就隨便逛逛,我這人啊,好動,在屋里待不住。”魚夕和裴夫人并排走。
“那正好,我也想走走,不如一起吧。”裴夫人遣散身后人,仆從們很識相地都離開,只剩下魚夕和裴夫人兩人。
在魚夕住在裴府的這段時間,裴夫人把她照顧得很好,但兩人之間相處都是極為客氣的,裴夫人待人一向如此,而魚夕對于裴夫人這種溫婉的人,也不會太過于開放,表現(xiàn)得比較拘束。
這突然只有兩人的時候,多半是尷尬。
“魚姑娘這些日子住得慣嗎?若有何不適之處,盡管告訴我便是。”走了幾步,裴夫人對魚夕說到,她步子有些慢,魚夕也跟著她慢了下來。
“住得慣,勞煩裴夫人掛心了。只是手下弟兄們還沒替我找到跟裴家神藥相似的藥物,應該還會再住一段時間,接下來還要辛苦裴夫人了。”
裴夫人沉默片刻,又說到:“魚姑娘別誤會了,語娘不是不希望你在裴府住,只是語娘不善于與閨中女子交談,有些慌張,表錯了意。”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