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就是秦殊啊,我一直想能讓承燁動心的女子會是怎樣,今天可算是見到了。”高太后邀請秦殊在屋里坐下品茶閑聊,等待她的侍女回來后,再帶秦殊回去。
雖然是如此溫婉的女子,但就像是第一次見家長一樣,秦殊還是有些緊張,不知道怎么回話,秦殊點了點了一下頭,喝著茶不說話。
高太后也喝了一口茶:“聽說,你并不心悅承燁,是承燁強迫你留在皇宮的?”還沒等秦殊回答,高太后又說道,“我剛剛聽到這個事的時候有些驚訝,但隨后又能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做了。”
“秦姑娘,作為承燁的母親,我在這里替他道個歉。”說完,高太后就對秦殊敬了一杯茶。
這高太后如此通情達理,為什么宋欽業(yè)就那么蠻不講理,橫行霸道。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云州的宋欽業(yè)會跟洛州的宋欽業(yè)差別那么大,是隱藏得太深嗎?可她覺得,無論在哪里的宋欽業(yè),都是宋欽業(yè),日久相處下來,他的眼神不會騙人。
“是我不好,讓承燁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若要追究根源,錯不在他,都是我們這些長輩的錯……我知道秦姑娘在承燁心中的地位,也大概了解過秦姑娘的為人,接下來我要講的這些,只希望秦姑娘聽了后不要再那么厭惡承燁,也不要將這些事告訴他人……”
“承燁小時候很聽話乖巧的,每方面都盡力去學,盡力做到最好,他有愛他的父皇母后,也有親近他的舅舅和哥哥。那時候人們都說太子天資聰穎,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明里暗里總會有心存嫉妒之人對他使絆子,但他每次總能化險為夷,直到他十四歲那年……終究還是擋不住……
秦姑娘應該也知道,成業(yè)九年的滄州瘟疫。天下人都以為是承燁的舅舅治理不當才導致了這樣的慘案。其實不是這樣的。這事,還需從后宮的事開始說起。
先皇一生只有兩子,一是我所誕下的嫡子宋欽業(yè),二是明妃誕下的庶長子宋欽書。先皇偏愛承燁,把所有的好都給了他,這招致了明妃的嫉妒,她不知用何方法,竟讓先皇以為承燁并非他所出。當時還有流言,說我每次去國舅爺府上是為了私會情郎。從那以后,先皇開始漸漸疏遠承燁,甚至對他產生了厭惡之感。
正巧那一年瘟疫肆發(fā),哥哥封閉了滄州一心治理瘟疫。但我們高家樹大招風,有人想害他,就收買看守城門的官兵,讓他們把滄州城里的患病之人放出,瘟疫就此失控了。
先皇之前對高家產生了芥蒂,這次又有人從中作梗。先皇聽信小人讒言,下旨抄了高家,承燁和我皆被廢。承燁失去了庇護,此時更是流言四起,說他善于偽裝,說他從小就荒淫無度,說他靠著國舅爺作威作福,強搶民女,濫殺無辜……被捧在手心呵護的人啊,一下就跌入了塵埃……但等待他的,不止如此。
原本以為在佛恩寺被人欺辱就罷,但承燁后來得知,這些都是先皇默許的。他親近的哥哥,讓他像狗一樣地趴在地上進食。他的至交好友,常常對他進行鞭打以羞辱他……
被人拋棄,被人孤立,造就了他孤僻陰暗的性格。那個時候,我卻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著他被人傷害……若不是我們無能,他不會經歷這么多不堪……我對不起他……”
寮房之外,秋風拂過,一片一片的落葉飄飄蕩蕩而下,只留下光禿的樹枝,在陰冷的天空之下,襯得格外凄涼。
“秦姑娘,自那以后,承燁難得可以喜歡上一個人,他這樣的人,若是孤獨終老,就太凄慘了。作為一個母親,我想自私一點,秦姑娘能不能,陪在承燁身邊,讓他也可以擁有快樂和幸福。”高太后握住秦殊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到。
秦殊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抱歉,容我不能這么做,太后可知道,我有心悅之人,宋承燁他在我們大婚之日拆散我們,抄了他的家?我知道阿燁經歷了不幸,可這不是我原諒他的理由,我可以諒解,但是要我原諒,我做不到。否則我要怎樣面對九泉之下的父親,我要怎樣面對衛(wèi)辛?”
高太后起身,把門打開,一陣冷風灌進來,凍得人不禁裹緊衣服:“我雖身在皇陵,但外面發(fā)生的事,我一直知道。秦姑娘為什么篤定衛(wèi)吝文就一定沒罪?就憑你們兩家交好?這么大的罪,可不能隨便定的。秦姑娘為什么不能夠嘗試著當一次局外人?我知道承燁是做事有些決絕,他也有錯,但錯并不全在他。”
秦殊在高太后侍女的帶路下回到了她之前休息的寮房,春玉看到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姑娘,你這是去哪兒了,我派人尋你,一直尋不到。”
秦殊魂不守舍,繞過春玉走回房內,她原本想躺會兒,但一進屋就看到了秦九卿的牌位,于是坐下,擦拭著牌位。
她究竟是為什么厭惡宋欽業(yè)呢?是因為他破壞了她的婚禮?是因為他抄了衛(wèi)家?是因為父親因他勞累至死?是因為他囚禁她?是因為她強迫她?
或許都有吧。
高太后說得沒錯,她一開始就是站在衛(wèi)家這一邊的,因為她從未想過慈祥和藹的衛(wèi)伯伯會犯通敵之罪,而在宋欽業(yè)與搜刮民脂的古縣令一同出現(xiàn)時,她就斷定了他有錯。
畢竟她家與衛(wèi)家世代交好,而只與他相識一年啊。
她突然想起當初對宋欽業(yè)說的那么多難聽傷人的話,他這樣高傲的人是怎樣忍受的?她觸了他的逆鱗,還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就算解釋了也不去聽認為是狡辯,也不怪他會這樣對她。
若真是她錯了,那她這幾個月都在堅守什么?她要怎樣面對宋欽業(yè)?
“爹,殊兒好混亂,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秦殊抱緊秦九卿的牌位,哽咽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