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氣昏了頭,和眾軍一心只顧攻城泄憤,沒提防兩翼伏兵襲擊殺過來。
一時間被趙軍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免亂跑亂竄,王龁手刃數人也遏制不住。
此時樂乘看出便宜,率鐵騎直奔他撲來。
須知此人武藝不在廉頗之下,只是不喜張揚。
素常溫順如貓,一旦張牙舞爪,竟比猛虎還可怕。
王龁手中只有用于指揮戰斗的劍。
見樂乘連挑幾名士兵沖到面前一槍刺來,只得用劍抵擋。
短兵刃比長武器可就吃虧多了,被樂乘用槍一撥,就歪到一邊。
眼看槍尖已近咽喉,王龁已來不及躲避,只得低頭,砰的一聲被挑落頭盔。
樂乘得意不讓人,抖手又是一槍,巧妙地從肩甲縫中扎進去,硬把王龁從馬上挑了下來。
幸虧衛士們拼命抵住樂乘,才把王龁救起,簇擁著逃回大營。
所幸樂、龐二將的兵力不多,也不窮追。
只把落后的秦軍截殺干盡,從從容容地撿回許多軍用物資、收兵回城。
擊傷敵軍主將是一次更大的勝利,樂乘也戴上了“英雄”的花環,升任副指揮。
邯鄲城內人心穩定,又恢復了生氣,社會秩序也趨于正常。
但估計秦王絕不會善罷甘休,就此收兵。
所以仍處于戰時狀態,繼續加強戰備。
并在向各國報捷時,再次呼吁支援。
楚韓魏燕等國見趙國還能打勝仗,也來了精神,態度積極。
可嘆王龁苦心準備了一個月,一天一夜便付之東流。
檢點兵馬,前后又損失兩萬多,自己還負了重傷,只得向秦王上表請罪。
秦王聞報大怒,就要把王龁拿回正法,另換主將。
范雎考慮到秦王若因兩次戰敗而懷念白起會對自己不利,便勸秦王:
“困獸猶斗,何況堂堂大國怎能甘心滅亡?
必然要拼死掙扎,幾次失利,誰去都在所難免;
趙經長平之敗雖然元氣大傷,但邯鄲終是國都。
經營多年,城高池深、儲備充足,集全國之力來保衛。
又有廉頗、樂乘這些名將防守,短時間確實不易攻下。
不過,雖然仗沒打好,王龁的攻勢對趙人的壓力還是不小。
臣想請大王繼續增兵,對邯鄲實行全面圍困,一方面加大壓力,同時斷其援路;
再通報各國:
秦誓滅趙,有出兵相援者,下一個打擊目標一定是他,必能使趙絕望;
然后施一個令趙不戰自降之計,如此這般……
對王龁,臣還請大王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留在軍中立功贖罪。”
秦王對范雎的政治手段一向佩服,聽后大喜:
“此計甚妙,若能成功便可不戰而得天下了!
干脆,寡人御駕親征,更可讓趙國人膽寒!”
秦王又帶來二十萬人馬,前后五十萬大軍把邯鄲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從城上望去,四處都是密密層層的秦軍營寨帳篷,看不到邊沿,幾乎沒有空地;
數不清的旗幟,隨風飄展,如海如潮,連綿不斷;
每日清晨,聚將點卯的鼓聲,像滾滾沉雷,響遍百里……
每天寅時早飯后,隨著陣陣鼓聲,以秦王的大旗為中心,按東西南北中的方位,排出五個方陣。
但只見:
青馬軍,掌青旗,青盔青甲若煙籠霧罩;
白馬軍,掌白旗,白盔白甲,像白茅吐秀;
紅馬軍,掌紅旗,紅盔紅甲,似烈焰熊熊;
黑馬軍,掌黑旗,黑盔黑甲,如烏云壓頂。
四色馬隊,分列在四面;中央戊己土站黃馬軍,掌黃旗,銅盔銅甲,金光燦爛。
站在高臺上的指揮把令旗一展,各路軍游走穿插,走進出入。
變換各種陣形,五彩繽紛,光華奪目,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操練完畢,按方位各回本營。
既不攻城,也不作戰,浩大的聲勢卻給邯鄲人在心理上造成巨大壓力。
秦王親自跑到邯鄲城下來搞軍事演習。
正是要收到這種效果,用以摧毀趙國的斗志,讓他們在極度的恐懼中不戰而降。
但廉頗并不把秦軍的這些活動真當成“演習”來對待。
兵不厭詐,何況秦人更詐,誰知道他們什么時候突然發起進攻,打你個措手不及?
所以他在全城四面全都配備了兵力晝夜值勤,隨時準備投入戰斗。
換下來休息的二線部隊也要處于一種戰備狀態。
就是秦軍歸營了,城上值勤的哨兵也必須瞪大眼睛嚴密監視。
一有風吹草動,馬上發出警報。
由于精神過度緊張,更容易疑神疑鬼,敵人也故意常來制造事端。
往往警報一響,瞎折騰半宿,結果啥事兒也沒有。
可憐趙軍兵力少,換防休息的周期短。
時間一長,自然都疲憊不堪,走路打晃,站著就能睡著。
囂張的秦軍竟大膽地跑到邯鄲城下喊叫取笑:
“喂!你們安心的睡覺吧,我們不攻城,等著你們自己來開門呢。”
就在廉頗為兵少而一籌莫展時,魯仲連和薛琦、毛遠把第一批“民兵”送到前線。
同時還有婦女們組成的“輜重部隊”,為前線將士們提供生活服務。
各地在守城兵力不足時都曾有過使用“民兵”的情況。
但那時是把百姓們強行哄趕到城上,大多起了替正規軍擋箭送死的作用。
從戰爭一開始,魯、薛、毛三個人就著手組織訓練民兵。
雖然都是老人和少年,但趙人尚武,手腳上都有兩下子。
再掌握一些軍事知識,就能少犧牲而多殺敵。
婦女們接替了“輜重”事務,就可以騰出男人來投入一線作戰,也等于擴大了兵源。
形勢已發展到需要邯鄲人實行“全民皆兵”的地步了。
坦率地說,由于敵強我弱而產生的恐懼心理是可能的。
但邯鄲軍民中絕大多數都有父、兄、子、弟被坑殺在長平。
強烈的仇恨使他們認可累死、戰死也不能向這些不共戴天的敵人屈服。
所以,秦王的“心理戰”所產生的壓力,倒把這些老少婦女給“壓”進戰場中。
這一點,怕是秦王和范雎都沒估計到的。
不過,高官富人的子弟從軍死在長平的相對較少。
而且,保證他們自己生命財產的重要性,又使他們仇恨敵人的心態受到抑制。
他們不像普通軍民那樣易于沖動,能更冷靜地去考慮那些“不可因小失大”、要顧全“大局”的道理。
所以秦王的“心理戰”所產生的作用,在他們身上要比一般人強烈得多。
他們認為,以趙國現在的實力,遲早都要被秦軍消滅。
降的越早,他們的損失就越小。
在這樣的心理基礎上,再經過某些別有用心者的活動,平原君內外,就形成了一股“促降”的暗流。
無論出于哪方面的原因,郭開都會成為“投降派”中的積極分子;
東方虎這類人物,也不必企望他們會是一個個“忠誠堅定”的戰斗者。
他及其好色,追求生活上的享樂。
郭開更是無所不好。
所以兩個人之間容易找到共同語言,談論起政治形勢,觀點自然一致。
此外,在平原君府還有幾個跟他們臭味相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