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先天雷池的基石,只等我們把它融于你的靈根之中……用修真界的話說,你的靈根便兼具了靈性與韌性,是這世上最為上品的靈根之一,將會帶給你無窮的潛力。”
童教授撫摸著旁邊被密封起來的,一塊個頭不小的物體,輕輕敲了敲。
和寧衣著整齊地躺在實驗床上,沒有說話。
多日的尋找,連續數個夜晚的搜索,潛伏,而她不只是沒有找到沈露露的線索,甚至連天選者失蹤的案件都已經不再增加。
每日被內疚與恐懼折磨著的和寧身心俱疲,不知不覺地便來到了這間廠房里。
阿姨已經憔悴得不像樣子,仙通速遞那里也不知用了幾分力氣,到現在仍是什么都沒有查到……
和寧只想稍稍放松一下,就當做個按摩……
實驗開始之后,童教授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實驗室,來到了旁邊的觀測間。
“這不是比原先的計劃還要好?”冉希開心得差點笑岔了氣:“那個不滅之軀還真是在盡心盡力地幫著我們啊,真的是要感謝他的奉獻……”
“自愿接受實驗的小朋友要比被強迫著強化靈根的和同學可愛多了。”
冉希的眼里仿佛有星星在閃著光。
“這次實驗做完,要不要給她加點東西,直接把她運回去……”
“不……”冉希搖了搖頭。
“除了她的靈根以外,她還有其他的利用價值。”
“什么?”童教授心底泛起了疑惑。
“我要徹底摧毀她的心智便于今后的實驗,以及……”
冉希的笑容逐漸放肆起來。
“用她來滿足我的一個小小的愿望。”
……
實驗結束后的和寧感覺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感都稍稍消散了些,因為靈根變得優質,靈氣經吸收變為法力后,也在以更加純粹的狀態于經脈中穿梭。
“也許,這會是個不錯的兆頭……”
和寧想著,只覺得自己心頭的煩悶被排解了些許,前路還有希望。
稍稍重振旗鼓的她回到了江州院的大門口,然后愣在了原地。
刻寫著“江州院”三個字的大石頭旁邊圍上了一群人,幾個最近逐漸面熟起來的仙通速遞工作人員在維持著秩序,也隱隱封鎖了現場。
倒在地上滿頭是血的那個人……
“阿姨!”和寧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沖破了封鎖,來到沈露露媽媽的身體旁邊蹲下。
“阿姨,阿姨你醒醒……”
“她去世了,靈體早已經消散。”
趙大江的面色有些難看。
“這是怎么回事?告訴我!”
和寧的眼里泛著血絲,竭力維持著的平靜語氣,卻掩蓋不住心中無窮無盡的憤怒。
阿姨還要等她女兒回來的啊!現如今即便找到了沈露露,她又能怎么交代?
“她……自己撞死在了石頭上。”趙大江從背后拿出一張照片來:“這是我……”
和寧一把奪過了照片。
趙大江停了停,把沒說完的話說全了:
“這是我們從阿姨手里找到的……”
“……”
和寧的呼吸逐漸紊亂起來。
照片的背后空白處有著幾行清秀的字跡。
“看看這些小白鼠,在里面找得到你的女兒嗎?”
“我們回收了她的發夾,以便你緬懷你的女兒。”
“感謝身為超凡者的她,為推動科技進步的實驗所做的貢獻。”
一位干員用盡力氣,才從死去的母親手中取出來的黑色發夾……
校方派了更多人來,尸體蓋上了白布,干員們小心翼翼地將其轉移離開,其余人疏散了圍觀的人群。
趙大江拿著發夾。
和寧的呼吸變得微不可察,她將照片翻轉了過來。
那是一片堆積如山的,如同得了豬瘟的養殖場一般,被隨意堆疊起來的,無窮無盡的,不可計數的尸體。
“你們……”和寧的聲音逐漸沙啞了起來:“真的沒有找到線索……”
“真的,我可以以我的……”
“我不需要你的道心。”和寧咬著后槽牙:“難道就沒有什么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嗎?除了超能力者,有沒有什么別的人有反常的表現?”
“冉希。”趙大江直接說出了口:“這個人是我們的干員,但是從這次事件開始之后的幾天就消失了,我們也找不到她。”
“冉希!”
和寧兩眼通紅,二話不說催動念動力向天邊飛去。
“這不算線索嗎?”凌云冷不丁地出現在了旁邊。
“老板……”
“一個差點資歷就能做太上長老的大修士,居然甘愿偽裝成筑基在我手底下做臥底,這群人……”凌云搖了搖頭。
“可是宋朝那里……”
“那就要看他運氣了。”凌云的目光投向遠方:“他自己非要躲在什么信息都接收不到的秘境里面,如果他回來晚了,自己在意的人也變成了尸體,他又怪得了誰?”
“到那時候,他也許能化仇恨為動力,早點成長起來,早點能獨當一面,這也是我想看到的。”
凌云淡淡地留下一句話,轉瞬間從原地消失,留下趙大江一個人站在原地。
“你也怪不得他恨你啊。”
……
“冉希!出來!”和寧再度一腳踹開了廠房的大門。
然而這一次,同樣氣勢洶洶而來的她卻沒有再看到那個畏懼不堪的保安。
“冉希!”
和寧深深呼吸以平復心情,開始搜尋起整座建筑來。
實驗室,沒人。
機房,沒人。
廠房,沒人。
靶場,沒人。
到處都空蕩蕩的,就在實驗結束后這一小段時間內,冉希和她的同伙撤得干干凈凈,仿佛是早就謀劃好的一般,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和寧充滿怒氣的拳頭砸在了空處,便如同脫了力一般,再無支撐下去的力量。
廠房的角落里,隱約響起了抽泣聲。
……
妖都,神農科技總部。
西南的八所超凡院校之一,“妖都院”就建設在神農科技總部旁邊。
正如江州地區一般,這里的天選者每日也在以固定的數量減少著。
干員們忙得焦頭爛額,而知道內情的長老們穩坐釣魚臺。
然而就在幾天前,那隱藏著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吃人的深淵卻仿佛吃飽了一般,再沒了動靜。
干員們松了口氣,而實驗人員和長老們則漸漸不滿起來。
“別發牢騷了。”一人穿著白大褂,日常記錄著機器留下來的參數:“就這兩天了,這些人先省著使用。”
“對了。”他指了指培養箱內赤身裸體沉睡著的沈露露:“這個人千萬別手滑給提出來了,上面還有用。”
“知道了。”
另一人記錄完實驗數據,跟著同事一起回到了辦公室,開始了新一輪的錄入工作。
“今天的實驗任務是什么?”
“不知道。”同事想了想:“超能力者覺醒靈根時的神經突觸反應,相應酶活,細胞活性,基因表達、調控水平和凋亡小體含量這些參數,所有的平行樣和對照組實驗昨天都已經完成了,晚上把數據匯總出來的話,大佬們開個會,估計新的實驗任務馬上就有了。”
“不過停尸倉庫那里的味道真的是沖鼻子,我都不想往那邊去……”
“要不是上面有要求,誰會想去那種鬼地方?”另一人翻了翻白眼,突然發現了彈出來的信息框:“喏,新的實驗目標……”
“我看看……”
“實驗數據綜合處理之后……這就是說還是一系列反應導致細胞凋亡嘛,但是實驗體身體有些地方會直接腐爛……與神經遞質沒有關系,與基因調控沒有關系……”
“過程機理,形態學變化和生化反應完全符合細胞凋亡過程,但是與核酸沒有直接關系?”
“我傻了,沒有根源的主動凋亡過程。”實驗人員摸了摸下巴:“實驗目標就是按照已制定的針對性實驗方案,找到細胞凋亡的誘因,并克服它,阻止這種不受控制的細胞凋亡。”
“能發篇Nature。”
“狗屁,真要做出來,這就是諾獎級別的成果好吧……”
……
古裝的少女專心地盯著路邊花叢里的毛毛蟲,一動也不動。
她伸手碰了碰毛毛蟲的身體。
那外表花里胡哨的蟲子輕輕蠕動了下,卻是一副很溫順的樣子。
旁邊不好界定是她姐姐還是媽媽的女子望著神農科技的大樓,就那么默默地看著。
“你還要在這里站多久啊,有帥哥?”
“不。”
女子不動神色地看了一眼趴在少女手背上的一長條黃白黑綠色毛毛蟲:“我只是覺得,有時候人會很輕易地步入誤區,將不該做的事當成必須做的事。”
“你又管不了他們,想這些做什么。”少女撅了撅嘴,不太能理解大人的想法。
“我只是不希望他們讓我父親失望。”
“那你也改變不了局面啊……”
少女撇著嘴,見招拆招。
“關心關心,是人之常情。”
“那我也沒見你關心你兒子過……”
女子笑了笑:“他都已經成年了,而且我也見過凌云那孩子挺多次。”
“我相信他,有他在,小朝很安全。”
“但是我陪著你好無聊啊,天天就是逛逛逛,看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東西……”少女盤手里毛毛蟲的力度逐漸大了起來:“你爸把我交給你男人,你男人又讓我做你的保鏢,要不你早點帶我去見你兒子吧,我在他身邊他會更安全。”
“你這話是有夠傷人的。”女子輕笑了聲:“走吧,這里已經沒什么好看的了。”
“下面去哪?”少女松開了手,那毛毛蟲卻已經經歷過化蛹和羽化的過程,變成了一只花里胡哨的黃白黑綠色的蝴蝶,張開翅膀撲棱撲棱地飛走了去。
“去錢塘嗎?”
“向西,出國。”
“誒?”
少女突然失去了夢想。
……
宋朝進行著精細的操作,面色沉凝而冷靜。
陰兵在他的操控下做著各種動作。
一道電弧從那陰兵的指尖泛起,然后將陰兵反噬成了一縷黑煙。
宋朝喘著粗氣癱倒在床榻上。
雖然將道意賦予陰兵太過費神,但他的嘗試毫無疑問是成功的:收陰兵咒掠奪來的傀儡小鬼,完全可以作為道法的施法方發起攻擊。
如此一來,宋朝的本體完全可以躲在隱蔽的地方,讓陰兵代替他發揮出接近于本體的作用,而不是傳統的粗淺的沖鋒與撕咬。
“為了減輕茅山弟子被陰氣侵蝕的程度,收陰兵咒向來只傳給金靈根、火靈根、雷靈根和光靈根的弟子,而這些靈根所能施放的道法又不可能由陰兵之手放出,所以才一直沒有發現這種用法嗎……”
宋朝試了一下手感,繼續嘗試向另一只陰兵傳輸不同的道意。
片刻后,一塊冰錐出現在半空中,周圍的地面也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宋朝伸手摘下了玄冰,笑得相當開心。
陰陽魚不愧是伏羲留下的至寶,僅平衡陰陽這一項功能就足以帶給他難以計量的紅利……
就是元神實在是難以負擔。
如果要將收陰兵咒的潛力完全開發出來,宋朝的元神力必須發生至少一次質變,而為了收束如此龐大的精神力,他本身的修為也不能被拉下太多。
如此看來,當前的首要任務還是早點填滿自己的三千六百個法力樞紐。
宋朝雖然發現了元神有些虛弱,然而尋找到新方向的他卻在床上左扭右扭睡不著覺,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疲憊一般,不久后便離開院子踏著月色來到了風氏的藏書閣。
藏書閣門倒是開著,門口的童子站得筆直。
“我能進去找些資料嗎?”宋朝走上臺階禮貌相詢。
“不能。”那童子斬釘截鐵地回答:“藏書閣外人不能進。”
“不看功法也不行嗎?”
“不行。”童子恪盡職守,分毫不讓。
“好吧。”
宋朝本來也只是想碰碰運氣,看到確實是不讓進,倒也沒什么辦法。
正當他要離去時,卻被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叫住。
“留步。”
宋朝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藏書閣。
“無妨,可以進來一敘。”那聲音接著道。
宋朝深深地行了一禮,踏步入了藏書閣中。
正如這整個風氏秘境一般,藏書閣內部也別有洞天。
從外面看并不大的藏書閣,一入內卻是如同進了須彌芥子之間,一眼竟張望不到盡頭,薄霧氤氳檀香繚繞之下,入目一排排盡是書架,書架上滿滿當當,用汗牛充棟來比喻甚至可能都不太合適,倒可以用“汗龍填海”來形容。
“前輩。”宋朝對著那望著他的老人行了一禮。
“無妨,你也算半個風家人。”老人手持著拂塵搖了搖,真就一副修真版圖書館管理員的架勢。
半個風家人?指的是陰陽魚嗎?
宋朝心里猜想著,旋即問道:“前輩可知伏羲先皇的法寶陰陽魚?”
“自然。”
“風家為何要將其送給我?”
“一份人情,一次投資。”老人笑呵呵道:“當世執道宗派之一押上了全副身家,縱是古皇族也不好拒絕,況且我風家本就是東南平海堂背后的倚仗……之一。”
果然有內情,自己的猜測并沒有錯,凌云在自己的身上謀劃著什么。
“那……為什么是我?”
“這便是緣法了。”老人沒有像凌云那樣隱瞞,也沒有必要隱瞞什么:“你的身世并不普通,修真界三分之一的江山其實是你們家說了算的。”
“什么?”宋朝愣住了。
我只知道家里有些產業并不缺錢,你卻告訴我,我家居然還是個官宦之家?
“你不知道?”
見到宋朝一臉驚訝的樣子,這下輪到老人顯得有些愕然了:“你外祖父林正是東南平海堂末代掌門人……你家里人不會沒有告訴你吧?”
“沒有……”
“茅山功法的缺陷世人皆知,得了傳承的茅山弟子本就是在以自身性命救天下生靈,茅山相承的英雄傲氣又逼著他們自己閉門造車尋求出路,閉門造車這四個字也是林正最深惡痛絕的一個詞。”
“一方面林正和宋金梁正好是同門師兄弟,另一方面也有你父親母親的關系,后來林正創立的平海堂,也就是現在的仙通速遞,與茅山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茅山道傳承到林正這一代已經深受使命與功法的沖突所害,門下傳承凋敝不堪,這林正卸任茅山山主外出闖蕩,可不只是建立了平海堂從天師府那里瓜分了執道權柄,更撬動了不知多少豪門大派的利益鏈條,可謂是當代修真界的真正締造者。”
“若林正沒死……”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