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妙，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報告，敵人已經接觸到防線，我方潰敗了。”
“不行，我們一步也不能后退，我們是金陵城里這么多人身前的最后一道防線了。”
“修真者遠遠不夠，普通人在這種戰斗中幾乎就是送死啊！”
“交給我吧。”
“可是您……您再出手的話……”
“我只有一個請求，如果我鎮壓了這次鬼災，希望你們盡快回收我的元嬰，回煉為丹……”
“……你將，永世不得超生……”
“不，不要……”
“你要記住，他是……”
“嗚嗚……”
宋朝被人捂住口鼻，強迫著做了他不愿意做的事。
“不要！”
豆大的汗水從宋朝臉上落下，整個人喘著粗氣直挺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宋朝？”
手機手電筒的光從三個方向照了過來，宋朝一時間竟有些睜不開眼。
“嗯？做噩夢了？”王梓睡眼惺忪地關掉了關掉了手電筒功能，準備繼續睡下。
“誒？”季佳識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不會吧，你哭了！”
“宋朝居然哭了？那我可就不困了。”王梓用常置床頭的把手打開了寢室的燈，然后陷入了驚嘆：“真哭了……”
“你剛醒的時候被強光照射不流眼淚？趕緊關燈睡覺！”宋朝擦了擦眼睛，語氣不善。
“喔……”王梓老老實實地把燈關上了：“我們被你吵醒之后全都在關心你，你還那么兇，真的壞喔，傷心了。”
“所以說。”一直沒說話的李大鵬突然開口：“你是夢到和你的小女朋友生死離別了，還是因為白天我們沒理你引發了你獨自脫單對我們的愧疚……”
“宋朝？”
“不理你啊。”
“睡了吧。”
“怎么可能……”
“瞧做個噩夢給孩子嚇的，讓他自己緩緩吧，睡覺睡覺。”
……
宋朝獨自行走在月光下。
血肉橫飛的房間，強大莫測的神秘人，記憶的漩渦化做的噩夢。
真是可怕的一天。
上一次讓他感到無邊恐懼的，還是兩年前。
兩年前的金陵城里。
由于某些原因，長江底部仿佛聯通了冥界的大門，無窮無盡的魂魄在那個夜晚沖擊了人類的世界。
就像喪尸災難爆發一樣。
可惜有修為的鬼魂，不需要附身尸骨便可自由行動，這意味著熱武器對其的作用少之又少。
練氣境界的幽魂，筑基境界的惡鬼，金丹境界的厲鬼，元嬰化神的鬼兵，在一個煉虛境界的鬼將帶領下，向繁華的大都市發動了奇襲。
當時，仙通速遞和軍隊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
宋朝的祖父，是金陵城內能找到的最高修為超凡者，卻因為茅山道與鬼魂常年纏斗的原因，陰氣纏身，畢生的修為都用來鎮壓陰氣維系性命。
但他并非是為了茍活，而是在等待一個契機，燃盡自己生命的火焰。
素來短命的茅山道修士從來都未曾畏懼過死亡。
“回收我的元嬰，回煉為丹，喂小朝吃下去，他就不用遭我受的這份罪。以后，讓他代我來做我沒做完的事。”
“你的元嬰里有你的靈魂，我們煉化你的元嬰之后，天道將再尋不到你的靈魂，換言之，你將永世不得超生，你應該知道的。”
“這是我最后的請求，拜托了。”
宋朝和他的父親站在軍帳里，目送這位將軍提刀出征。
“爺爺別去！我不要……求你了！”
宋朝覺得還有別的辦法可以度過此劫，然而父親死死地按著他。
“你要記住，你的爺爺是一名軍人，我們早就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
那是宋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父親的眼淚。
“直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尸還。”是祖父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茅山道的光芒照亮了長江的十里流域，那天以后，父親逼迫著他吃掉了那枚丹藥，以讓他窒息的方式。
宋朝暈血，是他潛意識里再也不愿回想起那段記憶。
可惜……
他拿起手機，點開仙通速遞app。
一個加粗標題掛在全部對話框的最上部。
十二點準點發布的置頂通知信息。
“十五日后，執道權柄將重新上交，同時向公眾公開超凡世界的存在，三大執道宗派退居幕后協助管理超凡世界。”
“天行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軒轅江山，仙通速運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凌云，神農科技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管慕齊，同意執行。”
“命令18601號，將以三大執道宗派執道區域劃分學區，每學區新建7-8所超凡院校，共計二十二所。仙通速運集團有限公司將協助興建海軍國防超凡學院、魔都院、金陵院、江州院、鎮海院、嶺南院、南海院。”
“發布人，凌云。”
凌云……
宋朝翻出聯系人，找到了對方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夜很深了，看來事情不小。”電話那頭傳來聲音：“很麻煩嗎？”
“是的，方便見面嗎。”
“我在迪廳。”嘈雜的聲音響了兩秒，又重新從手機里消失。
“哪個？”
“離你最近的那個。”
“學院廣場嗎？”
“對的。”
“我馬上到。”
……
凌云聽完宋朝的講述，輕輕倚在了柔軟的靠背上。
“鬼災……這樣啊，我以為你會一直不愿意提起。”
“是最近的任務逼我回到這個噩夢里。”宋朝語氣平靜，外表看不出有什么情緒波動。
“要跳一跳嗎？”凌云指了指舞臺上打碟的男女。
“……我遇到的那個人，怎么辦。”
“看來你的心情是糟糕透了。”
服務人員過來將空杯子倒上雞尾酒。
凌云掃了一眼對方基本沒穿衣服的身體，拿起雞尾酒找宋朝干杯，可惜宋朝眼里帶著血絲，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動作。
“我了幾個太上長老，他們會幫忙調查處理這件事情。”凌云輕輕抿了一口雞尾酒：“以你的遭遇看，那個人要么是利用空間法則離開，要么是遁入另一維度消失，茅君玨沒有反應的話，保守估計他的修為至少是煉虛境界，雖然在我之上，不過倒也不用擔心，畢竟目標只有一個。”
“當然，如果如你所擔心的那樣，殺害江雨川的并不是他，那確實就有些麻煩了。”
“無論怎樣，交給長老們去操心吧。執掌道門獲得權力和利益，自然也要承擔更多責任。”
宋朝吸了一口氤氳渾濁的氣體。
“如果江邊的鬼魂是他所留，我可以斷言兩年前的鬼災，和他脫不了關系。”宋朝瞇起了眼：“既然恰好出現在那里，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鬼災的起因我們調查了兩年始終未曾取得進展，卻是從你這里得到了線索，這是我們的失職。”
“確實。”宋朝有些不適應迪廳的環境：“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凌云叫住了他：“還有件事。”
“一段時間以來我們都是以資源共享的方式幫助干員提升實力，借助這次超凡世界整合的契機，董事會決定挑選年輕的干員進入各大超凡院校學習。這幾天你將獲得江州大學交流生的身份，我們已經和校方協調好，在明年開學的時候，你將進入江州院以大一新生的身份系統學習超凡知識，同時如果你有意向，可以選擇掛著兩邊的學籍，或者你現在的學校直接給你頒發畢業證書。”
“江州院？”
“對的。”
“這次是天選者越來越多逼迫你們做出的反應嗎？”
“是，也不是。”凌云將雞尾酒一飲而盡：“執道宗派將權力上交，是大勢所趨，天選者的出現，只是個契機罷了。”
“明白了。”宋朝點了點頭：“那我們和天選者進入江州院之后，是要特意分開還是混在一起。”
“針對不同的超凡體系，學院會開設不同的課程，所以只是有些課可以一起。”
“分班呢？”
“為了保證超凡世界的和諧，我們趨向于避免派系紛爭，所以分班是在一起的。”
“你是老板，這種小事還這么清楚。”
“對我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對你來說是要親身經歷的，我當然要事事關心。”
“我要跟和寧一班。”
“好的。”
“我走了。”
凌云微微一笑：
“晚安。”
……
“我們調查了兩年未曾取得進展……這是我們的失職。”
“確實。”
宋朝回想起和凌云的對話，臉上帶起著一彎諷刺的笑。
欺瞞，哄騙，謊話連篇，臉皮厚如城墻角，這個祖父的大弟子還真是盡職盡責地扮演好了上位者的身份。
……
“所以怎么才能得到我自己的靈根？”
體育課上了一半，伴著一聲“解散”，和寧找上了在操場拐角樹蔭里站了十好幾分鐘的宋朝。
遠處，高三年級某班主任開完會從行政樓出來，路過操場看到了坐在主席臺旁邊階梯上休息的體育老師，然后看到了和寧和一個陌生的男性在拐角里聊著悄悄話。
“何老師。”班主任看了片刻，走進了操場：“那是和寧嗎？”
“你的靈根一直就在那。”宋朝抱起了膀子：“但是激活靈根需要外界的刺激。”
“一般的流程是以一種珍貴稀有的玉質法器測試靈根屬性，然后再用相應屬性的天材地寶激活靈根。”宋朝看著眼里仿佛閃著小星星的和寧，毫不猶豫地準備把一起預備好的冷水也一并潑出去。
“激活靈根的天材地寶如果找得好，甚至能增幅靈根強度，不過也還算好找，但是用來測試靈根屬性的法寶是真的少之又少，因為如果初次吸收的寶材與靈根屬性不符，靈根會直接被污染，所以這種法寶一般……”
“什么？”
“都是鎮派寶物。”宋朝抬頭望天，只感覺陽光有些刺眼。
他突然發現自己再一次忽略了什么。
“我居然一直沒想到。”
“什么？”
“手伸出來。”
“誒？干什么？”和寧臉一紅。
宋朝將掛在脖子上純白色的小巧玉玨取了下來，遞給了和寧。
“握緊它，然后貼到額頭上。”
和寧拿著玉玨，略冰涼的小手感受著玉玨表面殘存的溫潤，心跳得厲害。
宋朝看著滿臉通紅的和寧，敏銳地注意到了她皮膚表面的細汗：“今天太陽確實毒，也沒熱到這個程度吧……”
“啊……不是，是體育課，那個，剛剛跑步，老師要求要跑很多圈……”
“哦，那沒事了，你快些。”
“嗯……”和寧握住玉玨，貼到了額頭上。
“不要虎口對著額頭，掌心，掌心……哎對了。”宋朝松開了抱著的膀子：“拿下來吧，看看是什么樣的。”
“哦……哦。”
和寧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攤開。
“這是什么顏色？”
“好像沒什么變化……”
“應該是光線太強了，往這邊來……蹲下再看看。”
“嗯……”
“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臉充血得也太狠了吧。”
“你好煩。”
班主任和體育老師站在陰影里，齊齊喔了一聲。
“張老師，那個人是我們班的嗎？體育課一直沒見他來上過啊。”
“不是，應該是別的班的吧。”
“不會是別的學校的吧……”
“還真有可能，快高考了，最近有些人就是忍不住。”
“要不要找她聊聊，等考完試再……對吧，不能在最后關頭掉鏈子。”
“回頭我找個合適的時間，唉。”班主任嘆了口氣，繼續躲在陰影里暗中觀察。
宋朝橫豎沒發現有變化，仔細看了半晌，這才從玉玨縫里看出顏色來，白玉里滿滿地透著一股紫意。
“雷靈根。”
“啊？那和念動力有什么關系嗎？”
“我不知道。”宋朝從和寧手心里拿回玉玨，重新掛到脖子上塞到衣服里貼身佩戴。
“我建議你去醫務室看看，你的臉……”
“吵死了！”
“哦。”
宋朝突然想到那個釣客說過的“漫不經心”。
為什么他對自己得行為方式影響那么深刻？
“那我走了，回見。”
“哎？等等……”和寧緩了緩有點上頭的感覺：“那雷靈根的天材地寶，你……們會幫我收集嗎？我可以買，多少錢都可以。”
宋朝剛想點頭，突然又想到了那句“當作普通人”。
“不會。”
“誒？”
“我為什么要幫你？”
和寧頓時感覺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
……
回到寢室的宋朝沉默著點開了熟悉的游戲。
“均衡，存乎萬物之間。”
宋朝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選擇了這個角色。
他看著電腦屏幕上周身環繞的雷電的小個子忍者，鼠標在被亮著的的皮膚圖標之間連點。
然后他叉掉了游戲。
“存你個頭……”宋朝仰頭癱在椅子上，自己都覺得自己有夠離譜的：“你拿和寧撒什么氣啊，你是腦殘嗎？”
“叮叮叮……”
仙通速遞app彈出了一條消息。
“對天選者的一對一幫扶即日起截止，改由江州院統一教學，江州院入學通知將在近日陸續下發。”
“叮叮叮……”
“宋朝同學。經審查批準，我校決定錄取你入江州院學習，請于……”
宋朝把手機鎖屏丟在一旁，忍住了涌到嘴邊的臟話，深吸一口氣，開始閉目養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