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琴鸚的脖子以下浸在水中。落奪在她身后雙掌貼著她的后背為她運功。
體內的熱氣隨著落奪輸送的內力沿著水排出體外。
半個時辰時間,琴鸚便覺通體舒暢,手腳也恢復了力氣。
落奪收掌,平穩了一下體內的氣息。便走出泉池。
琴鸚雙手抱臂捂住胸口,背對著落奪仍保持之前的姿勢不動。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琴鸚知自己方才誤會了他,頓覺羞愧感激。
“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想殺曹……姓曹的,與你無關。”落奪拾起長袍披在身上。
琴鸚突然轉身急切道:“對不起,說了……難聽的話。”
落奪蹲下俯身貼近看著水中的女子“難聽的話,哪一句,無恥?下流?我聽過比這惡毒百倍千倍的話。”
“你是個好人”琴鸚忽然覺得自己和世上那些愚昧人一樣,聽到落奪的身份,在心里就將他定義為邪魔外道,將他之前的救命的恩義全部抹殺。這是一種偏執的成見,說不定眼前的人之所以如此眼神冷漠就是被無知世人手持成見的刀凌遲得來,他為自保將自己變得比那一把把刀鋒更加銳利。
此刻琴鸚忽然想抱抱眼前的人。但是她不能,因為那個人全身都是刺,若是強行接近,是怕會傷及自己,也讓他渾身浴血。而現在的她經滅門之仇,失去雙目之痛,早就已經滿身瘡痍,又如何有能力去撫平他的刺。
落奪環顧四周,見正中間圓床的后面強上精心裝掛了一件金絲云霞飛鳳衣,便飛身取來。
他將水中的琴鸚撈起,給她換上這件干衣。
當入手仔細研磨肌理才發現,這衣服是用金蠶絲紡出來的,滴水不侵,刀槍不進。竟沒想是個寶貝。
這衣服穿在琴鸚身上更顯腰線,與她平時清爽的裝扮不同,妖冶的紅色搭配明黃的飛鳳,襯得人分外嫵媚嬌柔。
這錦繡閣是不能久留的。落奪將琴鸚抱起翻墻而出。遂讓她牽住自己的衣角跟在身后。
琴鸚也沒有多言,只是想這一去,不知之華哥哥會如何反應。現下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走出了約兩個時辰,兩個人進了一處小院。司馬蓮趕緊從房中迎了出來。
見落奪渾身濕透,他平時是個算有些潔癖的,少有的衣衫不整便出言調笑:“怎么屋外頭是下了雨嗎?只淋了你們兩個。”
“是我中了毒,他為了救我。”琴鸚答道。
“你中了毒?讓我瞧瞧。”說著司馬蓮給琴鸚號脈。片刻后突然瞪大眼睛。“魚水歡!紫色瓶裝的藥?”
琴鸚回想,確是如此,點了點頭。心里想這司馬蓮醫術高桿,之前的大夫看過他開的藥方已經是敬佩不已,現下只是憑脈象就能斷病史,更加佩服,也好奇他從哪里習得如此高明的醫術,身份背景如何。
“中了魚水歡之毒非男女交合不可解,否則中毒者將爆體而亡。你們這是成其好事……啊?”司馬蓮一臉有故事可講的模樣。
“當真?”琴鸚疑惑道。
“若是如此,我二人怎么濕身。”落奪隔在兩人中間,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你不會是以水療耗盡了經年功力將毒硬生生逼了出去?”司馬蓮一臉難以置信。
司馬蓮三步并作兩步將落奪拉到一邊低聲道:“送到嘴邊的肥肉你都不吃,搞坐懷不亂這一套。還不承認你對她另眼相待。”
“她在你眼里是個人,是個女人,在我眼中不然,不僅僅是她,天下的人在我眼里皆如牲畜,不過是棋子罷了,她不過是我砧板上的魚肉,你覺得我可能想和一條魚行云雨之事?”落奪不以為意。
“你就嘴硬吧,我看啊,她不是魚肉,而是一只闖進你心里的小兔子。等等,她是魚肉,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司馬蓮若有所思。
“癩蛤蟆”
“什么?我長得這般風神俊逸,你說我像癩蛤蟆!你給說清楚,我怎么就癩蛤蟆了!”司馬蓮不依不饒。
落奪揚長而去,回房間換了身衣服。
司馬蓮也引琴鸚進入內堂休息。這四合院是他二人到此地購置的,題名為棲鳥居。司馬蓮曾打趣道:“這棲的也不知是哪只鳥,我怎么覺得是只鸚鵡呢?”
落奪不喜和他搭話,卻仍是堅持寫這個名字。
落奪穿戴完出來:“司馬,你這邊的事進行如何?”
司馬蓮神情得意:“放心,餌已經布下,就等獵物上鉤了。”
之前司馬蓮扮作郎中在西鎮集市上幫三個人瞧病。一個是趙仝布莊的伙計,王員外的管家,還有一位菜莊的田老農。
那老農患有頭風癥,司馬蓮寫個方子將他的病治好。他每日清晨需早起入園子收菜,然后送往趙仝的府中。趙仝沉迷于生子秘方,因此飲食上十分注意,每次都要親自驗收。
這天早上,送去的菜有無花果。田老農照司馬蓮的囑咐特意將其放在上面,交付的時候閑聊之中道:“這無花果雖不見開花,卻結出這樣飽滿的果子。”
這話是趙仝的郁結之處,變立刻拉下臉來。“田老今日話多,怕是吃了什么口蜜腹劍的靈藥?”
“您真就說著了,近日確實是偶遇了一位姓馬的妙手神醫,開了副良藥,治好老朽多年的頑疾。真可謂是藥到病除。”趙仝本是諷刺田老農,田老農借此順勢將司馬蓮交代的話講出來。
“好走,不送。”趙仝甩手送客,馬姓神醫首次出現。
兩天后王員外嫁女,命管家到布莊趙老板處為女兒挑選嫁衣及成親需用所有布匹。這對尋常的布莊來說是一個大買賣。且王員外是老顧客。趙仝親自陪同挑選。
趙仝一見王管家便大驚,這王管家從前半邊臉上有一塊胎記。深紅色十分丑陋可怖。如今紅斑消失不見,臉部肌膚光滑,看上去還顯得年輕幾歲。
“王管家這是從何處尋得美顏秘術,可謂返老還童啊”
“趙老板謬贊了。說來也是緣分,一位姓馬的神醫前些日子在集市上贈醫施藥,醫術堪稱神跡。只是他每日只醫三人。本人也是恰好得此機緣。得神醫出手。一輩子受用不盡。”
“馬姓神醫?醫術當真如此了得?”趙仝心有活泉打探道。
“當真,您看我這活生生的例子。”
送走貴客后,趙仝就命人去打聽了神醫的行跡,但他每日只醫三人。見過他的人不多,極難追尋。多日也不見音訊。
這天布莊的生意奇好。店里的人忙不過來。
“平日里鞍前馬后的小伙計呢?”趙仝怒道。
“回老爺的話,他告假了。”布莊掌柜答道。
“這會子功夫,不年不節的,告什么假,去把他找來。我倒要問問,平時也這樣偷奸耍滑,真不像話。”
布莊掌柜不敢耽擱,這趙仝趙老板平日里可不是個善主,仗勢欺壓百姓,強買強賣,刻薄工人,錙銖必較,為了省銀子,家中不買丫頭,讓他的五個女兒當牛做馬,干些臟活累活,做粗使丫頭。
“老爺您找我?”小伙計戰戰兢兢。
“你因何告假,今店里接了大單,做五十件同尺衣服。日落前要備好。”趙仝道。
“那日西鎮集市上,我遇到一神醫,他說我身體有急癥,近日會病發,給我留了住址。早上我剛起,便覺得腹痛難忍,果然發病。便去他那里看了大夫。喝了他的藥,現下已經無礙了。”小伙計年輕壯碩,精神抖擻。
“名醫?是不是姓馬。”
“確是姓馬。”小伙計答。
趙仝一聽別提多高興,踏破鐵鞋無覓處。“快引我前去。”
一行人來到棲鳥居,敲響了大門。
司馬蓮換上江湖郎中的打扮,粘了胡子,倒不是怕被人認出。而是這樣顯得更加老成可信。
趙仝一見司馬蓮便急忙作揖道:“神醫,救命啊,神醫。”
“快請起,起來說話。”
“鄙人家門不幸,人丁稀少,到我這輩,只剩我這個獨苗一脈單傳。可惜我家那幾位娘子不爭氣。已育有五個女兒。至今膝下無子。聽聞神醫醫術高明,快救救我吧。家祖泉下有知,定佑先生仙福永昌。”趙仝字字珠璣,言辭懇切。
司馬蓮當時心中暗道,還不是你作惡太多,應有此報。表面上面露難色:“今日我已醫得三人,只怕您得明日再來了。”
雖不悅,但趙仝畢竟有求于人,也不敢逞能,便回去了。
待散去,琴鸚和落奪從房中走出來。
“怎樣,你二人還不珍惜,常人想找我這神醫看病可是不易的哦……”司馬蓮扯下胡子在落奪面前炫耀。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方才那說話的人是誰?”琴鸚在屋里聽的一頭霧水。
司馬蓮拍拍琴鸚的肩膀:“這小子算計人,要給你騙藥引子。你就安心等著吧,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見了。”
還未等琴鸚說話,落奪立刻揮手打落司馬蓮的手。
司馬蓮舉起雙手:“好,好,我不碰,你的,我不碰。”滿臉堆笑的走進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