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曼公爵的問話讓羅伊啞口無言,即便貴族和超凡組織有利益上的沖突,在本次失蹤人口事件上,很明顯超凡組織才是有過錯的一方。
想到這里,羅伊就喪失了跟查理曼公爵深究根本矛盾的興趣,他在離開書房前,轉身看著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查理曼公爵問道:
“阿加莎知道這些事情嗎?”
查理曼公爵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回答道:
“對于父親和西境公爵這兩個身份,我一向都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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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災后的冒險者小鎮顯得格外破敗陰沉,四支輕騎兵此刻匯聚在鎮外,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貝狄威爾單手把鐵盔夾在腰間,因為時間的緣故,輕騎兵們都換上了專門涂染成黑色的輕型盔甲,其他三支輕騎兵的首領也是同樣的姿勢。
四人從幼時起就在公爵府上共同生活,共同訓練成為近衛騎士,直至成年,才正式接過了各自父輩的馬鞭和盔甲,一代代地成為了公爵的近衛騎士。
包括阿加莎在內,雖然大家身份有別,也并非是血緣親戚,但相互之間都把對方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兄弟姐妹。
“小鎮一共有五條道路跟不同的地方連接,除了去往阿基洛斯的方向,其余四個方向,我們一人負責一個。”
“記住公爵大人的命令......”
貝狄威爾還沒說完,一個長著娃娃臉的藍發青年就嬉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語。
“急行軍,不觸敵,及時放信號,沒錯吧,貝狄威爾大哥?”
貝狄威爾瞥了一眼凱伊,因為已經知道了敵人有很大概率是傳奇級別的超凡者,所以他們這些只有著普通超凡級別的騎士似乎都有點緊張,唯獨年齡最小,天賦最強的凱伊是個例外。貝狄威爾做出了一個只有他們兄弟們才懂的手勢,眾位騎士瞬間就收到了指令,齊刷刷地把黑色頭盔戴正,依次檢查系緊腰間的短刃,馬匹上的水囊和騎士劍。
“行動!”
完成了最后的準備工作,四支輕騎兵們沿著各自負責的方向,立刻策動馬匹,開始執行他們的任務。
隨著四支騎兵的身影被幽暗的夜色吞沒,馬蹄聲也漸漸消失不見,羅伊和阿加莎也從冒險者小鎮中走了出來。
“他們走了,傳奇級別的超凡者啊,公爵大人的后手看起來很厲害啊。”
羅伊借著小鎮圍欄上插著的火把,望著騎士們遠去的方向,不由得感嘆著。
“比起我父親,我現在更關心地道里的那個人怎么樣了?”
阿加莎跟羅伊一樣,雙眼緊盯著遠方,聲音毫無波動地反問道。
“唉......沒救了。”
說起布萊克,羅伊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鎮里,然后搖頭嘆息。
他已經檢查過了,布萊克身上的暗紫色紋路雖然已經停止延伸了,卻是因為毒素已經完全滲入體內了,以心臟為起點,完全延伸至四肢,頭部則停止在了下顎的部分。
整個人的狀態像個植物人多過正常人,無法正常對話,只知道一個人胡言亂語,也不知道進食和飲水,羅伊已經釋放過治療術和祛除毒素兩種法術了,可惜并沒有效果。
“那我們也該走了吧。”
聽到羅伊的回答,阿加莎率先走向了二人拴著馬匹的圍欄處。
“我覺得騎馬好像很不安全的樣子,還是換一種方式吧。”
羅伊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阿加莎停下步伐,轉過身來看著羅伊,輕蹙著眉頭,淺藍色的瞳眸顯露出她的疑問。
“畢竟敵人有可能是傳奇級別的超凡者,我覺得兩個超凡和二十個超凡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所以還是換個更安全的方式吧。”
下一秒,羅伊的身體就突然失去了控制,直挺挺地向著地面倒了下去。
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枝從黑暗中探了出來,將羅伊的旅行專用替身從地上勾了起來,阿加莎順著源頭看過去,此刻的羅伊在黑夜中以一副亮閃閃的靈魂姿態站在不遠處。
“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用這種方式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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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籠罩下的森林幽靜深邃,可沒持續多久,地面就不斷地開始了顫動,林間休憩的動物也受到了驚嚇。
在林間,隆隆的重物落地聲一點點靠近,如同傳說中的巨人在行走一般。
“沒想到,用這種方式趕路居然還挺快的,就是動靜稍微有點大。”
回到樹體內,又脫離了扎根土壤的形態,羅伊變幻成二十幾米高的樹人形態在林間行走著,每邁出去一步,就等于走了四五米的距離,再加上他的步頻比他想象中的要快,羅伊覺得這跟他騎馬趕路的速度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至于阿加莎,此刻正坐在某一截樹干上,樹冠里面并沒有特別劇烈的晃動,除了最初的出場方式讓她有點震驚失神,旅途過程倒是稱得上舒適愜意,但是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這么大的動靜,對方不會先發現嗎?”
羅伊的聲音在這種狀態下,是可以從任意一截軀干中發出的,但是他還是習慣用臉上的那張嘴來說話:
“別擔心,我的視野要比我移動的范圍大多了,能在很遠的地方就發現情況。”
“再加上我學習了一點新技巧,也可以做到掩蓋自己的能量波動了。”
“倒是你,堂堂公爵長女偷瞞著自己的父親出來,不會出什么事情嗎?”
阿加莎此時的心情看起來不錯,也沒有被羅伊破壞,她緩緩地伸出手,嘗試性地觸碰了一下在她身邊好奇圍繞著的熒綠色小精靈,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嗯,沒什么關系,我給父親留過信了。”
“信?什么信?”
阿加莎成功碰到了小精靈,小精靈也沒有抵觸畏懼,反而更靠近她了一點。
“我告訴父親,我加入了自然教派,當然要跟著教派的首領一起行動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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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詭異的哭嚎聲從前方傳來,長著娃娃臉的近衛騎士凱伊豎起手掌,示意全隊騎兵暫時停下。
“兩人一組,分成三隊,下馬裹蹄,你們從兩側過去。”
察覺到了前方的異狀,凱伊領著其他五位騎士撤下攜帶的厚布,裹緊了馬蹄,減輕動靜,分成三個方向緩緩靠近前方。
凱伊和另一位騎士重新上馬,放緩了動作跟了上去,不敢魯莽地釋放信號。
沒前進多久,二人就看清了遠處的情景,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只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液變得冰冷,結霜。
在遠處的道路上,人影攢動,可是那些人的肢體動作遠遠望著就看得出來十分機械僵硬,一大群人像提線木偶一樣被牽著在走。
更詭異的,是半空中一只體型趕上成年雄鷹,狀似烏鴉的大型鳥類,一直在眾人的頭頂盤旋,凱伊他們聽到的哭嚎聲,就是從這‘烏鴉’的口中發出。
“該死的,這是什么鬼東西!”
凱伊低聲咒罵了一句,就探向了馬匹的一側,去夠那支聯絡用的信號道具,可等他剛把信號彈拿到手里,左側的林間就傳出一聲尖銳的響聲。
咻!
看起來是分散的小組搶在他的前面釋放了信號,可是現在離人群這么近,他們可是說好了不觸敵,現在是什么情況?!
“隊長,我們也放信號嗎?”
緊跟著凱伊的騎士也把信號彈握在了手里,靠了過來小聲問道,側邊的信號不是瞎子的話,肯定都看到了。
“那邊出事了!我用弓箭把那只詭異的烏鴉給射下來,你立刻離開這里!”
凱伊瞬間就判斷清楚了局勢,急切地向自己的同伴下達了指令,然后就飛快地取下馬身另一側的弓箭,彎弓搭箭,瞄準了半空盤旋的烏鴉。
“數三十聲之后,不論你在哪里,離開釋放信號,結束之后,頭也別回地離開,明白了嗎?”
“是!”
凱伊的同伴猛地一點頭,調轉馬頭,沿著來時的路途策馬狂奔而去。
乓!
一支在月光照射下明晃晃的箭矢直沖云霄,精準地射在了那只烏鴉的翅膀上,可是卻沒有出現凱伊想象中的哀嚎場景。
他射出去的箭矢,僅僅是‘撞’在了那只烏鴉的翅膀上,然后就彈開了,僅此而已,那只烏鴉甚至沒有停下它發出的哀嚎聲,絲毫未受到影響。
凱伊手上動作不停,連續從箭袋中取出箭矢,重復射向那只詭異的大烏鴉。
等到箭袋中的剩余六支箭矢都被他射了出去,他也調轉馬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剛才的地方,沖向了第一個釋放信號的那隊騎士。
凱伊心里明白,另外一組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肯定是遭遇不測了,報信的工作也交給別人做了,自己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雖然這一組兄弟有很大的可能也已經死亡了,但他卻不能就這么放棄自己從小一同長大的兄弟,即便是沒希望了,那也得他親眼看到。
也許這就是人性中最受人詬病,卻又最引人感動的地方吧。
伴隨著凱伊釋放信號彈帶來的刺眼光芒,他終于看清了面前的場景,自己從小一同長大的兩位兄弟還完完整整地騎在馬上,只不過他們卻不再動彈了。
“嘖嘖,真感人呢,我的戰利品又要多一件了。”
陰冷的話語,從凱伊的背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