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他走進一間小閣樓里,他扔下鑰匙脫了襪子直接躺到那張破爛不堪的沙發上,隨意甩了甩手:“坐。”
周懷巖毫不留情的打量著這間屋子,沙發旁邊是床,前面就是一張桌子,到處都是吃剩的外賣盒,透不進一絲陽光,潮濕、陰暗,猶如他的人生一樣在漸漸腐爛。
“收拾東西,跟我走。”
他冷著臉,不容分說的語氣。
盛熙直接笑了:“去哪兒?去你家?”他笑著搖了搖頭:“怎么?包養了張穎還不夠,還想包養我?”
他真的生氣了,看到他這副樣子他就沒來由的生氣。
“張穎是你的女人,我不會再幫你照顧她了。”
盛熙從沙發上坐起來,從桌子上拿過煙,熟練的點燃煙,吐出煙圈:“謝謝你幫我照顧她,以后不用了,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名義照顧她。”
周懷巖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把他從沙發上拎起來,打掉他嘴里叼著的煙。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
他紅著眼,像是在質問他,像是在質問自己,他懊惱,氣憤,后悔卻無法彌補這一切。
盛熙無動于衷的看著他發泄,甚至覺得可笑,他推開他:“找你能改變什么嗎?”
他扶額靠在沙發上笑:“周懷巖,你想讓我求你,瞿瑾然也想讓我求他,可我偏誰都不求。”
“我和他不一樣!”
“你和他有什么不一樣!”他猛地站起來,與他對視,眼底滿是對他的憎惡與恨。
“你和他有什么不一樣嗎?難道你們不是一樣的想得到我,滿足你們這種人的惡趣味!”
他的表情逐漸扭曲,周懷巖想解釋什么,可看著他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你們看不慣我,覺得像我這種人就應該是墮落的,應該毫不猶豫的乞求你們的施舍,可一旦我沒有和其他人一樣,你們想方設法的把我拖進地獄里,讓我跟你們一樣惡心。”
“好,如你所愿了,妓女的兒子過著骯臟的生活,終于符合人設了,終于順應天理了!瞿瑾然的游戲也終于結束了,那你呢,周懷巖,你還想看我變成什么樣,上床嗎?我隨時奉陪。”
啪——!
巴掌的聲音及時打斷他的話,他不能讓這種話從盛熙嘴里說出來,盛熙也不該說出這些話。
這不是他認識的盛熙,絕對不是!
盛熙被這一巴掌打翻在地,半晌才機械性的撫上左臉,一陣刺痛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
“艸!周懷巖,你什么意思!”
他舔去嘴角的腥血,撐著身體站起來,才發現周懷巖比他更不知所措,更難堪的愣在那里,望著打他的手出神。
他闔上雙眸,兩只手掩面,慢慢蹲下來,哭聲嗚咽:“對不起……對不起……”
盛熙也僵住了,立在原地,濕了眼眶。
他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跟他道歉。
他所經歷的都是天經地義的嘲諷,理所應當的背叛,從不會得到一句真心實意的歉疚。
他看著同樣崩潰的周懷巖,他恨他,可他知道,能讓他宣泄的人也只有他,正因如此,他肆無忌憚的試圖將這些年爛泥一般的人生全部都怪罪到他頭上。
可終究,他還是痛苦的。
他救不回自己,就像救不回母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