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沒事沒事。我大人有大量,怎么會和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既然唐婉這么說,那我也就順著她的話——
“你住口!前日你方才奚落我罷,你,你怎能如此厚顏無恥?閑言莫講,先嘗嘗我若葉家的刀!”
這小妮子身形嬌小,舞起那如此厚重的大刀卻虎虎生風,身輕如燕。若葉家的獨門刀法破空拔刀斬,自頭頂順勢劈下。我自然不會忍氣吞聲。雖說之前那事是我不對,可我也不能任由擺布。不然豈不是要折了臉面?我自腰間抽出點墨,迎刀而上。念及她畢竟只是一介女流,我手上力道便松了三分。
“叮......”
點墨被震得發出嗡鳴,我的右手也被震得一顫。
“嘶,這刀法太野蠻了吧!”我斂起心神,左手抵住右手,強行撐下這一擊,將力道卸去的時候,竟險些跪地。我自然不會吃這個虧。我一個回旋,順勢將劍帶出,再徑直往前一送,直取她前身而去。她也不甘示弱,回刀護身,將刀背橫在胸前。劍鋒觸及刀背,又是一聲巨響,繼而我們二人便分開,再度上前之時,一個肥胖的身影搖曳而來。
“行了行了。你們在這唐府百花苑打打鬧鬧,成何體統!都散了散了!”胡珂來了,語氣盡是埋怨,臉色也并不算好看。
我本就想溜之大吉,此時胡珂出面,正好讓我借坡下驢。“得嘞。我現在就走。”
“哼,別以為本小姐會放過你。我們來日方長。今日,且賣胡老一個面子,不同你一般見識。”嘿,這若葉情不也要聽胡珂的話么?言語之間還非要充硬氣,真是脾氣火爆。
“婉兒見過胡總管。今日之事是婉兒不對,未盡到地主之誼,還望胡總管莫要向姥姥狀訴。”唐婉做了個揖,清冽的聲音里面有一絲焦急。
“哼,我胡某人哪有如此計較?我可不像那狗屁唐二......”胡珂嘟囔著,也不知是不是回應唐婉的話,揮手示意我離開。
......
翌日清晨。陰,綿雨霏霏。
“為什么我第一天受訓就是這種鬼天氣......”我對這個天氣非常不滿,雨天會影響一個人的感官,會讓它們變得遲鈍。昨日胡珂跟我交代過,我由唐古今負責,不用同唐家弟子一起。因此我便徑直向失魂林走去,我的修習要直接從這里開始。
“你遲到了。”又是那令人討厭的清冷的聲音。
“今日這天氣,我——”
我的話被打斷。
“遲到了半刻鐘。因此,今日你便多練一刻鐘。”
“我——”
我的話再次被打斷。
“再加一刻鐘。”
他找了個枝葉繁茂的大樹,似乎很是滿意地拍了拍樹干,便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上面。
“我且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答來給我聽聽。你可知,這片林子為何叫失魂林?”
“不知。還請賜教。”
“所為魂魄,便是人的精神靈氣。失魂林,顧名思義,便是失魂落魄之地。我唐家在江湖多年風風雨雨,所經歷之事千千萬萬。若沒有強悍的精神,強大的意志,強健的頭腦,是決計無法在江湖中立足的。每個人的魂魄都不可能天生完美。因此,所有唐門弟子都要在此林中修煉,先將天生魂魄舍棄,再通過不斷的修煉,打造趨于完美的魂魄。說白了,便是通過修習,使得自己不光具有尋常武者的強悍身體,更具有一個強悍的精神意志。”唐古今神情嚴肅。
“晚輩知曉。”
“在江湖之時,失魂林一直是唐門弟子修行之地,即便到了京城,也不例外。不過,你畢竟不是我唐家弟子,按規矩,我無法教你唐家的武功。因此,我對于你的修行,只限于涵養內功,銳以意志。同時,授以禮儀。”唐古今最后幾個字一字一頓,似乎對于我現在的內功、意志、禮儀表現出極度的不滿。
我對于唐古今對我的看法感到不滿,又對他的語氣頗有不服,便有心想詰難他一句。
“晚輩也有一事想問。”
“問。”
“您為何叫古今呢?古已作古,今時不可追。今日之事,亦將作古,今時不可留。這名字,晚輩著實不解。”
本以為我能看到他會被我的問題氣到,誰知他竟然愣了一愣,沉思許久,繼而緩緩開口。
“我本名,叫唐故念。想當年,我也曾和你一樣,年少輕狂,不知所謂。學了一點皮毛,便得意忘形。自以為能在這江湖留下我的痕跡。”
他搖了搖頭。
“太天真了。走進江湖,才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小,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差,才知道江湖的兇險。到頭來,習武多年,連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
他發出一聲冷笑。“在強大的實力面前,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她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奪走了。從此,我便仿佛失去了這顆心。意興闌珊,回唐家做教頭。未敢動手,從此無心。故念也因此成了古今。”
沒想到,這唐古今的名字后面竟然還隱藏著這么一段往事。
“所以,我不希望你也像我一樣。到頭來,連想要保護的人都沒有能力保護。”唐古今目光灼灼,仿佛將我看穿。
......
春來秋去,寒來暑往,歲月會給每個人留下印痕,誰都不例外。
整整十年了。胡大總管的良人仍未尋得,唐家老二的一身橫練也不似當年健碩,唐老三的臉上又多了些許皺紋,那些奇珍異草也無法阻擋光陰歲月,而當年那個“混世魔王”,如今已經出落成旁人口中的“夜公子”。
這十年來,我哭過,鬧過,尋過短見。最終還是屈服于了現實。現實如同我當年那不祥的預感一樣,那個無所不能的大哥也一去不返,杳無蹤跡。我每日都會等待唐家的斥候來報,希望能夠得到一絲一毫有關于父親和大哥的消息,然而等來的卻都是失望。這些年,不光大哥如同人間消失一般,連那長樂坊也毫無動靜。仿佛一顆石子投入了汪洋大海,不見任何漣漪。長樂坊人不再出現,我也得以能夠自由走動。可是我能去哪呢?夜府,唐府,整個京城,一切如舊。我就在這京城里,卻無處可去。
“陳老,您放心吧。今日我會回來早些。”我平靜地說。
“長歸啊,不讓你去,是為了夜家著想啊。這偌大的夜家,總要有人掌舵吧?我終究不是夜家人,我是不能代你掌管一輩子的。夜家這些年隱隱有京城第一大家族的勢頭,這都是你給夜家帶來的。可你若是一直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陳老頭花白的胡須跟著嘴角一動一動的,和當年一樣。可他的步履早已蹣跚,精神頭也大不如前。“明日,便是除夕。又是一年了......”
我看在眼里,心中雖有不忍,卻終究不再答話。我不愿。我不愿去面對現實,仿佛我一旦接手掌管夜家,父親和大哥便再也回不來。
京城的人都知道,夜家一門雙公子,當年的夜塵驚才艷艷,風采蹁躚,無人能出其右。而今的夜長歸,文成武就,風姿綽約,亦名滿京城。在旁人的眼中,只道夜家風光一時無兩。
可是只有我知道,這都是表象。父親和大哥的武功深不可測,唐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數一數二。整整十年杳無音信,這不正常。這太不正常了。長樂坊,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當初的那個酒館,掘地三尺也還是一片塵土。大哥說的那個地道,仿佛從未出現過。
“夜公子,你在想什么?”花魁在我耳邊輕輕呢喃。
“沒事。”我發出一聲自嘲。京城人都知道,夜長歸的筆下,能夠寫出最瀟灑的詩篇。而最瀟灑的夜長歸,只有在這京城第一樓才會出現。
長歸,長歸。
長夜當歸。
良人作伴,痛飲無悔。
不問歸時,且歌且回。
這一夜,美人在懷,睡的安穩。
......
“夜公子?”
“夜公子??”
“夜公子!!!您快醒醒,夜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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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唯風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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