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試？”

　　李啟華回轉過身，看了看已走到近前的李惜陽。

　　見后者點了點頭，李啟華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有把握了？”

　　“算是找到了些技巧吧！”李惜陽回道。

　　“技巧？”

　　“這可不光是技巧的事啊…”

　　李啟華心頭沉吟，但看后者平靜的模樣卻也不像沖動之舉。

　　“那…行吧！”

　　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讓開了位置。

　　“難道是因為我太強，將手術反襯的太簡單了？”

　　“可這小子也應該有點逼數啊！”

　　李啟華心里始終不太放心。

　　這時，他的目光正好撇到了一旁的景澤身上，上前走近了些，小聲道：“剛才的再植術看懂了嗎？”

　　“懂了，懂了！”景澤連連點頭，笑道：“科長講解的非常明白，一聽就能懂！”

　　“果然！”李啟華臉色一變，心頭唏噓道：“到底還是老子太強，給了你們錯覺啊！”

　　接著，李啟華就準備回到臺上，給李惜陽再好好說道說道。

　　這時，景澤似乎也看明白了什么，當下笑了笑：“李科長別擔心，陽仔沒問題的。”

　　李啟華皺了皺眉，盯著后者，嚴肅道：“小景啊，這再植術看著簡單，可實際上要求多著呢，一點點疏忽或偏差，都可能造成移植失敗，

　　這后果的嚴重性你可能還不知道，那是要截肢的呀！”

　　“我知道啊！”景澤眨了眨眼，道：“在救護車上的時候，陽仔就這樣和我說過了！”

　　“嗯？”李啟華怔了怔，接著又搖了搖頭，道：“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就拿最先前的接骨來說吧，你也看到了，不論是進針的角度，還是力度，那都是要有極強的眼力和腕力的，

　　哪一個骨科醫生不是練習了無數遍才能上臨床的？

　　你真以為，只看一遍，記下些步驟，就能完美復制了嗎？

　　……”

　　李啟華嘮叨個沒完，期間景澤幾次張嘴，想要說點什么，但都沒能找到插話機會。

　　無奈的撓了撓頭，只能等著領導將話訓完。

　　“你們真是太天真了啊！”

　　終于，李啟華又唏噓了一句后，停下來了。

　　“咳咳！”這時，景澤輕咳兩聲后，小心的問道：“那個，科長，我…我能說兩句嗎？”

　　“說吧，說吧！”李啟華失了耐心，擺了擺手道。

　　“其實吧，我還是覺得…陽仔真沒問題！”景澤舊話重提。

　　“我說，你小子耳朵塞驢毛了，還是當老子剛才自言自語呢？”李啟華一下子炸了。

　　“科長，科長…您先別急！”景澤趕忙指了指手術臺，著急道：“您…您先瞅瞅那邊！”

　　“哼！”

　　李啟華沒好氣的刮了后者一眼，然后轉向手術臺望去。

　　在那里，李惜陽正將一根克氏針往電鉆上安。

　　“嗯？”

　　“怎么這么快就開始了呢？”

　　李啟華眉頭一皺，他沒想到對方也不做些準備工作，就直接要開始了，當下出聲提醒道。

　　“小李啊，電鉆雖然快，但這力道不好把控！”

　　“你第一次做接骨，我建議還是用手搖鉆好一些！”

　　其實，李啟華說話已經很委婉了。

　　如果對方不是李惜陽的話，他可能就直接開罵了。

　　開玩笑，第一次接骨就玩電鉆，不怕把病人手指打穿嗎？

　　就算是骨科醫生，沒個三四年臨床經驗的，誰敢動電鉆？

　　“沒關系，我感覺用著還挺順手！”李惜陽卻沒心沒肺的回應了一句。

　　李啟華嘴角一哆嗦，

　　“這特娘的是你順不順手的問題么？”

　　“你要是用手搖鉆，有點岔劈啥的，老子也能想辦法幫你補救補救！”

　　“你玩電鉆，這可就真是一鉆子的買賣了！”

　　李啟華心頭一橫，說啥都不能讓小子亂來。

　　蹭蹭兩步回到手術臺上，就當他要阻止對方動作時，卻被手術臺上的一個物件驚得張大了嘴巴。

　　那里，靜靜的躺著一根斷指，而在指斷面上，則交叉著兩根約1.5cm長的針尾。

　　“這…”

　　“你已經插針了？”

　　李啟華怔怔的問道。

　　“嗯！”李惜陽點了點頭，有些可惜的說道：“頭一次用電鉆，沒想到那么利，第一針微斜了0.4度角。”

　　“啥玩意？”

　　“0.4度角？”

　　李啟華臉皮狠狠抽了幾下，一臉見鬼的問道，

　　“你用量角器啦？”

　　“量角器？”李惜陽一臉奇怪的看向李啟華，然后又轉回到手上的器械，淡淡道：“目測！”

　　“咳咳！”李啟華這才慌忙醒神，不過卻是老臉一紅。

　　“量角器什么鬼？”

　　“我這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呸呸呸…”

　　其實，也不怪李啟華有這種反應，

　　任誰聽到那么精確的數字，都會懷疑一下的，

　　更重要的是，目前醫療器械上還沒發明出測算入針角度的儀器，接骨全憑臨床經驗。

　　而且，聽對方意思的話，第二針應該是以45度角精準進針的。

　　這種情況下，你叫李啟華如何能不驚？

　　目光再次朝著上段指骨瞧去，那露在外面的兩根針尾，還真特娘的越看越像90度。

　　“一次打穿的？”

　　“確定沒有反復鉆孔？”

　　這波操作有點騷，李啟華有點難接受。

　　“嗯，一次！”李惜陽淡淡的回應。

　　手上動作不停，李惜陽開始了下段指骨的鉆孔操作。

　　“停停停，你這什么意思？”

　　剛才還想哭的李啟華，突然看到李惜陽怪異的操作，慌忙叫停。

　　同時心頭呵呵道，“我就說吧，我才不信你一點錯都不犯！”

　　原來，李惜陽正用手捏著一根克氏針，看樣子是準備往骨面上戳，而已經上鉆的克氏針則被他丟在了一旁手術臺上。

　　李惜陽愣了愣，看著前者道：“李科長，怎么了呢？”

　　“你呀，粗心了吧，大意了吧！”

　　“我之前就和你們說過，千萬不能用手去推壓克氏針，這樣打孔容易發生傾斜，而且還會造成克氏針變形。”

　　李啟華嘮嘮叨叨，說的那叫一個痛快啊。

　　“可是…”李惜陽皺了皺眉，道：“我并不是用它來鉆孔的！”

　　“嗯？不鉆孔？那你要干嘛？”李啟華笑容一滯。

　　“因為第一針偏斜了0.4度角，我只能再做一個偏斜的孔洞，才能將兩端指骨順利吻合！”李惜陽很認真的說道。

　　李啟華懵逼了，撇了撇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在下段指骨上再做一個44.6度的角？”

　　“對！”李惜陽點了點頭。

　　“就…就用你手上這根針？”李啟華結巴了。

　　“不！”李惜陽搖了搖頭，接著拿起手術臺上那支上好的電鉆，道：“還有它！”

　　說完，李惜陽左手捏著克氏針直接抵在骨面上，微微用力，針頭破入骨質皮！

　　接著，針身與骨面呈現一斜角。

　　這時，右手拿著上好克氏針的電鉆，針尖對準同一點，在一陣嗡鳴聲中鉆了進去。

　　鉆起，鉆落，兩枚孔洞很快就被打了出來。

　　兩段殘指接到了一起，李啟華第一時間推開李惜陽，透過顯微鏡來回的打量著骨斷線。

　　“李科長，這骨接的還行么？”

　　李惜陽見后者一直沒有松開顯微鏡的意思，心想難道自己操作失誤了？

　　不由得出聲詢問，可這話聽在李啟華耳里，卻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麻蛋，這是在和我顯擺嗎？”

　　“虧得老子這么看重你，你居然想著打我臉！”

　　李啟華心頭憤憤，可勁的罵娘。

　　但是，看著顯微鏡下那段對接完美的指骨，他突然好想哭。

　　“老子讓你模仿，沒讓你超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