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走出校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點了。
高三的學生壓力都特別大，最近出心理問題的學生很多，一個個排著隊往校醫室里擠，忙得她每天都得到這個點才能下班。
拿出手機剛想叫車，一道氙燈光直直地拉過來，照在她臉上。
強烈的光讓她忍不住瞇了瞇眼，剛想破口大罵，光束瞬間消失，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
西裝筆挺，身姿頎長，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搭在車門上，手腕上扣著一只鑲著鉆的腕表。
葉軒看著林清愣愣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聲。
“小姨？”
林清回過神。
“哦，是你啊大外甥。你這是，來釣凱子？不至于吧？”
林清一向沒臉沒皮慣了，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妥。
葉軒也不計較，隨手關上了門，走到林清身前。
“啊？你干嘛？”
還未等林清反應過來，手上的包就被葉軒提走了。
“哎哎！我沒什么錢的！你別走這么快，我跟不上！”
葉軒邁著兩條長腿，絲毫沒有等林清的意思。
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立在旁邊等著林清過來。
“大外甥，你要載我就直說啊，多大點事，我還以為你要搶我錢。”
林清不滿地一邊嘟嘟囔囔一邊毫不客氣地上了車。
葉軒將她的包輕輕放在膝蓋上，關上車門，繞過車頭，進了駕駛座。
“小姨，安全帶。”
“啊？哦！”
然而還沒等林清動手，葉軒突然覆身過來。
林清的整個身子被堵在座椅和葉軒的上半身中間，眼睛正對著葉軒的喉結，緊張地一動不動。
“好了。”
林清這才發現原來他只是給自己系了個安全帶。
葉軒熟練地打開車載導航，報出一串地名。
“這是哪？”
林清迷惑地蹙起了眉。
“小姨喜歡派對嗎？”
葉軒答非所問。
“那得看情況。”
“什么情況？”
“有帥哥的，無論多無聊都喜歡，沒帥哥的，再有趣都不喜歡。”
葉軒低笑了聲，輕得像是飄進來一絲淡淡的風。
“那小姨覺得，我算不算是一個帥哥呢？”
剛好遇到紅燈，葉軒將車停下，側過頭看著林清。
車內的空氣很涼，林清看著葉軒透亮的眼睛，心底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火苗。
.
“唔，不要碰我，我還能，再喝十噸！十噸！！”
林清的身子已經軟得一塌糊涂，嘴里卻依然不甘示弱地叫囂著。
葉軒橫抱著不安分扭動著身子的林清，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了，別鬧，我們回家。”
“都怪你，”林清將頭埋進葉軒的胸膛，“都是你的錯，帶我來這里，都是你......”
林清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逐漸消失。
葉軒低頭一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長而卷的睫毛還在微微抖動著。
.
一輛黑色的卡宴緩緩駛進別墅庭院的鐵門。
鐵門應時而開，又在車進來后緩緩關閉。
一位穿著制服，兩鬢斑白的男人站在穩穩停下的車旁，身后跟著兩位女仆。
“少爺，你回來了。”
葉軒打開門，從車上下來，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輕聲。
繞過車頭，從副駕駛座上橫抱出一個女人。
管家看不清女人的樣貌，她的上半身蓋著葉軒的西裝外套，臉深深埋進葉軒的胸膛，只露出一雙晶瑩剔透的腳，而腳上原本穿著的高跟鞋被葉軒拎在手上。
“少爺，這...”
管家盡量壓低聲音，聲線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夾雜著一絲不敢置信。
葉軒從沒帶女人回過家。
“房間收拾好了嗎？”
葉軒邁著步子走進別墅，管家只好趕緊跟上。
“是，熱水也放好了，要不要給這位女士準備一碗醒酒湯？”
葉軒頓了頓，看了懷里的人一眼。
“不用。”
.
葉軒圍著浴袍，用毛巾擦著還在滴著水的頭發，從氤氳著水汽的浴室走出來。
林清蜷縮成一團，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葉軒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林清眉頭緊鎖，兩頰透出微微的紅暈。
剛剛在派對上，不斷有人灌她酒，而葉軒只是視若無睹，低著頭擺弄著手機。
葉軒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林清的眉心。
眉頭依然緊鎖。
她的眉眼和她姐姐很像，葉軒忍不住想起林潔來到他家的那天。
葉軒的眼睫微動，轉過頭，林清的手機恰好在這時響起。
通話備注上顯示著姐姐。
葉軒滑動屏幕，關了機。將手機隨手一扔，丟在地毯上，撩開浴袍，掀開了蓋著林清的被子。
……
“這孩子，夜不歸宿就算了，還敢掛我電話。”
林潔手指戳著屏幕，重撥了一個過去，卻被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聽著電話中那冰冷的機械女音，林潔的心中浮現起一絲不詳的預感，卻說不好是怎么回事，只能強壓下這種感覺，給林清發了條消息。
—在哪呢？開機了記得給我回個電話。
想了想不放心，又發了條過去。
—臭丫頭，有事一定要和我說知道了沒？
.
“大哥，有事你好好說行不行啊？啥玩意咋還吞吞吐吐的？”
夏漱歪著頭，用肩膀夾著電話，一邊翻著本偵探小說，一邊語氣不耐地對那頭說話。
“……聽說，你被人打了？”
葉林初盡量斟酌著語句。
“……所以你是來笑話我的？”
“啊？不，不是啊—”
“夠了，臭男人，就這樣吧。”
夏漱抬起臉，掛斷了電話。
翻了幾頁小說，看了眼手機屏幕。
那個人竟然破天荒地沒一連發幾十條消息跟她解釋。
低頭想了想，夏漱合上了手里的小說，重撥了回去。
剛打過去沒多久，電話就被接通了，那邊卻出奇地安靜。
夏漱無奈，只好輕咳了一聲，先開了口。
“葉林初？”
“嗯，我在。”
“我沒關系啊，你不要想這么多。”
“什么？”
葉林初有些驚愕，但隨即想明白了她在說什么，心底泛起一股軟軟的暖意。
他的小姑娘，還是這么溫柔，卻總是將自己的善意藏在別別扭扭的行為下。
太可愛了，讓他忍不住就想摸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