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凌的窘迫不是裝出來的。

　　從小他就懼怕他這個父皇。不管四弟如何撒潑打滾，父皇都一笑置之，若是闖了禍，不過是責罰帶他的太監或嬤嬤。

　　而一旦自己做錯了什么事，哪怕只是微小的錯處，迎接他的只有父皇冰冷的臉，或是責罵，或是罰跪。

　　他吐了吐舌頭：“姐姐，我先回去一趟，晚一些吃了晚飯再過來。”

　　寒雪讓自己宮中的太監送一送三殿下，回頭又撿起了那塊根雕的娃娃。

　　細看起來，倒還有幾分像凌兒，也是難為他了。

　　她笑著搖搖頭，擺到了房內的博古架上。

　　趁還沒吃飯，她先去小廚房制涼粉，邊替她打下手，邊道：“娘娘對三殿下真是好，親自下廚。”

　　是啊，凡是凌兒提的要求，她柳寒雪到現在，好像還沒有拒絕的。

　　制完了粉已是滿頭大汗，她便吩咐先沐浴以后再開晚飯。

　　等吃完飯，切好粉，擺上冰粒，蜂蜜，一把西域進貢的葡萄干，恰好司馬凌來了。

　　他換了家常的衣裳，進來就驚喜極了：“姐姐，你真的做了？”

　　“姐姐什么時候答應你的事沒有做？”寒雪招手叫他，“過來吃。”

　　又吩咐春曉多盛幾碗，讓春曉姐妹和雙木也一起吃。

　　幾個宮人連稱不敢。

　　寒雪便道：“你們伺候這一年也是有苦勞的，素日我并沒什么賞賜，你們也懂事，沒在外面撈油水外快，這不過是我謝你們的，今天人人有份。”

　　宮女太監們稱了罪，才取過桌上的瓷碗，放心大膽地品嘗了起來。

　　“娘娘做的涼粉真是好吃。”春露邊吃邊贊口不絕。

　　“慢慢吃，小心噎著，”

　　寒雪笑著聽大家亂拍馬屁，自己也取過一碗吃了起來。

　　司馬彥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歡笑著的畫面。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聽雪閣除了它的主人，連帶那些小小的宮女太監，都眉清目秀，氣韻風雅。司馬凌也在其中，更是有一種高貴自在的風采。

　　這一群少年男女在一起，自然如畫中一般。司馬彥竟生出極細微的嫉妒之情。

　　不知是誰發現了他，微咳了一聲，放下了碗跪倒在地，于是宮女太監都跪了下來。

　　“皇上要不要嘗嘗臣妾制的涼粉？”寒雪取過一碗新盛的涼粉，笑盈盈地捧在手心里問他。

　　本以為近來冷落了這個小丫頭，她一個人指不定如何傷春悲秋自憐自艾，卻原來她不但不寂寞，反而還挺有閑心。

　　想到這里，司馬彥走近了少女，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朕不吃涼粉，朕想吃你。”

　　寒雪的臉瞬間紅了。

　　“你們都平身吧。凌兒也在這里。”司馬彥坐了下來，淡淡道。

　　司馬凌趕緊行了一禮：“給父皇請安。”

　　“你這是剛從行宮那回來吧？”

　　“是，父皇。”

　　“去德妃那請過安嗎？”

　　司馬凌楞了楞：“還沒有。”

　　“德妃雖不太管束你，但畢竟是你養母，要懂得孝順。”

　　“是，孩兒明天就去給德妃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