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重新開始【劉禹苦學不得道,牧之來投解疑惑】
詩曰:
將臺隨雨成蒿丘,古來兵事無止休。
何如英雄乘風去,三秋枯木已老朽。
且說劉禹在孫無終的帶領之下與那慕容垂對陣之后,終是知曉了何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于是這劉禹在安葬了高德山,又祭拜了駱飛、葉四郎等人之后,歸得洛陽城來,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終日將自己埋在故紙堆里,去尋找古人的智慧。《孫子兵法》、《孟德新書》、《黃石公三略》一類的兵家經典是一本也沒有落下,盡皆學習一通。只是這劉禹年少時不愛念書,對于有些經典,著實琢磨不透。雖然越來越仰慕白起、韓信之輩,自己也在深夜里幻想自己能有“長平之戰”、“拔旗易幟”的韜略武功,但一覺醒來,不識字的痛苦也是頗為苦惱。
俗語講,欲眠來枕。這劉禹到底是一個幸運之人,正當自己一籌莫展之時,卻聞聽門外來報,言說是一故人前來拜見劉禹,劉禹心思正煩,便一口回絕。來報軍士卻言說來人是轉訴自己三個字,聽完自己就會見他。劉禹略微好奇問道
“哪三個字?”
“豬油飯!”
軍士答道。這劉禹一聽便來了精神,是頭也不梳,衣服也不穿,幾乎是**著膀子,跣足而出,直接奔向府外,卻見是劉牧之穿著一件青布直裰,帶著一個黑布帽子站在門外,肩上還背著一個小包袱。劉禹大喜過望,撫掌而嘆曰
“哈哈,先生真是我之奉孝、孔明!正愁無人教我,先生便來了!”
劉牧之見劉禹這個樣子,也是臉上一笑打趣道
“昔孫仲謀勸呂子明勤學之故事,世人皆傳為佳話。如今世人不知,劉德輿無孫仲謀勸學,倒是自覺了起來,難道真是淮陰侯再世了?”
劉禹咧嘴大笑,幾步上去拉著劉牧之的手,親熱地言語道
“牧之不要取笑我了,我頭上沒有孫仲謀,只有孫無終將軍啊!我的那些書也都是在孫將軍處所借。只是我這文化實在淺薄,著實不可通透,望牧之先生教我!”
劉牧之聽完,也不說話。隨即轉身就走,劉禹見狀趕緊拉住劉牧之,驚訝地說道
“先生剛來邊走,這是為何呀?”
劉牧之轉過臉來,一臉嚴肅地說道
“劉牢之將軍現今官拜龍驤將軍,早已離開淮陰,鎮守彭城去了。我這才辭去督郵一職,來投奔于你。我本以為我可為汝之蕭何、荀彧,汝卻不是漢高祖、魏武帝!”
劉禹聽聞,有些慌亂,踟躕好一會兒才說道
“先生所言,好生讓人糊涂啊?”
言罷,卻見劉牧之言說道
“為將者,當以己作則。衣冠鞋襪,見日升而整,看日落方可懈怠!雖然你劉德輿今日只為一折沖校尉,但難免將來不統帥三軍,若是如此放浪形骸,只怕是有才之士來投,見你劉德輿這幅德行,也只會是拂袖掩鼻而去!”
劉禹聽完,一臉尷尬地說道
“先生所言極是,只是我這不知道先生要來,又在研讀兵書,這不聞聽先生方至,這才失了分寸。先生莫怪!”
“今日是我劉牧之倒也罷了,若是其他人來,你劉德輿豈不是錯失人才?”
劉牧之繼續說道
“先生此言不假,但我今日只是一區區校尉,既不可開府儀同三司,也無余財豢養門客,自然也是......”
劉禹繼續尷尬地說道。劉牧之聽完反倒是微微一笑說道
“我劉牧之若是貪愛錢財,何必來找你區區一個校尉?”
劉禹滿臉窘迫,心里是越發地尷尬,滿臉通紅是說不出話來。劉牧之見狀,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
“一日二餐,一餐只要清粥小菜,半月能食一口肉,足以!”
言罷,只見劉禹臉上轉窘迫為喜,急忙點頭說道
“當年家貧,請牧之設計也有豬油飯可食,今日我拜劉牧之為我先生,豈有怠慢之理?先生請!”
說完便拉著劉牧之進入府內。劉牧之是嘻哈一笑,跟隨著進入校尉府。自然,這校尉府也豪華不到哪里去,只是有個兩進的院子而已。
劉禹拉著劉牧之入得正堂,只見是滿地的竹簡和黃紙。書籍到處都是,難以下腳。劉禹急忙想自己收拾,劉牧之卻是一點不在意,撿起一卷書看了一眼,便徑直跨步進去,找了一處空地,席地而坐下來。
這下劉禹倒是疑惑了,問道
“先生剛剛責我不修邊幅,這見了滿地的狼藉,倒是又不介意了,真鬧不懂你們讀書人的脾氣!”
劉牧之哈哈大笑說道
“方才你只是言說你讀書不透,我又不知為何書,自然是要試探一番,如今我親眼所見你劉德輿所讀乃《孫子兵法》,自然是不介意!”
劉禹聽完,索性也是席地而坐,面對著劉牧之聊了起來,問道
“先生,我有一個疑問,想請教先生!”
“請明公說來!”
劉禹聽完,一臉疑惑地問道
“什么....公?”
劉牧之又是一陣大笑解釋道
“明公!”
劉禹繼續是一頭霧水地表情,劉牧之見狀便耐心解釋起來說道
“如今我已是你劉德輿的謀士,你便是我的主公,稱你為明公,便是我等下屬對主公賢明良德的美稱!”
劉禹恍然大悟說道
“原來如此,只是這般會不會顯得托大?”
劉牧之擺擺手說道
“明公雖然帳下目前只我一人,難保將來不會幕僚成群。屆時若無敬稱,后來之士,該會輕視于你!至于托大,倒是不會,我只在暗地里如此稱呼,在孫將軍面前,我稱你校尉便是。”
劉禹聽完,嘿嘿地笑著點點頭。說道
“先生所言,倒是有理!只是先生如何就辭去了督郵一職?”
劉牧之聽完,嘆息一口氣說道
“原本劉牢之將軍鎮守淮陰,領淮陰太守頗得民心。但沒多久劉牢之將軍便官拜龍驤將軍兼領彭城太守,去鎮守彭城去了。誰知王恭派了一無能之輩來淮陰,只知一味派稅加重百姓負擔,我不想面對百姓疾苦又無能為力,便辭了官職,前來投奔于你!”
劉禹聽完不由得也是嘆息一番隨即又好奇地問道
“為何淮陰太守是王恭來派遣,度帥呢?”
“你還不知道呢?你們的謝玄謝幼度,早就被司馬道子、司馬元顯父子削了兵權,再加上謝安謝尚書又厭倦朝廷爭斗,是早就辭去官職,當那閑云野鶴去了。你們的度帥沒了自己的叔叔撐腰,自己的身體又不濟,自然是斗不過那司馬家父子。”
劉牧之說完,劉禹憤怒地一砸自己的大腿。恨恨地說道
“皇帝真是屬狗臉的,說翻臉就翻臉。秦軍壓境就依靠度帥叔侄,如今危機已除,便急著政權奪利,真是一群混蛋!假以時日,我一定要這司馬家.......”
話音未落,劉牧之起身上前一步阻止劉禹說道
“明公慎言!小心隔墻有耳!司馬家自是反復無常,喜好同室操戈。若不是這樣,天下紛爭何至于此啊?但若不是如此,我們又怎能與那些士族爭權呢?陳涉起兵,而劉邦得天下;劉崇起兵,而劉秀得天下。天下時勢,瞬息萬變,我等如今勢力薄弱,何不隱藏心中山岳?待羽翼豐滿,再一招定乾坤呢?況且,北府軍猛將如云,都是明公的頂頭上司,無論其中有多少人忠于晉室,明公都不能隨意吐露心聲,司馬家雖然都是草包,可桓、謝、庾、王都是樹大根深,不可與之敵!”
劉禹被這一席話說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回過味來,說道
“我將來還能與這些世家大族平起平坐?”
“你說呢?”
劉牧之似笑非笑地看著劉禹。劉禹遲疑片刻,臉上充滿欣喜,言說道
“那也不一定!”
言罷,二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很快,劉牧之又收斂住笑容說道
“明公剛剛要問我什么問題?”
劉禹這才恍然大悟,收斂笑容言說道
“哦,是這樣的。為何孫子兵法上面的很多戰例我看不明白?”
“那是明公不知道當時的背景是怎樣的!我來跟你說吧!”
劉牧之言說道。
說罷,劉牧之便跟劉禹講起歷史事件來。劉禹是聽得津津有味,一直到日落。這才想起來都沒吃飯,便吩咐廚下,做了些菜飯,又燉了些雞肉二人吃得一飽,又挑燈夜學,直到深夜,才各自睡去!
日子一晃半年過去,劉禹與劉牧之是整日形影不離,劉禹是不停的向劉牧之討教古往今來,兵事民風,是無一不談,無一不問。真可謂是秋風又去冬將至,看盡春花再觀夏。
忽然一日,孫無終遣人來傳。劉禹放下手里的事情,隨即整理衣冠跟隨去將軍府拜見。孫無終見劉禹到來,也不廢話,直接是板著臉說道
“度帥去了!”
劉禹不明就里,便看著孫無終皺著眉頭,也不說話。孫無終以為劉禹沒聽明白便又說了一遍
“度帥在會稽病逝了!”
劉禹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這次是低著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孫無終見狀,沒好氣地問道
“你在聽我說話嗎?”
“稟將軍,我在聽。”
言罷,劉禹抬起頭來說道
“將軍的意思是,北府軍可能會被誰接手?”
孫無終點點頭,說道
“如今北方不穩,翟遼又鬧得厲害!這個三姓家奴真是個禍端!”
“與我們何干?”
“與我們何干?翟遼已經是二降慕容垂,我推測慕容垂絕不會再相信翟遼,你就看著吧,若是翟遼被滅,慕容垂必定率軍南下。”
劉禹沉思片刻說道
“我覺得翟遼不會輕易被滅,如今冀州之章武、渤海、清河三郡叛亂未被剿滅,慕容垂不會輕易率軍南下進攻翟遼。況且高平郡翟暢已反,其二人乃是叔侄關系,恐怕會同流合污!”
孫無終聽聞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想也是,只是我軍現在,在弘農、魏興、漢中三郡用兵過多,這姚式一族的秦國又在關中有統一之勢,北有慕容家兩個燕國,黃河一線怕是危機。本軍兵丁人馬不夠,恐怕難以防守。”
“我看不會!”
“何以見得?”
“如今我軍雖然勢寡,但朝廷已命朱序將軍率軍五萬北上駐扎鎮守河陰,我軍左翼無憂,我軍只要集中精力守住滎陽,便可擋住山東叛亂,和扼守住燕軍南渡黃河的通道。”
言罷,孫無終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沉思片刻,說道
“這么久沒見你,到底在干什么?”
劉禹有些驚訝,孫無終竟然突然問起和時勢毫無關聯的問題,便如實回答道
“卑職一位故交,原為淮陰督郵,因為王恭派了一位只知派稅的太守,他感嘆百姓疾苦,不想與其同流合污,便來投奔我了。又因為他學識比我高,故而一直在我家里,我向其討教一些問題!”
孫無終點點頭,說道
“剛剛你說到王恭,你可知道此人?”
“我有過一點耳聞!說實話,可能是不怎么樣,此人名聲不好。不過以目前朝廷的狀況來看,北府軍也應該不會交到此人手里吧?”
孫無終搖搖頭說道
“此事很難講,算了,那都是朝廷的事,我等只是武人,不去摻和。那依你所見,我們暫時就先按兵不動?”
劉禹點點頭,說道
“現在慕容垂和河北的叛亂、翟遼糾纏不清,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南下。至于關中則是打得像一鍋粥,也是無力東顧。只是這太行山以北的西燕國,怕是有些想要漁翁得利的意思。”
“如此,那就暫時先做觀望吧!”
“將軍英明!”
孫無終擺擺手,示意退下。劉禹便起身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