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對戰慕容垂（下）【輕敵冒進中埋伏，高德山不幸戰死】
詩曰：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上回書說道，劉禹會同延津守將駱飛合力擊敗慕容垂大軍的先鋒慕容德，孫無終獲悉，火速率領剩余軍士北上匯合于天石峽以北地區。商議是否繼續北上抗敵，眾人皆言都應該乘勝追擊，以求一戰擊潰慕容垂大軍，如此便可解河南郡之威脅。
孫無終雖然感慨士氣高昂，然而兵力著實不足，即使動員周遭鄉團加入，也僅僅才湊齊戰前的萬余之眾。正躊躇間，只聽得劉禹開口說道
“將軍，如今燕軍新敗，必定北逃與其主力匯合，不如我軍乘勝追擊，尾隨敵眾背后，趁機襲殺慕容垂軍。今敵勞師遠征，先鋒又嘗敗績，士氣必然大減，若是我軍出其不意，則勝券可期！”
孫無終聽完，沉吟片刻說道
“諸將還有何建議？”
駱飛說道
“慕容垂老奸巨猾，怕不是好對付的，還是小心為上！不如我等固守天石峽與那山間小路，請求度帥發兵增援，如此較為穩妥！”
“膽小之輩，如今燕軍不知我軍虛實，正是惶恐之際，若是我軍只是靜待敵軍到來，等慕容垂知曉我軍實力，必然強攻天石峽。屆時我軍兵力捉襟見肘，當是如何防御河東之敵襲取洛陽？”
駱飛還想繼續反駁，孫無終制止道
“今敵遠道而來，疲憊不堪，東南有滑臺之敵，西北又有太行之險，路狹深遠，敵眾先鋒皆是敗于不知我軍虛實，如此不如主動出擊，試探慕容垂！”
眾將士回到道
“將軍英明！”
孫無終隨即站起身來，說道
“劉禹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一千五百精騎，追擊燕軍，相機而動，行便宜之權！”
“末將領命！”
“駱飛聽令！”
“末將在！”
“命你率三千精兵，緊隨其后，相機而動，接應劉禹！”
“末將領命！”
“我自率剩下兵馬，以策爾等左右！”
“將軍威武！”
眾將士言罷，各自下營準備去了。命令已下，各自營中造飯，人馬皆是吃得一飽，弓箭刀槍，錘勾戟槊一干應用之物，裝備整齊，便朝北邊追擊那燕軍去了。
且說這慕容德，兵敗之后，帶著楊進、段彬二人，和一百多潰兵一路向北逃回慕容垂大營，此時慕容垂率領大軍得知慕容德新敗，便駐兵于一處山谷之間，其子慕容農駐于峽谷西面高地，二者互為犄角。
入得營來，慕容德將戰敗一事報與慕容垂，只是這慕容垂尚未發言，旁邊一位身形魁梧，散發圓目的慕容農便呵斥道
“好個廢物，竟然連敵軍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如此作戰，安能不敗？”
慕容德自知理虧，便跪地低頭不再言語，慕容垂須發花白，長髯細目，白凈面皮，平心靜氣地說道
“此事敗我德兒之人，斷不是孫無終。怕是另有其人。”
“父皇，區區幾個南蠻兵，何足掛齒，與我三千精兵，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慕容垂沒有答話，而是虛目微睜言語道
“德兒，你可愿戴罪立功？”
“父皇，兒臣定當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慕容德趕緊磕頭說道。慕容農則在一邊發出一聲冷笑。慕容垂依舊平靜地說道
“我軍新敗，晉軍必定北上追擊。趁我軍立足未穩之際，與我軍一戰定乾坤。現在晉軍必定有追兵北上而來，我軍只需設下埋伏，便可一戰擊潰追兵。”
慕容農臉上泛起一絲笑容說道
“父皇英明！但聽父皇安排！”
慕容垂緊接著說道
“命慕容德率五千人馬，順路南下五十里，于云臺山下駐扎，見敵軍至，佯裝敗退即可！命慕容農率精兵兩萬，埋伏于云臺山后青鶴谷，敵人若是騎兵，放其北進，不許擊殺，待敵眾步軍進入后，再趁機殺出，截斷退路。命楊進段彬二人各率軍馬五千，在我營前方十里高地上駐扎，多帶強弓勁弩，待敵騎兵出現，射殺之！”
“末將領命！”
言罷，各人都去準備去了。
再說劉禹帶著騎兵日夜兼程，來到這云臺山下，但見山峰低緩，樹木茂盛。周遭又多是平地，北進穿過此山乃是一條捷徑。正當時，探子來報，前方有燕軍駐扎。劉禹心里大喜，便問左右
“此地何稱？”
“秉校尉，此地乃是云臺山，往后為青鶴谷，過了青鶴谷就是一條河谷，再往后就能看見太行山了！”
一名軍士說道。
劉禹聽完點點頭說道
“叫檀道濟和高德山來！”
傳令兵隨即拍馬而去，不多時。二人皆是縱馬趕來。劉禹言說道
“命你二人各率三百兵馬伏于燕軍左右，待傍晚時分，我一發動攻擊，你們就趁勢殺出！可明？”
“明！”
言罷，二人各自引軍而去。
時至傍晚，天駐紅云。劉禹如約帶領軍士發動攻擊，檀道濟與高德山二人相機殺出，燕軍是一觸即潰，在慕容德的帶領下，趁勢朝青鶴谷北逃。檀道濟與高德山趁勢追殺，劉禹緊隨其后，到天黑時分，軍隊已然穿過青鶴谷朝燕軍大營而去。至酉時中，駱飛帶領步軍殺到，見前方燕軍大營已破，便料定劉禹已然取勝。隨即命令三千步軍急速前進。
卻不料進至青鶴谷，慕容農率領眾軍殺出，駱飛、葉四郎帶領軍士原地結陣抵抗，駱飛心里暗暗叫苦，不料自己中了埋伏。
正混戰間，只見一人騎著高頭大馬，手握一柄長戟殺將出來，葉四郎挺槍拍馬而出，只一個回合，葉四郎便被這人一戟挑落馬下。葉四郎翻身爬起，再看那人，披發圓目，正是慕容農。慕容農勒轉馬頭，拍馬而去，只一個側身胯馬，便將葉四郎胸口戳了一個窟窿。葉四郎應聲倒地而死！韓云見狀，正想舉刀上前，卻被駱飛攔住言說道
“此人驍勇，怕你我都不是對手，你馬快，我命人保你殺出包圍圈，速速稟報孫將軍，讓其趕緊退回天石峽。莫再北進，看樣子他們是后方還有埋伏，不然不會放劉禹過去的，現在看來劉禹也是兇多吉少！”
言罷，駱飛也不等韓云講話，強行揮鞭抽打韓云坐騎，護送著韓云一路殺到青鶴谷，只剩的韓云孤身一人倉皇向南逃去。
當然，這劉禹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一路追擊進入楊進和段彬的伏擊圈。一行人穿過峽谷，追擊到一處空地，卻見慕容德的潰兵突然瞬間整裝以待，檀道濟和高德山正想指揮軍士沖殺，卻不料周圍山丘上突然亮起火把，延綿不絕，劉禹心想不好，大叫到
“小心埋伏！”
話音剛落，慕容德的步軍即刻組成龜甲陣，縫隙放出長槍，使劉禹的騎兵近身不得。正在此時，楊進與段彬命燕軍將士張弓放箭，霎時間山坳里是箭如雨下，劉禹的騎兵是紛紛中箭落地，檀道濟大腿中箭跌落馬下，動彈不得，劉禹是翻身下馬躲進一塊巨石之后，高德山則是被射成了刺猬，口噴鮮血而死！
劉禹見狀，冒著箭矢將檀道濟扛回巨石之后，帶領剩下的軍士朝青鶴谷退去，慕容德趁勢追擊，劉禹一行人倉皇撤退至青鶴谷外，卻見慕容農已然全殲駱飛的三千精兵，倉促之下，劉禹命將士丟棄軍馬，爬上山丘，遁入樹林之中。慕容農也是窮追不舍，挑選手腳矯健之士進入叢林追擊。劉禹一行人是一路傷亡，所剩無幾，最后劉禹見狀說道
“眾位兄弟，一起逃跑目標太大，不如我們分頭行動，檀道濟跟著我。你們趕緊各自散去。我們南下天石峽匯合！”
眾將士見狀，別無他法，只好如此。四下散開逃命去了。劉禹一路帶著檀道濟是翻山越嶺，若不是劉禹自幼在山間習武行走，怕是早就成了慕容農的刀下之鬼。一連逃了兩天兩夜，慕容農手下追兵緊追不舍。事已至此，不殺這幾個追兵，怕是很難全身而退。
劉禹思忖，將身上所帶一把短弩交給檀道濟，將其爬上樹杈，以弩箭掩護自己，而自己則是抽出冷青鋒，伏于林中樹葉之下，等待敵兵上鉤。不多時，燕軍追兵尋跡而來。十幾個燕軍正沿著蹤跡追尋，卻見那樹杈上坐著檀道濟，檀道濟倒是一言不發，一箭射死一個追兵，眾追兵見狀，正欲挽弓而射。卻不料樹葉里，劉禹突然蹦起一刀砍斷兩名追兵的小腿。兩人應聲倒地，只見那劉禹左沖右突，連同檀道濟將這十幾個追兵都一一砍殺了。又在追兵身上收刮了些水和干糧，二人吃得一飽。便又匆匆朝南逃去。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總算是逃出山林，一路上都是平原地帶。二人一路晝伏夜出，害怕遇見燕軍的斥候如若發現自己，便是難逃一死。
一日夜晚，二人睡在一處麥地的土溝里，長時間的逃亡，讓檀道濟的傷口開始出現惡化，檀道濟疼痛難忍，哀嚎不斷。劉禹緊張萬分，害怕檀道濟的叫聲會引來燕軍的鮮卑散騎。于是便抱著檀道濟，不停地揉搓檀道濟的傷口周圍，以求能減輕一點痛苦。
果然到了半夜時分，劉禹被一陣馬蹄聲驚動。仔細聞聽馬蹄聲應在一段距離之外便停下，接下來便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劉禹抄起冷青鋒，伏在土溝內，等待腳步聲近，卻聽得一聲
“是什么人？”
劉禹一聽是南方口音，便放松了些警惕，想必這是晉軍，便言說道
“我是孫無終將軍麾下北府軍折沖校尉！”
那腳步聲突然臨近，幾個黑乎乎的人影在月光的下顯得清晰起來。其中一人說道
“是劉禹校尉嗎？”
“正是！”
劉禹解除戒備站起身來說道，幾個人影看不清楚臉龐，只能見一個輪廓，軍士答道
“孫將軍特命我等搜索我軍潰散軍士，回到天石峽匯合！”
劉禹這才完全放松下來，即刻將檀道濟從土溝里撈出來，又牽來馬匹，一行人護送著劉禹回到天石峽。拜見了孫無終之后，又去吃飯休息。一切準備妥當，次日清晨前來拜見孫無終，將其所有事情前后言說一遍。孫無終又是一陣安慰，劉禹隨后便問道
“將軍接下來作何打算？”
孫無終愁容滿面說道
“如今我等各自為戰，度帥身體有恙遲遲不能北返！一切軍事調度，皆無首腦。想要守住這延津恐怕是不行了！”
劉禹聽聞，心里也是一陣苦悶。正當時，門外有人通報，何謙將軍所遣來使到達，孫無終召見來使聽其說道
“慕容麟遣軍南渡，濟南太守聞祥南逃東阿，何謙將軍率軍與慕容麟在泰安郡以北對峙，但是前日，慕容麟突然撤軍北去，說是河北章武、渤海反叛！”
孫無終聽聞哈哈大笑起來，言說道
“看來慕容垂也會北返了！”
劉禹則是搖搖頭說道
“我看沒這么簡單，慕容垂一定會繼續南下再打一仗，徹底平息我們的進取之心，才會北返！”
“言之有理！”
孫無終言罷，又讓信使下去休息。言說道，
“云臺山與天石峽，相隔不過百余里，慕容垂一定會興軍南下，如今我們兵力驟減，無力再出擊了。”
“將軍不必出擊，只需結寨自守便可。我去守衛小路，將軍守衛天石峽，如此慕容垂占不到便宜，便會北去的。”
正說話間，門外探子來報，慕容垂正命慕容農率領三萬精兵南下，不日即將抵達天石峽。孫無終聽聞果然如劉禹所言，便言說道
“如今我等手里只有七千人馬，你領三千，前去小路防守，我領四千守衛天石峽。”
“兩千人便可！余下一千可做左右機動！”
“也好！”
言罷，劉禹站起身準備出營，卻被孫無終叫住
“高德山兄弟的事，你要節哀！”
劉禹面色有些哀傷，沒有說話，對著孫無終一拱手，轉身走出營去！
且說慕容農帶兵氣勢洶洶而來，卻并不急于攻擊，一臉三日皆是如此。晉軍漸漸有些放松，卻不料第四日，劉禹被左右叫醒，探子來報，慕容農已然是撤軍了。只留下一座空營。劉禹隨即奔赴天石峽與孫無終商議，孫無終也幾乎是同時得到了這個消息。
沒有遲疑，劉禹即刻請戰孫無終。孫無終雖不同意，卻也是經不住劉禹再三請求，便讓劉禹率領五百精騎，北上探查，劉禹一路北上，追到云臺山外，卻不再向前走了。觀察一番，便帶領軍士南返而去。
此時的云臺山上，慕容垂與慕容德、慕容農三人騎馬并列遙望著南返的劉禹說道
“此人是誰？”
“好像是孫無終手下一名校尉，叫什么名字倒是不太了解！”
慕容德說道。慕容垂點點頭，虛著眼遠遠地看著劉禹的背影說
“我設伏兵于此，正是讓農兒連夜撤軍給晉軍造成我軍后方大亂的景象，讓其輕敵冒進。不曾想孫無終竟然只派出這一點人來試探，這小小的校尉竟然有如此眼光，假以時日，此人怕是要成為我們的勁敵，爾等小兒輩，萬萬不可對此人掉以輕心。”
慕容德與慕容農都是認眞的點點頭。慕容垂沉默片刻說道
“撤軍回吧！”
“萬一他們再來呢！”
“不會再來了，他們懼于我的威名，不敢再擅自出戰，況且他們兵力不足，也不敢再隨意北進！”
言罷，慕容垂帶著慕容德、慕容農二人引軍北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