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媽挑簾出來,面色冷冽:“夫人說了,你若是愿跪著便跪,侯爺下了嚴令,任何人不許探望,左右侯爺不回來,夫人不敢擅自做主,你跪也沒用。”
櫻桃木然搖頭:“不,夫人不答應,奴婢就不起來……”
“隨你。”鄭媽媽丟下一句話,給鐘羽瀾挑簾,也跟著進去了。
蘇月娥半躺在床上,臉色有些白,還微微喘氣,面前放著一碗剛剛煎好的藥,還冒著熱氣:“端下去吧,喝了也沒用。”
“母親身子不適,是哪里不舒服?”來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蘇月娥生病,怪不得二房三房都這么殷勤,帶著女兒往這里跑呢。
多年不在身邊的女兒如此貼心關懷,蘇月娥頓時感動的落淚,拉著鐘羽瀾的手,喘的更加大口了:“瀾兒,我沒事,就是一著急就會如此。”
鄭媽媽端著藥碗站在床邊:“夫人別鬧小孩子脾氣,還是喝了吧。”
鐘羽瀾接過藥碗放在鼻尖聞了聞,又嘗了一丁點,是治療心悸的藥:“喝了吧,喝了會舒服些。”
“夫人是心疾,大夫說過不可動怒,也不可太過高興,四少爺可把夫人氣壞了,這才舊疾復發,櫻桃也是居然還有臉來替四少爺求情。也就是夫人大度,不跟她一般見識,若不是夫人當年仁慈,哪里會讓她一個奴婢給侯爺生下庶長子。”
鐘羽瀾默默的喂蘇月娥喝藥,一邊聽鄭媽媽控訴。
“偏偏她不知足,竟想讓自己的兒子爬到侯爺嫡親的兒子頭上,也不想想,她們母子今日的一切都是夫人給的,還在外面如此逼迫夫人……”
鄭媽媽越說越氣:“明明是自己兒子犯了錯,偏偏逼迫夫人讓步,就看夫人脾氣好,好說話,還真以為夫人不敢處置她嗎?”
“好了,她愿跪就讓她跪,待會給她一碗飯,別餓著了。”
若是不知道事情真相,鐘羽瀾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她們二人一唱一和的給騙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總比上一世她從小沒有媽媽強太多了。
喝過藥,蘇月娥狀態好了很多:“瀾兒啊,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親嫁人了。過幾日就是九月初九,京都城里有個習俗,就是九月初九年輕男女都去雷公山爬山,若是看中了誰就送誰禮物,你有個準備。”
鐘羽瀾嗯了一聲,興趣不大,蘇月娥還以為她是害羞,便笑道:“到時候咱們侯府沒定親的姑娘都去,又不是你一人,不必擔憂。”
離開的時候櫻桃還跪在那里,天快黑了,原本湛藍的天空飄過來一些陰云,空氣里也有潮濕的味道,怕是要下雨了吧。
也不知道鐘長林怎么樣了。
還未離開梧桐院,管家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匆匆跑進來:“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剛剛好一點的蘇月娥,再度喘起氣來,鄭媽媽剛忙幫她撫著胸口:“夫人莫著急,老奴去看看。”
鄭媽媽知道蘇月娥的身體,平日看著沒事,聽壯實的,其實最受不得刺激,快步走到堂屋,正好碰到闖進來的周管家:“你也是侯府的老人了,怎么還這么莽撞,不知道夫人受不得刺激嗎,還大呼小叫的!”
周管家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夫人,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鄭媽媽眉頭一皺:“周管家也是侯府的老人了,怎么還和那些毛頭小子一般慌里慌張的,不知道夫人在養病嗎?”
侯府上下一干人等都在侯爺的掌控之下,這么多年從未出過事,就算是前些日子白佩漓一來就給鐘羽瀾告狀也被壓得死死的,沒有傳出去,能出什么事啊。
“你慢點說。”
“稟夫人,九少爺街頭縱馬,不慎撞了人。”周管家說的嚴肅,雙手交疊在腹部,那神情就像是自己惹了禍一樣緊張。
蘇月娥斜了他一眼,十分不耐煩的道:“這點小事也值得大驚小怪,撞了人,賠錢了事,那些個賤民有哪個不是見錢眼開的?”
要是拿銀錢能擺平的事就不跟您來匯報了。
“夫人,少爺撞的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周管家自老侯爺的時候就在府里當差,對蘇月娥的事知道的甚是詳盡。
蘇月娥剛剛過門那幾年終日郁郁寡歡,對新婚的夫君態度極為冷淡,甚至還不止一次的把侯爺趕出自己的院子。
因此周管家便多加留意,幾次聽到平南侯鐘正松怒罵當時還是小小言官的連牧之。
原來如今的丞相連牧之年輕之時一表人才,又文采飛揚,當年京都少女無不傾慕。蘇月娥就是其中之一,立誓今生定要要嫁給連牧之。
不知何故,陰錯陽差的嫁給當時還是平南侯世子的鐘正松。
只一句便引得蘇月娥眉頭緊皺,橫了他一眼,又是連家!
“撞死了沒有?”蘇月娥問的咬牙切齒。
連家有訓,連家男子四十歲無子方可納妾。連夫人十年生了六個孩子,除了小兒子夭折,其余三子兩女都得以成活,在高門大戶中連夫人算是過的很好的女人了。
怪不得走到哪里都如此囂張。
被連牧之如此寵愛,當年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京中貴女。
一想到這里蘇月娥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如果她做了連夫人,那風光無兩的女人就是她了。
周管家剛忙回答:“這倒沒有,就是斷了一條腿。”
“少爺被京兆府的人帶走了……”
蘇月娥聽到這里,顧不得渾身不適,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
京兆府衙門路途不近,拖著病軀到京兆府衙門的時候,衙門大門緊閉,人家下值了。
不用說,今日是沒法子把人從京兆府大牢里接出來了。
回到平南侯府,蘇月娥直接暈過去,又是叫大夫又是煎藥的一通忙活。
平南侯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昨日才教訓了一頓鐘長風,這段日子要低調做人,不要惹事,他偏偏不聽,都在人前裝了十多年的溫潤公子,再多裝幾天都不肯。
這個逆子!
好在他是戶部尚書是當朝二品大員又有侯爵在身,這些年給大周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在他的打理下,大周朝國庫充盈。
不過,就是安陽侯出征消耗了不少的銀兩。
連家不就是個世家大族,兩百余年來出過五任丞相三任,改朝換代也未能撼動連家根基嗎,那個連牧之雖然是百官之首,丞相之尊,總不能拿權勢壓人吧?